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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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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筋疲力尽。
照例,一个角落的黑暗。只有我这个房间没有光亮。
拿出钥匙开门。
换鞋,把盒饭放在桌上,先洗澡。
“饿死我了!”
洗完澡,我擦擦头发,摩拳擦掌的打开饭盒。
一阵勾人魂魄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咽了咽口水,把一次性筷子掰开。
桌子上放着几本杂志,随便选了一本彩版多图的翻着看。
彩版多图,一般就是时尚杂志。
看了几页,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放下了。
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看点什么。不管是看手机、看书、看电脑,随便什么,只要别让我光吃饭就行。
反射性的掏出手机,又丢到沙发上。甄优只是吓唬地说要骚扰我,但事实是早上那通电话之后,他一直没打电话过来。
但是这不妨碍我对于手机突生的迁怒。要是那黑着的屏幕一下亮起来,手机开始唱起来来该怎么办呢。
扒了两口饭,再把饭倒一些放进装菜的饭盒,端到阳台。
我喜欢吃菜,不爱吃米饭。一顿饭下来米饭基本不怎么动,可是菜基本上都没有剩余的。哪怕让我不吃米饭光吃菜都行。
阳台的窗户一直没关,有一丝凉风往里吹。盘腿坐在凳子上,慢吞吞地吃。
远处大厦灯火通明。光亮被所在锁在一个个房间里,从远处看上去像一个个小格子。格子铺里的光光亮,触不可及。
收回视线。
隔壁房间的灯很亮。不知那个男人,不,叫蒋秀博,在里面干嘛?
一个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老男人,独自住在这不发达城市的旧楼里,无妻无儿,好像凭空长出来的、城市角落里见不得光的寄生虫。
比我高个七八厘米。普通人的相貌,普通人的懦弱。
这个男人……他想干什么呢?
说真的,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老男人身上。年纪太大、顾虑太多,心上估计也是千疮百孔,没有可以探寻的东西。
这就好比一个冒险者,进入一片草原。他原本要找的是神秘莫测、未知离奇的雨林,这样的平原不是他想要的。没有任何可以冒险的东西,一望到底。
可是目前,只有眼前这片平原吸引了冒险者的注意。冒险者拥有不知如何挥霍的时间,有事没事都一样。
暂时是这样。
所以冒险家迈进了平原。
住在这里两年。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一个人。一个这样的人,一个我明白不应该去了解的人。
平淡的生活中有了一点事情。
观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如果被监视者不知情,那就叫偷窥。
男人生活非常规律。早晨七点半出门,中午回不回来我不知道,晚上几点回来我也不知道。除了早上,他的工作时间和我的工作时间是重叠的。
一般是十点半熄灯。十点半之后他是否睡觉我不得而知,因为他的卧室在背离阳台的方位,是我视线的盲区。
周末不上班的时候早上会早起锻炼。锻炼回来在半路吃早餐,就是我熟悉的那家面馆。
不吸烟,或者是他吸烟的时候我没看到。
和楼上楼下的人关系不错,见面打招呼。这点和我很不一样,住了这么长时间,我几乎不认识什么人,除了这一层的住户和来收过两次垃圾管理费的老太太。
到了这个年纪还依然单身的男人……果然。
还没来得及观察更多。
因为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甄优。
距离上次打电话不到十天。
他是在店里找到的我。
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关键的是,一个从过去来的人,闯进了我现在的生活,冲破了我原来划分得仔细精良的边界。
他的头高抬着,好像眼睛是长在下巴上:“毕清啊毕清,我还以为你在做多体面的工作呢,原来就是干这个?我还以为你是个正常人了呢,呵呵。”
我把箱子放在电动车的后座上固定好:“我现在在工作,很忙。你自己先找个地方,什么事我下班了再说。”
甄优有些发愣,但也没说什么无理取闹的话。
一路上把车飙得极快,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转弯的时候能有车从另一条道上冲出来把我带向另一个世界就好了。
老天没能入我的意。
送完一趟回到店里。
却没看见甄优。
“奉叔,你知道刚刚来找我的那个年轻男人到哪里去了吗?”
