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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四十九章 去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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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向晚,云霞璀璨,大半边的天都那样红艳热烈,似乎下一瞬便要燃烧起来了一样。白云瑞牵着马回到自家宅院,看门的老王头见是他,哟的一声惊呼,转头就忙忙的唤了管家白福来,倒把白云瑞唬得一愣,摇摇头自己牵着马往院里去,心说这老王头一惊一乍的真不沉稳,数日不见还不认得我了不成。
刚走几步,就见白福一路小跑着奔了来,拉着白云瑞上下打量,“小少爷啊,你可回来了。你这是去哪儿了?”说着,眼圈居然红了。
白云瑞见这状况,心里好生奇怪,心想我不是回金华家里了吗?行李还是你给收拾的,怎么这么问我?又想我下山时初初回家,你们见着我这般激动也倒罢了,如今不过回趟金华,如何还是这般呢?疑惑中刚叫一声“福伯”,还未及往下说,白福已经拉了他的手,小跑着往开封府去。白云瑞实在好奇得紧,“福伯,你这是怎么了?”
白福“唉”的一声,话语中带着甚多无奈,“小少爷啊,你这还没事人似的,你爹,展大人,还有府里的人可都要急死了。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出去迎你了,怎么也没接到你?你是从哪条道上来的?”
出去迎我?白云瑞心里一滞,只觉得担心,难道被发现了吗?真是疏忽了,大哥肯定飞鸽传书告知了自己出发的日子。白福拉着他跑到开封府里,府中衙役瞧见他们,也都是又急又喜,白云瑞更疑惑了,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看见我,神情都这么奇怪?难道他们知道我做的事了?这不应该啊,况且也没这么让人惊异吧。
他心中琢磨着,被白福拉进了展昭、白玉堂在府中的那个小院。刚进院门,白福就大声嚷着,“爷,展爷,小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一闪,白云瑞就觉得脸上骤然一疼,左颊已被白玉堂劈手扇了一巴掌,嘴里还骂着,“你给我死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
白云瑞哪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生的什么气呢,心里一委屈,眼眶立时就红了,只是仍然抬着头,咬牙使劲忍着,又把眼泪硬憋了回去。
白福被这巴掌打得一呆,连忙抢了过来,把白云瑞拉到身边护着,“爷你别着急,别着急。小少爷这都回来了,就先别骂了,先问问怎么回事才是啊。”
卢夫人方才正在屋里跟白玉堂说话,听见动静也忙走了出来,低声呵斥了白玉堂两句,心疼地拿了帕子给云瑞擦脸上的巴掌印,一边就问白云瑞,“云瑞,你是去哪儿了?云生说你早就从家里走了,怎么才到?不怪你爹着急,我们可都叫你给急死了。”
白云瑞被打得脾气也上来了,站在那儿,闭着嘴只是不说。卢夫人还是和声细语的,拉了云瑞在问。白玉堂气恼得很,见他一声不吭,劈手又要打,被白福扑身上来抱住了他的手,紧着劝,“小少爷不知道京里出的事,哪知道爷气什么呢。只要细细地说明白了,小少爷自然就知道了,就都说了。”卢夫人也说:“老五你这是干什么,你心里就是再着急,打你能问出来?”
白玉堂哼的一声,甩开白福,在院里石凳上坐下。白云瑞听白福这话的意思,京里出了事?不由得疑惑,却也不问。白玉堂呢,也半句不说。父子两个就这么僵持着,把白福心里急得不行,卢夫人也叹了口气,“你们爷俩怎么回事,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一边把这些日子的事情细细地说给白云瑞听。
白云瑞这才知道,府中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走后这些日子,展昭、白玉堂和开封府中人一直在忙飞刀门私矿和孩童的案子。开挖私矿,原本是用不上开封府管的,当地的衙门查清处理就是。可胡四德这个私矿牵扯上了西夏,又跟孩童的案子有些扯不清,皇上就一并交给了开封府审理,包大人派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去飞刀门。
连日来,众人审查私矿的案子,抽丝剥茧去探孩童那案子的案情,忙得不可开交。结果就在这时,开封城中又有一个孩童失踪被害。只是这回,案子不似之前那样毫无线索,做得干净利落。失踪孩童的邻居,在小娃失踪前,看到一个白衣人影闪过。发现孩子尸身的荒野里,也正有一个放羊的老农,瞧见了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在查探现场之时,又在尸体附近的杂草丛里,找到一条上好的白色锦帕,帕子一角绣着精致的祥云,正是白云瑞之物。
案子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白云瑞身上,府中谁不惊讶,谁又不觉得好笑,不说白云瑞的品性如何,他在案子发生两个多月后才下峨眉山,现在又在千里之外的金华,怎会犯下这案?摆明了是陷害无疑。庞太师等人眼见得开封府查案查到自己头上,却岂肯放过这样的大好良机,在朝中不断施压,说开封府包庇白云瑞,故意地为他隐瞒脱罪,请求皇上公正处置、加以严惩。
开封府起初并不担心,早有飞鸽传书去了金华,只要证实白云瑞身在那里,这案子就没有妨碍。可谁知白云生传书回来,说堂弟挂念府中案子,早已离开金华家中,按日子应该已经到达开封了。开封府中这才大急,白云瑞早已离开金华,却没到开封,又出了这案子,实在脱不了嫌疑的了。现在他不知去向,也不知他是不是被歹徒擒住了,焦急万分,四处寻找。
过的几日,白云生挂念着云瑞,瞒着母亲日夜兼程匆匆赶来,都已经到达了开封府,白云瑞却还没到,众人更是急了,心想他脚程再慢也不至如此,只怕他被歹人所害。徐良和韩天锦两个一路往金华的方向去迎他,同时寻找线索,府中人也是四处查探,可惜都是一无所获。几日下来,白玉堂急得生了许多的口疮,饭都吃不下,这才被展昭逼着留在了府中歇息半日,结果正赶上白云瑞回来。
卢夫人说完,拉着他问:“云瑞,你跟大娘说,这些日子是去哪儿了?怎么这许多天才到府里?”
