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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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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万幸,付鑫博追车过程中所受的伤并不严重,大多是擦伤。
然而大隐患是,耶律元始终没有被找到。
郑毅健带着付鑫博来河坝诊所与余波汇合,等这一夜雨稍微停歇后,一行人带着药劲没过仍然处于昏睡中周瑜民吴遵二人回了圣彼得医院。
回到这里一是因为在他们洪兴东堂口势力范围内,如若再生什么变故可以更快调动人手;另一则是周瑜民受的伤非同小可,这家医院副院长是郑毅健父亲郑邵秋当年故交,现在与郑家也有几分交情,因此可以把事情压下,而不至于引来警方盘问。
或许是出于对秦叔及他女儿绮红避嫌的原因,这一次受伤的两个人并没有分配住在一个房间,而是被郑毅健分别安排,住进了相邻两间条件优渥的单人病房。
吴遵身体底子好,只是血流过多身体虚弱需要花时间调养。
周瑜民之前缝合枪伤创伤皆已感染,转到圣彼得医院后首先便被推入重症监护室观察了半晚,直到天明才转入特护病房。
吴遵醒来的时候天尚没大亮,一个护工正守在旁边,问他是否要晨尿。
他叫退那护工阿姨自己捂住伤口缓缓从床上爬起身。
醒来之后一眼发现身边不见周瑜民时吴遵便有一些慌,隐藏情绪四周一望,看到热水瓶上标记才知道原来自己进了圣彼得医院,可是那个人在哪里?
吴遵手上还输着液体,大大小小数包还没有完,他便连架子一并拿过。
打开门见两个郑毅健手下守在外边正在打瞌睡,旁边那一间门口也是如此,他这才有点放下心来,起码周瑜民并没有趁他昏迷时被悄无声息带走。
周瑜民门口有个手下更警醒一些,听到吴遵细微脚步声醒来,一掌拍醒了旁边拍档站起来对着吴遵说:
“吴哥你怎么起了?”
吴遵小声问:
“民哥是不是在这间房里面?”
先答话那个表情有点犹豫:
“是……”
然后那间特护病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付鑫博眼睛微肿与吴遵打个照面,只点个头实在不想说话,就合上门离开。
吴遵目送付鑫博走远身影,而后转头对那二人:
“我可以进去看看吧?”
说完不再等二人回应,便打开门走进去,转身对门外哑口无言望着他的两人礼貌又疏离说一声“谢谢”,再次轻声合上门。
屋子里没有亮灯,然而窗户半开窗帘也飘逸,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游入房间。
吴遵进来后眼睛便不曾离开床上安静躺着这个人。初次见他时这人强悍又利落,像一匹能对猎物一击即中的美丽黑豹令人移不开眼。可他现在躺在这里身上插满导管动也不动,却又好似脆弱的猎物,只怕再多承受一点伤害,就不会再醒来。
吴遵沉默站立着静静看了一会,突然忍不住凑近那个人,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放到周瑜民鼻下探他呼吸。
呼吸绵长,些许微弱,但稳定。
吴遵心中暗出一口气,而后对自己无奈,他现在这反应表现,未免离理智二字相去甚远。
将挂满盐水的架子放到床尾处插好,吴遵便在之前摆放床边的那个凳子上坐下,终于伸出手,轻轻捉住对方左手。
右手被紧紧包扎着固定住,数瓶盐水从左手汇聚输入,吴遵不敢去动那只手,想了想,便由着自己性子低头在那人被液体冰凉了手背上小心附上一吻。
抬头时,床上人睫毛翻动似乎要醒来,却又扛不住心身疲累继续沉沉睡去。
吴遵呆在周瑜民房间不肯走,护士挡不住他礼貌听劝但坚决不理态度,再加上吕院长之前有吩咐尽量满足他们合理要求,现在遇上不甚合理时,因人讨巧,护士也便忍了。
清晨时间始终没有闲暇,不是吴遵需要换液体,便是吴遵通知护士们给周瑜民换液体。
期间有一次取掉周瑜民手上全部输完液体时,周瑜民缓缓睁开眼醒了,吴遵看着护士拿着医疗器械走掉,一回头就掉落进对方一汪深水里……
他起初还不相信,以为自己抛却理智奋不顾身,也为那点动情心思,也为道义。可此刻只劫后余生这一眼,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已陷落如此彻底。
周瑜民眨也不眨望定他,丝毫不知道对方此时心里掀起的滔天巨浪。
对望良久眼睛泛干终于忍不住一眨,周瑜民开口问他:
“你的伤怎样了?”
