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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为公子裘之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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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愕然,须臾便神色如常,“那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对于庆甲安帮助女鬼来惩治凡人的事情,尹甫表示很不理解,如果是因为一个好人而去惩罚一个坏人,这是正义感;如果是为了一个坏人而去惩罚一个好人,那就是为虎作伥;如果是因为一个坏人去惩罚一个坏人,那是抽风……在尹甫看来,庆甲安现在就和抽风无异,那女鬼危害人间,怎么还能助长她的气焰呢,抓了就是。
庆甲安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同样,她也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只是自己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能做什么,什么拯救苍生、悬壶济世的情怀她貌似没有;要报仇吗?笑话,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吧,对着一个自己不认识、不恼恨的人,她怎么可能有那份激励自己的东西去坚持报仇;那就活得开心点好了,由着自己的想法放肆一下也是好的,也许哪天就能回去了。
拿了衣袖遮住剑柄,庆甲安想要是有把伞就好了,这样走路有点奇怪啊,好像是兜里揣了老多钱了似的,搞得满街的人都盯着她的衣袖。素素躲在庆甲安的衣袖间,鼻尖沁满了清香,只是说不出是什么香料。
这素素正是那女鬼,数月前,被情郎害死在清水河边,此时的她已怀孕六个月。
素素原本是清水河边的一个村姑,她的情郎的父亲是一个司市官,大大小小也算个官,算得上士族子弟。这原本可以是个灰姑娘与士族子弟的故事,可在士族子弟追到灰姑娘之后,爱上了别的贵族姑娘家的势力,于是故事就演变成了少女芳心托付陈世美历史悲剧,其中还牵扯生父弑子,怨鬼索命等各种情节。而如今的司市官的小儿子,已经是大夫某某的乘龙快婿,也混了个不错的官职,成为齐太子身边的一位侍官。一家人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前往临淄。自始至终,故事中的两位女主角都不曾打过照面。
出乎意料,按照素素的说法,庆甲安来到城北五里沟小胡同……里面的一家大院的时候,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大院中站了一个男子。
双色织锦长袍,下摆扎在腰口,手里还拿了把石耜。
素素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很明显,眼前的男子正是传说中的宣无,历史名是陈世美。庆甲安理解为那是愤怒到极点的行为,伸手拍了拍袖口,示意安抚一下。
察觉到有人来了,宣无扭头看向身后。
庆甲安这才看到男子身后的黄土丘,一大一小,紧紧地挨着。
“你是谁?”,满脸警惕之色,这人好像并不认识吧。
“唔,这是谁的坟堆啊”,庆甲安闲闲地问到,“素素,看来他还是有点良知的……”
女鬼素素只躲着不出来,没办法,烈日当空!
“你认识素素!”语气肯定,“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在哪里?”语气急切。
庆甲安心里一动,难道眼前这人并没有做什么弑妻杀子的勾当?看他眼底的急切该不是装的,而且并没有做贼慌张的摸样。
一句话,不同的人理解起来,总有不同的想法,例如此时,作为外人的庆甲安总想着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而作为主人翁的素素却神情一滞,原来,你那么怕我活着……前面的人叫着事不关己,随便管管,后面的那种就是自我感知外界能力太强,俗称太过敏感,不过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不敏感。心爱的人娶了别人做老婆,自己陪着孩子日夜愤恨,就是一头没有思想的猪也变得敏感了。
感觉到衣袖里抖个不停,庆甲安不禁扶额。杀人的事情她还没有做过,看别人杀人和亲自杀人时不一样的,同样地,看一个侠士打抱不平和亲身体会打抱不平也是万分区别的。来之前,她还真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作为一个非凡人,最敬业的做法就是不参与凡人的恩怨是非,作为一个神仙的弟子,最孝顺师傅的做法就是降妖伏魔,兼顾人间正义。真真是一个复杂的决定。没办法,本来说是先看看再决定,却不想看到正主了。而且正主约莫有那么一丝几率是蒙受了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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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没有绝对的把握和确切的想法,不要轻易管闲事。庆甲安纠结了半晌,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以及一刀结束眼前之人或是袖子里的鬼魂的念头,“公子可是曾家宣无,有位姑娘托我把这个交给公子,今夜子时,月上中天,不见不散。”
把手伸进衣袖里,示意素素拿出点信物。
素素抬手就想把发簪,却摸了个空,对啊,那支家传的发簪如今留个了临淄的那位,想了想,从耳朵上摸下一只铜丁香。
……
踏出院门的时候,尹甫不禁疑惑,“少主上不打算惩恶扬善了?”他其实是打算说惩恶扬鬼的,但是考虑到讽刺意味太重。
“你怎么不说惩恶扬鬼?”庆甲安好笑地望着他,“嘟囔声音太大,我都听到了。”
尹甫“……”
……
午夜子时,不过今夜没有月亮。
庆甲安瑟瑟地抱着肩。尹甫从包裹里翻出一件蚕丝织就的锦绣披风,走上前披在庆甲安身上。
“少主上不担心他不会来吗?”有哪个傻子会傻到前来和鬼魂相会,还是个被自己蹂躏抛弃夺命夺子的鬼魂。
“放心,他肯定会来”,如果人不是他杀的,那么他还爱着素素,就一定会来;如果是他杀的,做人心虚,他也得再确定一番。再说,人来不来自有鬼着急,犯得着担心吗?
