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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杂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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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白玉堂极郁闷地发现,猫儿眼看就不是自家的了。白云瑞那臭小子,展昭出门忙公事的时候,他要么跟着丫鬟玩耍,要么跟着公孙先生读书,要么美滋滋地拿着树枝在院里学他那猫爹爹舞剑,真是要多乖有多乖。可展昭一回府,他就迅速粘过来,走一步跟一步,寸步不离,彻底威胁到了白玉堂的幸福生活。
就如昨日清晨,白玉堂想跟展昭一起去吃个早饭,“猫儿,我们不在府中吃了,去王老头的摊上喝豆浆吃油条吧。”展昭还没说话,白云瑞就在旁边吵道:“爹爹,吃包子,爹爹,云瑞吃包子。”二人世界就这样被迫变成了三人行,早饭也只得成了包子。
又如刚才,“猫儿,今儿圣上赐了壶好酒,快来喝。”白云瑞立刻抱住展昭撒娇,“爹爹不喝酒,爹爹不喝酒。”白玉堂想要发火,又不忍心,再不济也是自家骨肉,长着一张酷似自己的小脸,那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盯着自己一看,还真下不了手。硬忍着不发火吧,看见他就想起那些糟心事,呕得慌。最可恨的是,展昭一个劲儿护着,把个白玉堂生生给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堂独自站在院中海棠树下,觉得自己心头的怒火就快要熬不住了,这样的日子让人如何忍得。
“玉堂。”展昭关上房门,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不用陪那祖宗了?”白玉堂满腹怒气,说话又冲又酸。
“云瑞睡了,咱们喝酒。”展昭把手里的东西在白玉堂面前晃晃,正是圣上御赐的那壶好酒。
白玉堂哼的一声扭过头,却不动身。
“走啊。”展昭知他心情不快,拉住他的手又叫。两人脚下轻点,跃上屋顶,在府中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赏月、喝酒、谈天。白玉堂翘着脚躺在屋顶瓦石上,把脑袋舒舒服服地往展昭腿上一枕,左手摸着自家猫的脸,喃喃地说:“猫儿,那死小子要不还是送回常州去吧。”
展昭喝着御酒,也摸摸自家白老鼠的漂亮脸蛋,“好好的干嘛又要送回常州。知你不开心,我已经吩咐衙役收拾隔壁那间房了,咱们就再陪他这几日。常州家里忠叔年纪也大了。”
“猫儿,你就不累吗?做什么非要把他留在身边?”白玉堂知道,云瑞的娘穆奇姝,展昭也很烦她气她。现在又白天黑夜的忙着公事,再要照料这个黄口小儿,只会更加辛苦。
展昭摸着老鼠脸,叹口气道:“我也是没法子啊,总不能让人说我气量小醋劲大,苛待玉堂的儿子吧。”
白玉堂明知他是胡说,还是忍不住呵呵一笑,抓住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手,“哦——原来猫儿你是担心这个。”
展昭立刻点头答应道:“是啊,我就是担心这个,玉堂可愿为我委屈一下?”
白玉堂看他明摆着耍无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罢了,送陷空岛去吧,让他跟着嫂子,总不会受什么委屈。”
“你肯让他去陷空岛,我真高兴,不过让他留在这儿不好吗?”展昭知道白玉堂肯让云瑞去陷空岛,便是认下他了,只是总还盼着让他们父子关系更好一些。
“我看见他就——”
展昭摸摸腿上的耗子脑袋,“我知道,可过去的事总得过去不是,放不下心里岂不就总有个坎。你恨她歹毒,可她也只是一时错念,想不到那许多后果。再说,你我和家人、开封府这不都好好的吗?你也想想,若不是她,你我之事哪有这般容易解决。”
“哼!”白玉堂很不乐意把这功劳算到那个女子头上,当即反驳道,“这是你我拿命换的,你少把功归到她头上。你这猫,她当日要的可是你的命,你还帮她说话。”
展昭手下愈发温柔了,“她只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弱女子,我有什么可替她说话的。我是心疼你自幼失怙,大哥又早丧,虽有哥哥嫂子们疼爱,终究没个亲人。我自己也是父母早亡,孑然一身,深知那孤单滋味,如何忍心云瑞有父有母却沦为孤儿,无所依靠?又如何忍心他与你幼年一般,无父疼爱?玉堂,便让他留下吧。”
“猫儿——”遇到这只猫,真是半点儿办法也无,
白玉堂翻身抱住他的腰,低声道,“爷虽不羁,却并非不解世事。你如此关照云瑞也是为我,我怎会不知?罢了,听你的便是。”
第二日天色微亮之时,展昭白玉堂在熟睡中被赵虎拍打院门的声音和他的大嗓门吵醒,“展大哥,展大哥。”
展昭睁开眼,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屋顶,怀里的耗子也听见声音坐了起来,连忙跃到地上去开门,“什么事,虎子?”
