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静欢》苏子苒

5、巧遇

　　但陈晓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于眼前的文件就已经让她几乎要敲断了十根手指头。
　　“咖啡。”
　　陈晓正有些坐卧不安，不过是把语音的会议记录转化成文字罢了，说起来是如此轻松的工作，却让陈晓苦不堪言，偏巧此刻凌静欢头也不抬的两个字不轻不重的落了下来，仿佛天籁一般解救她于伦敦腔和美音已经中式英语的苦海。
　　“我马上去。”
　　Jason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好像什么话都没说过的凌静欢，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色。
　　一连几天下来，陈晓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前台工作任务实在是简单得只要是个人就能完成，而现在，明明看起来是简单得任何人都能完成，可陈晓却觉得自己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她开始怀疑，自己大学四年，乃至到目前为止的24年人生究竟在做些什么。
　　“Jason，昨天交代给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早上刚和总部的人交代过，应该没有问题，下午就能得到回复。”
　　“还有……”
　　“今天下午的日程安排是……”
　　陈晓看着jason每天都要忙那么多看似很复杂的事情，居然对于凌静欢时不时的提问还能有条不紊的作出回答。每当看到jason掏出手册面无表情回答的时候，陈晓就会幻想，对方的手册会不会并不只是单纯的一本手册，实际上他手里拿着的是人工智能，一定是的！
　　要不然他哪来这么大的脑容量记得这么多可大可小的事务呢？
　　“陈晓，咖啡。”
　　“是。”
　　索性自己做蠢事的范畴还在老板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陈晓一边吐着舌头暗自庆幸一边小心的冲泡咖啡。
　　当凌静欢的私人助理已经有半个月了，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每天在凌静欢时不时的皱眉中小心的度过，哪怕是呼吸都担心会打扰了老板的思绪，但几天下来发现，其实自家的老板并不难相处，jason之前提醒自己可能会没有的下班私人时间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时还能增多。
　　凌静欢对于工作虽然认真严谨，但工作和生活却分得很开，只要工作结束，他并不需要陈晓木楞的坐在那里等下班，偶尔会关照她做完工作就可以提早结束工作。陈晓在窃喜之余也有过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下班之后还要兼职家教的事情？要不然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私人助理，但jason却总是下了班还要留下来陪老板呢？
　　当然，陈晓也只是想想罢了，这个问题并没有在她的脑中停留太久的时间，因为面前的小鬼不过几句话就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了。
　　“陈晓，你怎么上课老是发呆？能不能专业一点？”
　　“凌小乐，你能不能小孩子一点？”
　　“切~别岔开话题，说，刚才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想你们总裁吧？”
　　陈晓见凌乐眼珠子提溜一转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可听了他饶有兴致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差点被口水呛死。
　　“你，你胡说什么啊？”
　　“我胡说？我要是胡说，你脸红什么？”
　　凌乐一脸坏笑，让陈晓又恨又气，不由伸出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看他恨恨的样子才算是解恨。
　　“怎么样？你们总裁长得是不是很帅？跟在他身边的感觉如何啊？”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管大人的……事情做什么？”陈晓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不学无术么？我可是每天都要看财经新闻的。”
　　“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不一样。”陈晓嘟囔道。
　　“你说什么？”
　　“所以？看财经新闻又怎么了？”
　　“正好前阵子放了你们总裁的专访，我看到你在他身后有鬼鬼祟祟的。陈晓，你实在是不怎么上镜。”
　　陈晓华丽丽的给了凌乐一个白眼，“要你管。姓凌的怎么都这么讨人厌。”
　　“那是你智商太低，所以才会觉得所有比你聪明的人都讨厌。”
　　“你！”
　　凌乐对着陈晓昂首挺胸，双手抱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看得陈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和孩子斤斤计较才算是消了气。
　　可凌乐似乎觉得事情越发的有趣起来，这个陈晓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自己明明都已经暗示的那么清楚了，那就干脆多逗逗她，反正生活也够无趣的。这些作业实在是太简单，做得他是在没劲。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觉得你们总裁怎么样？”