宣无来得时候,素素正一身猩红的嫁衣等在清水河边。衣摆随风而起,被风灌得鼓鼓的。
今晚没有月亮,漆黑的夜色因为河水的原因也能模糊看得清人影。
“素……素,是你吗?”声音颤抖。
素素扭过头,眉眼清清,朱唇微红。
庆甲安视力甚好,纵使隔着黑蒙蒙的夜色以及纷乱的树枝,也不影响她将素素那毫无恐怖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庆甲安难免有些失望,倘若自己是那个女子,估计穷其怪也要吓那个负心汉一个心脏病。为什么会有些失望,庆甲安觉得约莫是与素素相比自己的想法也太没有容人的度量,相比之下,难免自惭形秽,难免会因为素素不与自己同一战线而失望。
……
断断续续的话语,听得并不甚清楚。
“素素,对不起……”
“我这样,你还满意吗?再也耽误不到你们了……”素素惨淡一笑,河水莹白的光打在下巴上,白中透着青灰的颓败。
……
宣无脸色痛苦,“素素,对不起,我和丽水并无情意,不过是……却没想到,你会不辞而别。跟我回去好吗,再过一两年,我自然给你一个说法。”他急切地上前想要拉起素素的手。
触手冰凉,宣无低头一看,夜色里只看到暗白的几节枯骨,大惊之下便是慌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素素轻轻地抽回手,“如你所见,”大红的嫁衣如干枯的树叶簌簌掉落,姣好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剥落,露出血肉斑驳的一面,“我死了,在你和另一个女人的洞房花烛的晚上,我和你的儿子,我们死了……就在这里。宣无,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带血的牙齿随着下颌一张一合,吐字清晰。
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强制稳住脚步,“果然还是我心存奢望,他们和我说你已经死了,可是我不相信……素素,对不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眼角发红,宣无望着那副伫立在面前的枯骨,仿佛可以从中看到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子,“对不起”,宣无轻轻地走了过去,抬手抚上曾经日夜思念的脸庞,“我没有保护好你,原谅我好吗?”
我可以原谅你”,眼前的这个少年早已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抽搐的疼痛,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在疼,是心吗?早已抛去了□□的魂魄哪里还有心?
素素提手而动的刹那,庆甲安正看得真切。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庆甲安也没能看得明白到底是素素速度太快,还是宣无能躲而故意没有躲开。
素素”,宣无窝在女子的怀里,大红的血在夜里显得暗黑,大片大片地淌着。
素素已换成生前的模样,她抱着满身是血的宣无,有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她仿佛看到了临死的那个夜晚,挣扎着被推进水里之前,她扯落了那人的面纱,酷似宣无的脸庞让她忽略了一切,甚至都没有看到额头上翻起的人皮面具。
……
次日晌午,日头躲在云层里,天色暗沉沉的,好像只要拧一拧天上的那层布幔,便是一场瓢泼大雨。集市上的人早早地在雨水滴落之前赶了回去,倒显得城南的一家食铺热闹了起来。
“唉,听说没,今晨有人在小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听说死得很惨,心都被挖走了。”
“不是哪个逃走的奴隶吧”,这个世界,奴隶贱如草芥。
有人凑了过来,“好像不是,听说是司市官的小儿子,叫什么宣无的。”
“就是那个迎娶王室女子的宣无?”有人抛出了这么一句话,“好像是上个月刚成了亲,他不是赶往临淄了吗?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