赵虎见身影自屋顶飞下,见怪不怪地笑着,“展大哥,怎的到那上面去了?大人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我换件衣服马上去。”展昭连忙应
着,去换衣洗漱,让白玉堂回屋再去躺会儿。
“
不睡了,大人这么早找你不知有何事?” 白玉堂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床上还有那个臭小子呢。
展昭知道他的心思,却不说穿,只摇摇头道:“不知是何事,我去瞧瞧便知道了,你若累就再歇会儿。”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后,白玉堂刚舞完剑,站在院中擦汗,展昭便回小院来了,步履匆匆,面上竟隐隐有些愁容。白玉堂还道府中又出了何事,忙赶上去问:“怎么了,猫儿?”
展昭冲他苦笑一下,“大人要我陪同去趟安南寺,晚间方归,今日烦你照看云瑞一日吧,莫要乱发脾气吓着他。”
白玉堂极不乐意,可他见不得展昭为难失望,只得满口答应,心想等会儿把臭小子丢给丫鬟看着就是了。岂不知展昭正是见府中丫鬟都没空,才不得不心怀忧虑地把云瑞交给他看的。不然以这父子俩两看两相厌的状况,谁能放心让他们独自相处。于是白玉堂把小家伙送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厨娘正忙着准备饭食,小翠和王大娘出去采买了,其他人也各自有事,没人可以帮忙照看云瑞。白玉堂只得带着这个小尾巴回到小院里,长相酷似的一大一小坐在院中大眼瞪小眼,白云瑞满脸委屈地看着白玉堂这个亲爹,白玉堂也微蹙着眉头,一脸不乐意地瞪视着这个宛若小号自己的小不点。
白玉堂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刻不愿停下来,互看没一会儿就闷得坐不住了,站起身道:“走,带你逛逛去。”
他健步如飞,步履潇洒,可怜小小的白云瑞才刚四岁,如何跟得上,在后面跑得直喘粗气,还是离着白玉堂一大截。直到府门口,白玉堂才终于想起回头看看自己的小跟班,却见白云瑞在后面呼哧带喘地正奋力往这跑,无奈地翻个白眼,退回去抱起他,“跟不上就说。”白云瑞撅着嘴不说话,身子却扭来扭去的,挣扎着非要下地,不肯给他抱。白玉堂好不恼火,心想在展昭跟前也没见你这么些麻烦,忍了又忍,终是把心里的不耐忍了回去,把云瑞放到地上,放慢脚步带他往府外走去。
白云瑞长到这么大,上街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看见什么都新鲜。白玉堂看他兴冲冲地东奔西跑,对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不满。更让白玉堂无法接受的是,随着白云瑞开心地奔到一个个摊前,无数个摊贩百姓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白大人,令郎这么大了,真可爱。”“白大人,令郎的模样跟您可真像啊。”“白大人,您家公子真机灵,叫什么名字?”“白大人,这小鼓送孩子玩吧,你看公子多喜欢,不用钱,真的,送孩子玩的,哎呀,白大人,不用这么多。”……
白玉堂不堪其扰,越听脸越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白云瑞就又兴高采烈地冲向了一处人群。那是一个设在路边的杂耍摊,有三四个人正在玩杂耍,外面围了好几圈人,不停地叫好。云瑞听到声音奔过去往里挤,却哪里挤得进去,垂头丧气地站在人群外边,看着一溜的大长腿。见白玉堂跟过来,也不说话,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期盼。白玉堂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颇有点儿不忍心,蹲下问道:“想看?”白云瑞眼睛一亮,使劲儿点头。
