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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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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月有余,林中日子虽然宁静祥和,但终不是久留之地,橘阿婆与阿鹰商量,大抵该是离开的时候,过个几日即便再舍不得也必须走了。
只是原本计划好的情形却被突然出现的三个孩子打破。
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受了重伤,身上的衣物浆着尚未干透的血迹,正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参扶着,奄奄一息似乎很虚弱,而女孩也是满身狼狈。这样的情形一看便知他们刚历经了一场大战,但诡异的是,其余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尘土满面,但在他们身前的另一个小男孩,看样子是他们中最小的,背着一个大大的葫芦,清爽的衣物不染丝毫尘垢,气定神闲地模样与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孩面容俊俏清秀,透着一丝苍白,有着很重的黑眼圈,似乎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睡过一场安稳觉。棕红的发丝在风中飘荡,与左额上印刻着的鲜红的“爱”字相互映衬,让人一眼便印象深刻,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事也无法干扰他丝毫。
明明还是一个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戾气。
很危险!阿鹰在看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突然背脊一阵发凉,就如同被犲豹盯着的猎物般惊悚得汗流浃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凶猛的猎手。
最终,原本已经整装待发的行程被耽搁了下来,虽然阿鹰再三郑重的提醒说那三个孩子很危险,但对方毕竟是三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对于忍者实力没有太多了解的橘阿婆无论如何也没法将他们同危险联系起来,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决定留了下来。
六岁的花夏第一次遇见我爱罗便是在这样的情景中,相对于狼狈的勘九郎和手鞠,与她岁数相差不大的我爱罗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躲在橘阿婆身后多次张望着那个立于场外一动不动的男孩,想要靠近,但小孩敏锐的感知让她察觉对方似乎不会喜欢她的靠近,她只能借着橘阿婆的屏障小心翼翼观察着他,蠢蠢欲动却又不敢向前。
“去吧,花夏不是一直希望能有一个朋友吗?”最终,还是橘阿婆轻轻推了推她,将她整个呈现在对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矜持着想要后退,却发现橘阿婆已经跨进了木屋,她犹豫着,最终怯怯向着对方靠近。
原本保持着静默的我爱罗,却在花夏走到据他一定距离之后,开口了:“再靠近的话,杀了你!”带着稚气的童音冰冷得仿佛自地狱深处传来,他看着小心翼翼靠近他的女孩,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曾经那么渴望的东西,就像被关进瓶子里的恶魔,在前几百年许下给予救下他的人财产、权力的承诺,却在千年之后准备杀掉救命恩人一样,在一次次的绝望后早已变质,对于所谓的爱情,他早已抛弃,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杀戮,只要想杀的人还存在着,他便会一直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他不应该也如她一般,期待着一个能与自己玩耍的人吗?
对方没有说话,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孩童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对方说的话是真的,除非得到他的首肯,否则一旦她再靠近,就会死于非命。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迫切希望能有个朋友的花夏凭着小孩子的倔强不肯就这么放弃,看着对方的衣袂在风中翻飞,风能吹动男孩的衣襟,却吹不进他冰封的心。
“花夏,该练舞了,可不能因为有客人就偷懒哦!”屋内传来雪束阿姨催促的声音,花夏看了看风中丝毫不为所动的男孩,转身走向了另一片空旷的场地。
风中飘荡着不知是谁的叹息,似感慨似惋惜,经久不息。
她被父母遗弃在不知名小巷,不知生时不明身份,原该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她却得到了上天的眷恋,让她遇到了善良的橘阿婆。
橘阿婆是没落的贵族小姐,不仅会识字作文,舞技更是出神入化,便是凭着这一技艺在家破人亡后活到了现在,如今已四十年有余,这些年中,她收留因被指责克夫而被赶出家门的雪束,教她舞技,两人一同维系生活,而后遇到被遗弃的花夏。她还记得拾到花夏那一年,时间正是初夏,原本早该凋零的花朵,却因为当年气候偏凉直到夏季来临才绽放出艳丽的姿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耀眼夺目的色彩,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希望与光明,花夏这个名字便是依据此而来,寓意虽姗姗来迟却永不消逝的希望。
杏儿是在三年前才遇到的,她原本生长在一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中,父亲是当地的教书先生,而她虽然眼盲,却从小心灵手巧,即便看不见,也在当地舞坊中学会了古筝,原本想着同坊中姐妹们出来长点儿见识,却不想中途出现岔子,使得一群人四分五散,没有回家的钱,她只得随着她的老师到处流浪,在一次次岔路中早已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她们是何其不幸,迷失于苍茫人海,孤独挣扎,她们又是何其有幸,在亿万生灵中遇到了彼此。她们自力更生,即便人微力薄;她们相互扶持,即便被人遗忘;她们心存善念,即便伤痕累累。
花夏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虽然没有丰裕的生活,而且流离失所,但在大家细心的照看下,并未有过什么烦恼。对于这个世界,她了解得还太少,我爱罗的突然出现又拒绝她的靠近,已是她少儿时代最大的困扰。
她疑惑不知所措,不知该坚持抑或就此放弃,平时熟练的舞步在此刻却频频出错,她乘隙瞟向立于不远处的身影,明明触目可及,但她却觉得或许这一辈子她都无法跨越他俩之间的这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