　　“我们总裁，”陈晓的语气有些满不在乎，“工作狂，轻微洁癖，面瘫？嗯，差不多了。”
　　“噗！”凌乐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晓，见她疑惑的看过来，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你就不觉得他长得很帅？人很好？”
　　“人很好？”陈晓略微思索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相当人渣。”
　　会随便扣人工资，而且一扣就是一个季度，在女员工遭受委屈的时候见死不救反而还当面捅一刀，这种人好在哪里了？！
　　“你！”凌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算了，不跟你说了。朽木不可雕。”
　　陈晓有些不满，自己居然被一个年纪只是自己零头的小屁孩给鄙视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癫狂了。
　　“那你晚上不要让我这块朽木送你回家呀。”
　　陈晓在憋了许久之后想起来今天晚上自己还有加班任务，不由呵呵笑了两声，见凌乐看过来，趾高气昂的准备扳回一城，没成想……
　　“如果你不送我回家，我就投诉你。”
　　凌乐头也不抬的让陈晓的计划胎死腹中，只好灰溜溜的提着凌乐的补习资料，送小王子回家。
　　“你今天你爸爸怎么不来接你？”
　　“我爸今天有工作，”凌乐回头对着陈晓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聊，没有半点夜生活么？”
　　“把小孩子丢到一边去过夜生活的大人，才是不负责任的好么？作为老师，我要修正你的价值观。”
　　“不用了，我的三观绝对比你的要好，就算是要修正，也是我替你修正，绝对轮不到你教我。”
　　“凌—小—乐！！！”
　　陈晓觉得自己如果短命一定是因为前有凌静欢这个极品上司，后有凌乐这个为非作歹的学生，而自己这个穷苦的小老百姓只好默默流泪，自舔伤口。
　　“到了。”
　　陈晓正愤恨的在脑内什么时候可以抱着凌小乐给他一顿狠狠的竹笋烤肉，猛地一回神看着眼前安保措施完备的小区，瞬间打消了方才猥琐的念头。
　　陈晓感觉到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在上下打量自己，不由有些心虚的拉了拉自己的上衣，对着对方露出尽量真诚的笑容。而凌乐已经自来熟的和保安随意的打了一声招呼，换来对方一个万分灿烂的笑容和绝对真诚的鞠躬，陈晓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上被打上了穷人的烙印，然后丢到寒风中凌乱。
　　“陈老师，谢谢你送我回家。今天你就打的回家吧，改天找我爸给你报销车费。”
　　“哦……好。”
　　“凌小乐，你难得这么好孩子呢。”
　　陈晓正在感动的自说自话的当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令人熟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静欢看着陈晓整个人夸张了耸动了一下，不由挑起眉毛，看着她夸张地好似整个人被捆绑住一般的束手束脚，转过身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僵硬的都能夹死这夏末的苍蝇蚊子。
　　“总裁好，呵呵，天气这么好，出门散步么？”
　　“陈晓。”
　　“哦，抱歉。这个笑话不好笑。”
　　“陈晓。”
　　凌静欢再一次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勉强算是挽回了她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神智。她收起脸上的皮笑肉不笑，探出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凌静欢身后的黑色轿车，想起他今天的行程，估摸着他应该是结束了会谈正巧遇上自己。
　　“总裁，你也住这里么？”
　　“也？”
　　“哦，没什么，总裁再见。”
　　或许是因为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又或者说是因为当晚的月色太朦胧，又或者是凌静欢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道刺激了自己，她差点就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上司，是跨国五百强企业的决策人，以至于险些说漏了嘴。
　　凌静欢皱着眉头看陈晓变脸和唱戏一般的专业，明明上一刻还疯疯癫癫的冲着自己傻笑，下一刻就已经回复到平日里恭敬的样子，一溜烟就跑不见了踪影。
　　“总裁。”
　　“没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凌静欢转过身接过jason手里的大衣，看着已经面露疲惫的得力助手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接下去就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可是，我担心……”
　　“陈晓虽然年轻，有时候毛毛躁躁的，但工作方面还是可以的。做到和你一样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会出错。放心吧。”
　　Jason点了点头。
　　凌静欢很少夸奖一个人，但对于一个人的评价却是十分的准确。更何况，陈晓又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
　　Jason看了一眼陈晓离开的方向，对着凌静欢一弯腰，转身进了身后的轿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