白云瑞看父亲果然形容有些憔悴,知是为自己着急担心,又是温暖又是心酸,稍停了停说:“我从家里出来,见路上风光极好,看迷了,就在外面转了转才回来的。”
白玉堂看他眼神闪烁,声音又低又犹豫,一瞧就知道是在撒谎,心里真是气急了。这些天又是为他担心,又是忙碌,心焦得很,这会儿居然还回避不答,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时候?什么事?府里人没日没夜地为你忙,你几个婶娘日夜担心,你敢给我撒谎?你老实给我说,去哪儿了?干嘛去了?有谁见着你了?还是说那烂事就是你做的?”
“不是!”白云瑞立刻抬起头否认,“我没做!”
“那你干嘛去了?有谁见着你了?”
“我说了,我出去玩了。”
白玉堂让他气得肺疼,一拍桌子站起来,“你——”
卢夫人看他又气大了,忙说:“云瑞,这牵扯到案子,可不是小事,你去了哪里,快告诉你爹,也好去查那凶手啊。”白福原本见主子们说话不敢多嘴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急着插嘴说:“是啊,小少爷,你快把实话都告诉爷吧,这事可耽搁不得啊。”
白云瑞心里难受极了,本来心里就委屈,哪成想回到家里,劈头掉下来这么一倒霉事,谁都不砸,就摔自己脑门子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越想越憋屈,鼻子眼睛都酸酸涨涨的,嚷一声“反正我没干”竟抬脚跑了。
卢夫人急得不行,连叫几声他也不理,白福也着急,一边喊着“小少爷”一边去追,可白云瑞展开轻功跑了,他哪里追的上?只能叹息着找人去通知展昭。一边又问白玉堂,是不是通知韩天锦和徐良回来。
展昭正在城中查探,听到云瑞回来跟白玉堂吵闹的消息,连忙赶回府中。白云瑞已经跑没影了,只白玉堂气呼呼地在府里生气,卢夫人正絮絮地在劝他。见展昭回来,卢夫人站起身说:“你劝劝他吧,跟孩子哪那么大的气,我回去让人把云瑞房间收拾出来。”说着便去了。
白玉堂也不用他问,把云瑞说的话一股脑地告诉他,末了气呼呼地说:“你听听,看着风景好,逛了逛才回来的。谁信?现在这么忙的时候,他能有心情在外面看景闲逛?垂着个头,看都不敢看我。”
展昭惦记着他满嘴的口疮,先倒了茶给他喝,“他不说再慢慢地问就是,哪来这么大的气。你这脾气一上来,云瑞更不愿跟你说了。”
白玉堂哼的一声,“真是没个轻重,这是他使性子的事吗?闹什么?满府的人在为他忙活,他倒好。”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一会儿回来了,我和哥哥们问他,要是他还任性啊,我让大人和先生问他。你想想大人断过多少案子,先生你不老说是狐狸的吗,什么人的嘴撬不开,定能叫他说实话的。快不气了,来张嘴我看看好点了没有。”
到了晚间,府中人各自回府,白云瑞折腾一阵也回来了。卢方等人听说云瑞不肯说这几天的行踪,个个急得不行。问了半天,白云瑞只是咬死了不说,还使性子跑回房里关了门,连饭也不吃。气得徐庆一个劲儿嚷嚷,“哎,这臭小子好的不随,老五的别扭性子随得铁铁的。”
这日夜里,夜色苍凉,白云瑞怀揣着一颗乱糟糟的心,在黑漆漆的凉亭子里练剑。一套剑法舞到中间,一个漂亮的回旋转身,看到端着点心静静站在一旁的展昭,急急地停下来。
展昭来了已有一会儿了,站在黑暗之中,瞧着那白衣飞舞,剑光闪动,焕然少年,心里无端有些喜悦,透着股子家中幼子初长成的骄傲自豪。暗想三哥终日里那副骄傲面孔,看来还真不是没有道理。这会儿见他匆匆停下,笑着走到亭中凳上坐下,“舞得不错,就是太急躁了些,心里烦吗?”
云瑞还剑入鞘,跟着走到展昭身边,轻轻唤了声“爹爹”。
展昭把盘子搁在石桌上,又笑了笑,“舞剑可让你心里安宁了?”
云瑞咬着唇不说话,也不拿点心吃。展昭叹了口气,拍拍云瑞的胳膊,“你知道现在这事情,已经死了那么多孩子,一天抓不到凶手,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会遇难。你爹他打你,也是着急。你心里堵着事情,却又不肯说,白让家里人都跟着担心。你既不想说,就再想一想吧。不管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是愿意替你解的。赶了一天的路,别折腾太晚,早些去歇息。”
展昭见白云瑞只是不说话,也不多说,劝了几句就起身离开。刚走出亭子下了几级台阶,却听白云瑞追了过来,又叫了声“爹爹”。展昭站住,回过身来,白云瑞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轻轻一顿,拽着他又回了小亭之中。
白云瑞却又是一言不发,只是微低着头站在一旁,右脚上的白色锦靴在地上蹭来蹭去,似乎非常为难。展昭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等了许久,白云瑞才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小声说:“爹爹。”
“嗯?”
“我,我说了你别难过。我去了,去了……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