奉叔是店里的老板,我在他这里打工一年多。
“他在上面包间吃饭。你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摇头,把新的箱子绑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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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半下班。
甄优跟在我后面,头高昂着。
“毕清,你有点驼背。”他突然走上来,对着我的背狠命一拍,“直起来点,你这形象可不行。”
我飞快的转身,躲过了他的二次攻击,“甄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一下,收回悬在半空的手,随即摆上了他招牌的目空一切的表情:“没什么意思。我想来,就来了。”
我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一下,“攻击的眼神才适合你么,和以前没有一点变化。就像只好斗的公鸡。”
我有些心虚的转回视线。
他又笑了:“毕清,两年多了,我再也没找到一个像你这样能引燃我斗志的人。”
“现在我和其他人一样。”
“是不是一样你说了不算。”他拿出一包烟,打开包装,把开口对着我。
我没有接。
他也不理,自己拿出一根,“嚓”一声点燃了。
“你住在哪里?”他吸了一口,吐出青色的烟雾。
越来越过分了。
我淡笑:“甄优,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他狂妄道:“我就是挑战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开口:“甄优,你不就想在我这儿得到征服感和统治感吗?你说吧,你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打我?把我踩在脚下?上我?玩儿SM?这些我都可以奉陪。”
他往前一步,堪称赤|裸的打量我,末了笑一下,贴近我的身体,在我耳边道:“什么都可以?”
他往我耳朵里吹了口气,我抖动了一下。
“哟,身体还是这么敏感啊。别装得很清高的样子,其实还不是个贱骨头?上你?我不喜欢上公共厕所。”
我扭头。
他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我后面。
走了两分钟,遇到一个红绿灯。
等待的时间里,他从后面走上来,挨在我旁边。
我往旁边挪了挪。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过了马路,我停下。
他还是往前走,走了好一段才发现我落在了后面,便停在一棵树下等我。
前面刚好是一个蛋糕店。
我走进去,买了个小蛋糕。
他站在树下,疑惑的望着我。
我把袋子递到他面前:“给。”
他没接,眼里是满满的不解和探究。
我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不是爱吃甜食吗?”
他像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
我不耐烦催促道:“快点,我手麻了。”
“我不要。”
我不想纠结于这幼稚的游戏:“我讨厌甜食,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我作势往垃圾桶那边走去。
在离垃圾桶还有二十厘米的时候,我把袋子往空中一抛。
“别……”
袋子应声落入桶中。
回头,甄优的脸上是残留的可惜。见我看他,他马上有严肃起来,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可是,我却觉得他的表情可以用“委屈”二字来形容。对,就是委屈。幼儿园发糖,好不容易轮到他,糖却没了的那种委屈。
我笑了,又钻进蛋糕店。
提着蛋糕出来,我没忽略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的牙齿洁白,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和不笑的时候差别很大。
我把袋子递给他,他仍然别扭着不肯接。
我强迫的把袋子塞到他手里。
“毕清,你一点都不像从前的你了。”甄优把袋子提在手里,认真的对我说。
“刚刚还有人说我和以前一样呢。”
“只是刚刚那个表情而已。”
“和从前不一样?是因为以前我没给你买过甜品?”
“……你以前就算给我买,我也不会看一眼。”他的身体放松起来:“我是说气质、谈吐。不,你一向没气质没谈吐,我的意思是你从一种形式的没气质没谈吐转换到另外一种形式的没气质没谈吐了。”他自己也绕得有点晕,生硬把话题转变了,“你住哪里?”
“我去我那里干嘛呢。你不属于这里,赶快回你的地方吧。”
“很简单,让我走可以,但你也要和我一起走。”
“你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你以为一个小蛋糕就能把我打发?”
“……”
“赶紧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