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薰嗣短篇两则》无幻水引

14、11

　　11

　　或许是没吃晚饭的关系，那天晚上的梦境显得尤为冷清。真嗣梦到了国中时候的自己和薰，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拍摄者一样，成年的他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着那个时候还年幼的他们。

　　或者说薰。

　　总是在恰当时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薰，哪怕是无所事事也会选择和自己呆在一起的薰，特意为自己演奏的薰，无论何时，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总会注视着自己的薰。

　　为什么……会是自己呢。

　　一定只是因为恰好注意到了而已。

　　真嗣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就像一直都将自己摆在一个追随者的位置上一样，这样的猜测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但他却从未想过，也许那个人也会以同样的目光注视自己。或许为了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他已经偷偷等待了很久；或许哪怕只是无聊的事情，他也更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而不是别人；或许，真的只是想要看到自己而已。

　　就像重逢的那天一样。其实真嗣早早地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那个熟悉到了过分地步的身影，却并没有选择打招呼，而是别过身去向着更远的方向走去。就算被醉汉纠缠住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主动开口求救，即便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附近。

　　那个时候，选择靠近自己，主动拉住自己手的，是薰。

　　真嗣垂下眼睛，看见还年少的自己一个人在音乐教室里联系着大提琴。那个时候也只是单纯地想着也许某天能够和薰合奏而已，就这么开始了艰难的学习，就算每天手指都被琴弦磨出了水泡，也觉得幸福。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懂得坚持。

　　是因为珍惜那份感情，所以才想要将它尽可能多地延续下去。这样简单的坚持在时间的浸泡下却慢慢变了味道，依然是和那时一样的珍惜，表现的方式却从尽可能地跟上那个人的脚步变作了站在原地的独占欲。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想和那个人一起前行了？

　　真嗣看着依然努力的自己，耳边似乎响起了记忆中那些根本就不在调子上的曲调。

　　好像是因为……

　　就算注视着自己，就算选择了自己，那个时候的薰，却从未选择伸出手来拉住自己。他只是看着自己，微笑着鼓励自己，却从来没有试图带着自己一起……好像那些选择那些努力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自己默默的努力，对方安静的注视，正因为彼此之间毫无交集，才会在无声中改变。

　　明明自己和薰，都没有变的。

　　琴弦依然在纤细的手指下艰难地颤抖，晦涩的音调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仿佛生了锈一般，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窒息。真嗣注意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眼睛里隐隐透出的泪光，却连最简单的拭去泪水也做不到。

　　教室的大门，被人一把拉开了。被突然照进来的光线所笼罩，那些音调陡然止息。真嗣回过头去，和年少的自己一起看向那个方向，在明亮光辉的照耀下，那个人背着光走了过来。

　　“找到你了，真嗣君。”

　　他向自己伸出手来。明知道是无法碰触的，真嗣却忍不住伸出手去，仿佛这样就能碰触到那些温暖一样。

　　“和我一起离开吧。”

　　“薰君！”

　　真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比想象中要来得明亮，似乎是昨晚睡得太过匆忙而忘记拉上窗帘的关系，晨曦的光辉正好投照在脸颊附近，刺得双眼微微发酸。

　　真嗣从枕边拿起了手机，时间还太早，这个时候联系他人实在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但真嗣却顾不得这些了。他按下了通话的按钮。

　　那边传来了平稳的嘟嘟声，合着真嗣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在耳边激荡。

　　【出什么事了吗，真嗣？】

　　很快，那边传来了对方有些着急的声音。

　　很抱歉打扰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见个面呢……薰君。

　　真嗣的心中已经出现了最得体的回答，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带着颤音的语调：

　　“……想要，见到你，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