吴遵这一生看来聪明懂事一帆顺遂,可他心里却一直有度,清晰明白着跟突然出现的养父母和突然多出来的“亲生父亲”一样,他一生中所有教育和机遇,包括“吴遵”这个名字,都是从别人那里捡来的。也因此他一直看很清,站在局外人角度,这个世界似乎与他隔了一层雾,不够真实,也没有什么是从来便该属于他、没什么是非要不可不能失去的。
但唯有这个忘却自身安危情不自禁给予他的一句关心,令他知道自己人间走一遭,其实并不完全空手而回,终也有不论他身份名字地位经历,只属于他这个“人”的东西。
吴遵强压心中激荡再次坐下来去捧住他手,手背微微肿胀他便伸手指去揉搓两下再紧握住:
“我很好,你放心。”
周瑜民听到这里似乎点一点头,那双眼望着他,渐渐地便又要睡去,却不甘。
吴遵猜到他心思,微微起身到他面前,一个吻落额头上:
“睡吧,我哪里也不去。”
绮红Theresa,早上九点多找到圣彼得医院来。
见吴遵的病房里没有人,便在郑毅健手下注目礼中敲开旁边周瑜民房间,吴遵转过头,Theresa便对他摇一摇手中保温煲。
吴遵知道Theresa和他向来泾渭分明,这次直接来找来八成有话,于是起身跟随她去安静处说话。
Theresa把手中保温煲塞吴遵手上:
“别看啦,他还会飞吗,母鸡护食一样护着。”
吴遵收回望向走廊那端视线,望见Theresa右手上有红肿:
“……别告诉我粥你自己煮的?”
Theresa做出一个“so what”表情:
“不可以吗?本大小姐爱心餐啊,可不是人人有机会吃到。”
吴遵说:
“你确定放对调味盐了,或者……你没落毒?”
“哈落毒!”Theresa好像被刺到痛脚,“你要不是我亲大哥这样为个男人要死要活不顾我颜面感受,我一定毒死你和那奸夫!”
吴遵皱眉:
“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不要这么损。”
Theresa收回夸张表情:
“好吧,怎么说爹地也是更喜欢我表现淑女一点。不过亲爱的,你这次为了爹地一个马仔的手下把自己搞成这么惨,你以为爹地会不知道吗?之前我就说过,你玩玩可以,现在是想要来认真的,爹地能允许?”
吴遵一直知道摆在面前这个问题,只是现在担心周瑜民状况多过其他,便一直闷头不愿去想,此时被Theresa提及,思虑同时应付回:
“我知分寸的。”
Theresa嘟囔嘴:
“敷衍我……我只跟你讲,我都能轻易查到你现在呆这医院,爹地肯定早已知道了,最快今天最迟明晚,他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顺着他别惹他生气。”
秦佩的逆鳞,就算是宠极的宝贝女儿Theresa也不敢真正触及,惶论他这个目前还在努力站稳脚跟保住地位的私生子?
郑毅健从主任医生办公室出来时,原本等在外面的付鑫博已经不见了。
一直走到喷泉旁小花园内,才望见呆呆坐立那里的幼弟,郑毅健叹一口气走过去:
“既然听到结果了,何不主动去告诉他?”
原本在离岛那私人诊所内,张医生便已经对周瑜民右手状况盖棺定论,付鑫博当时听到了无比激动看起来要吃人,郑毅健才不得不提前带着一群人回到他们地盘。
圣彼得医院这个吕院长介绍的主任医生丁主任,目前虽然并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还需要前后反复几次实施手术,具体看恢复情况”,可丁主任一双眼睛毒知道他们身份也不犯怵,接着补了句:
“以后若恢复得好,自己吃饭或许可以,但重物肯定无法提了,至于他以前做的事业,只怕也无法做下去。”
付鑫博一直没进办公室只在门口听,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远远逃离出来。
那个人这一生树立这么多仇家,且大仇未报,若再也无法使枪,一辈子寄人篱下受人保护,那个人能不能接受到?
“我们能不能先瞒住他?”
付鑫博忍不住问。
有时候隐瞒或欺骗即使起意是好的,可就算现实很残忍,当事人往往也宁愿选择直面这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