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纪》杏子婴

16、第十五章

　　东方微微泛白，天渐渐亮了，然而赶了一夜路的风休与和玄初却停下来了，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前方已无路！
　　风休与朝前方看了看，皱了皱眉头，前方方圆百里是一片红障，一直延伸到以他的目力也无法看清的地方。
　　那便是是霜叶林！
　　宁过鬼门关，不入霜叶林；
　　若入霜叶林，必是不归路。
　　这是《列国风物志》中记载的一句童谣，说的是千年来，凡是进入霜叶林者，皆是有进无回，这片明霞丽景却比那鬼门关还要可怕！
　　相传这霜叶林是一片上古枫林，千年来，这片枫叶林不老不死，红若彤云流霞，一直横亘在极北之地，而它绵延几何，却无人知晓。曾有修真者怀疑霜叶林其实是一片封印之地，它的时间因此而停滞，并据此推断封印之时为秋季。昔年风休与偶闻此地，对此事颇有兴趣，然而翻遍蜀山凌烟阁的典籍，却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而今风休与就站在这片枫林之前，他唯一的感觉是寂。
　　寂，既是寂静，也是寂寞。偌大一片树林，却半点虫声鸟语也不闻，就连雨也止到这里，下不到林子里去。风休与站在雨中，却看见太阳端端正正悬在霜叶林的上空，明晃晃的，刺人的眼，莫非此时霜叶林竟是正午？
　　风休与与玄初面色凝重，两人不约而同地拔出武器，此地神秘诡谲，不可不防。风休与开口道：“师兄，准备好了没？”声音却立即被吸入林中，一时间霜叶林四面八方都他的声音。风休与愣了一愣，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再说话，望了一眼玄初，见他点了点头，他也轻轻点头，两人一展身形，将紫霞真气催至极致，如轻烟般掠入林中。
　　一入林中，风休与只觉身体一清，而心中一空。
　　那清是因为数日来在雨中摸爬滚打，本来浊如烂泥，然而一进林中，清风徐来，秋阳暖暖地照在身上，顿时神清气爽，恍惚是回到了蜀山，在这危机四伏的林中，他竟然有了当日人在蜀山的静谧安宁的感觉。
　　那空却是因为这静！这寂静太过透明，以至他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四下里看了看，赫然发现离他不远的一株枫树上停着一只明黄色的小鸟，确切地说是悬浮在树枝上的，只见它仰头朝天，双脚微蜷，双翅舒展，欲振翅高飞，然而时间在那一瞬停止，若干年来，它一直振翅，却无法飞去。
　　这里的确是封印之地，他与玄初对望了一眼，彼此心中已经明了。只是因为进林之前太过诡异，他们不敢再轻易开口。为以防万一，二人迅速交换位置，背靠背缓缓前进。这里果真是一片林海，风休与推测了下，他们这样走了约大半个时辰，却还是在密林之中，既未发现林间路，也未发现任何关于封印的线索。
　　风休与额上已经有密密的汗珠，入林时那种静宁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只余下空，这空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神经，让他烦躁不安。他的心突突跳着，那心跳声越来越响，似要蹦出他的身体，到最后他脑海中惟余自己的心跳声，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不，不，不要跳了，我……我受不了……

　　真的不想跳了么？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那是一把极为娇俏的女声，脆生生的，带着三分撒娇，三分戏谑，三分随意，还有一分询问。
　　不，不，不要跳了……太吵了……我受不了了……
　　真的？那我们就让它不跳了吧，不跳了，这世界就安静了，你说好不好？还是那把女声，这回竟带了三分诱惑。
　　他也觉得这样甚好，正要答应她，却只觉一股清气从他丹田处升起，沿着他的奇经八脉迅速运行，一时间四肢百骸懒洋洋的，好不舒服，脑中也顿时一清，那股令人心躁的心跳声瞬间远去。
　　风休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趺坐在地，玄初双掌正抵住他的双掌，想来是师兄及时救了他。玄初见他睁眼，并不撤掌，微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四个字：慈航心法。当此时，风休与来不及细想，便依玄初所讲，默运慈航心法，约莫盏茶工夫，风休与心中烦躁之意尽去，玄初便撤了掌。
　　就在此时，那把娇俏的嗓音再次想起，这次不是响在风休与的脑海里，而是他切切实实地听到：“哎呀，公主，怎么办？他们竟然破了寂灭梵音。”
　　寂、灭、梵、音？
　　风休与、玄初对望了一眼，大惊失色。根据蜀山的典籍记载，寂灭梵音是九尾妖狐的绝技，昔年她以美色乱商，封神大战后不知所踪，难道是被封印在此林之中？
　　然而未及细思，就听见一把娇娇柔柔的嗓音轻叱道：“青儿，还不退下！这两位可比不得那些闯入林中的凡夫俗子，岂容你随意戏耍？”
　　“公主，你说的我才不信呢，上次那个什么沧浪羽士，你也说来历不凡，结果见了公主就……哼，那丑态我不说也罢。”
　　“青儿，休要胡说，这二位切切实实是应天命之人，岂可与那孟浪之徒相提并论？”
　　“公主莫要骗我，这二人一样也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不同来？”
　　“你仔细瞧瞧，那位白衣公子虽然衣衫褴褛，但赤眼妖刀，定是上古妖王蚩尤转世，不会有错；而他旁边的这位先生气度超然，手执昊天剑，若不是蜀山剑圣亲临，也定是他的得意门徒，下代剑圣。”
　　风、玄二人心下骇然，这林中所藏着究竟是何人？竟然一眼看出他们的来历？还有那沧浪羽士乃是前代修真者，相传是玉虚宫中人，天资绝世，年仅二十，便得玉虚宫主人真传，然而在他声名如日中天时，忽然销声匿迹，世人多传他早已度过九重天劫，参悟天地之道，谁料竟是陷在了这霜叶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