白玉堂无奈地叹口气,打量一下四周,抱起白云瑞,轻轻一跃便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在一根大大的树杈上坐下,杂耍表演瞬间一目了然。
白云瑞靠在白玉堂怀里,看着那杂耍表演开心得又笑又叫,突然“哇”的惊叫一声,扭头跟白玉堂说:“爹你看,你看,那个人头上冒烟。”前几日,展昭告诉他,这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是云瑞的爹,自己跟他姓白,不能叫叔叔,要叫爹。白云瑞叫得心不甘情不愿,白玉堂听得也极不乐意。这会儿太兴奋,叫得也真诚起来。
白玉堂慢抬眼皮,满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内力逼出来的而已。”
白云瑞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崇拜地看着白玉堂,“爹也会吗?”
“当然会,就这么点儿功力,雕虫小技。”
“哇,爹好厉害!”
“是你见识少,连这都没见过。”
被爹十足不屑的语气刺激到,白云瑞小脸一垮,闷闷地说:“爷爷不让我出门。”白玉堂冷哼一声,又微微地愣住,转瞬之间已反应过来,想来就是因为长着这张酷似自己的脸,穆天怒才不让他出去的吧。云瑞的长相有七八成像自己,却也有几分穆家的样子,若给有心人看到,确是不好圆说。
“爷爷和杏枝姐姐都回不来了,是不是?”白云瑞看爹不说话了,板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拉拉他的袖子又问。白玉堂看小家伙带着忧伤的小脸,心里突然有些个酸涩,也不知该说什么,忙引着他去看把戏,“快看,又冒烟了。”
今日一整天,展昭都担心家里那父子俩有无惹祸,有无吵闹,真真是心神不宁。没想到回府时,听到的却是两人快乐的笑声,和公孙先生的呵斥声。包大人和展昭听见这诡异的声音组合,连忙赶到公孙先生的小院,见白玉堂正带着白云瑞伏在公孙先生的屋顶上,拿着长长的树枝招惹房中读书的先生,气得先生连斯文都顾及不上了,跑到院中对着屋顶大喝。公孙策一见展昭回来,三步两步过来拉住他,“快把你这两只老鼠弄走。”
“玉堂,赶紧跟云瑞下来。”
白玉堂盖好屋顶的瓦片,抱着云瑞从屋顶上跃下,把云瑞往地上一放,又哈哈大笑着跃上屋顶,几个纵身便没了人影,“猫儿,爷喝酒去了。”
白云瑞咯咯笑着,扑到展昭身边,“公孙爷爷看书头疼,爹说逗他开心。”
展昭见公孙策着实气得不轻,拉着白云瑞训道:“怎么这样胡闹?爷爷都生气了,哪里开心?快跟爷爷赔不是。”
白云瑞看公孙策怒不可遏的样子有些害怕,可还是慢慢蹭过去,拽拽他的衣角,“云瑞错了,爷爷别气了。”
“白护卫还是如此孩子心性,”包大人帮忙打着圆场,笑道,“先生便宽宥他们吧。”
“哼!”公孙策一摆手,进屋去了。
“爹爹,包爷爷,爹带我上街玩了,买小鼓,糖葫芦、风筝,还有好多,爹带云瑞吃包子,看把戏,爹一下就飞到高高的树上,有个人头上冒烟,爹说他也会,爹好厉害……”白云瑞一边比划着,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包大人看着神采飞扬的小家伙,冲展昭笑笑,“父子天性,非外力可抗,展护卫此后不必忧心了。”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