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秋梁

20、杨柳岸晓风残月

　　韩霆尉从试衣间出来时，正好看见艾安在镜子前摆弄头发，她把别在耳后的碎发，拨到前面缕了下，余光瞥到韩霆尉透过镜子在打量自己，那眼神，看的她心里发慌，像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艾安低着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再转过身来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的小姑娘。韩霆尉看出艾安眼里的尴尬，忙收回视线，转移话题。
　　“觉得怎么样？”他走到艾安刚刚站过的地方，抬手扣上袖口上的暗扣。四周都是她方才留下的气息，温热中带有女性特有的体香，不反感，反倒觉得很舒心。他贪恋的呼吸着蔓延周身的香气，因为是她才不拒绝。
　　韩霆尉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得，又岂会不知，此刻，自己在做的事是有多么幼稚、愚蠢，只是这样怡情怡景的时刻，那个藏在的心底的声音低低的告诉他：enjoy！
　　艾安从橱柜中取出一个暗紫色的领结，摆在他领口的位置上，对他努努嘴。韩霆尉一向不大喜欢这种带有英伦范儿的古板装饰，他皱着眉把领结接过来，自顾自的摆弄了一会儿，之后，便放在茶几上，没再碰过。
　　艾安心想：男人要是矫情起来，比起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前这个就是最好的铁证。
　　她心里很清楚韩霆尉问她这些有关“好不好？或是怎么样？”的话，本就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或看法，充其量不过是走个过场，拉两句旁白，抚平尴尬，他心里认定的事，又岂会是任由旁人假手。
　　“嗯，还不错呢！”她说的真的很走过场，风轻云淡，人畜无害！
　　韩霆尉不满的看向她，用一种“你当我傻子么”的眼神回瞪过去。艾安心里暗自咒骂，这男人事儿起来真是令人发指！换上一副中产阶层巴结区级干部的嘴脸，艾安谄媚的迎着一脸的关切，冲上前去，假似掸了掸他肩上的皱褶。
　　“你身材这么好，穿什么都有型有款！”她说的刚直不阿，满眼的你看我有多朴实。
　　韩霆尉笑的一脸邪气，危险抵近，“我身材怎么个好法……你知道？”
　　艾安被他吐在脸上的酒气加热气搞的满脸通红，忍住忍住，我……不跟酒鬼一般见识！她朝天长长舒了一口大气，才转过身来，只见韩霆尉拖着她之前试穿过的那两件礼服，递到导购手中。
　　“和我身上这件一起打包！”
　　他说的是法语，艾安没怎么听懂！不过打包这个单词她还是知道的，一把扯过他的手，攥的死紧。“疯了，这些钱，可不够付的？”
　　韩霆尉鄙夷的扫了眼一她，像丢垃圾般，捏起她的小拇指弹开。
　　“I’ll pay for that ,ok？”
　　艾安在大脑里迅速闪过他说的几个单词，做着英译汉，消化了足足5秒钟才，重重的点头！
　　有人买单，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何况是Boss的，更要狠占。
　　她那点小心思在韩霆尉眼里连学前教育都没入门，冲她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点到即止。
　　………………………………………………
　　回程的飞机定在庆功宴的转天，因Sunny临时有通告，大部分人马都先行离开，留下的cospot和P&G要转机前往埃及取景，韦德部分只剩下韩霆尉和艾安做剩下的扫尾工作。
　　整理完dimo，艾安抽空看了下表15：20 离启程还有不到1个小时。韩霆尉就在艾安做再次确认时，进的房，他走路太轻，以至于连挨近她都曾察觉。
　　感觉有人抵近，她故作轻松的先把身体侧向一边，才抬头，韩霆尉没有像往常般穿着正装而是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晚霞的余光打进窗，照在脸上金麦色的亮，艾安有一刻晃神，仿佛眼前的他不是商场上那个尔虞我诈的高手，而是悠然自若的翩翩贵公子！
　　她迎上他的笑脸，微微的，看的韩霆尉心里暖洋洋的。
　　………………………………………………
　　艾安和韩霆尉乘着最后一班飞机回了澳洲。无疑艾安的旁边依然是韩霆尉的位置，韩霆尉坐外，艾安坐里。
　　他闭着眼睛，耳朵上带着耳机，很像睡着一样。艾安无聊的翻阅着杂志，出行的这几天晚上，她都没有睡好，夜里总是难眠，背井离乡一人在外，胡思乱想是平常。这两天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就拿这次外出公干来说，表面上看似安排仓促，Rebecca借故挑衅，CC冷眼旁观，导致自己不得已才搬出韩霆尉。
　　看着顺理成章，可仔细推敲下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还好一切还并没有向坏的方面发展，抛去那些不开心，艾安展眉一笑，凝望层层白云，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净土，还有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在等她。
　　飞机一着陆，艾安就被韩霆尉叫醒，她在飞机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不晓得韩霆尉是什么时候醒的，或是根本没睡。醒来后艾安身上多了条毯子，想来应该是韩霆尉给她盖上的，艾安迷迷糊糊的随着他下了飞机，取好行李，韩霆尉一手拉着一个，一路走出机场。
　　艾安本想上去拿下自己那个，但是他说这些东西是男人该做的，出了机场整个人心情都舒畅了，他的车子被Tim停在对面的机动车道上，Tim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塞进车里，又在他身边耳语几句，韩霆尉听着像是默许什么点点头，Tim汇报完毕把钥匙交给他，自己打了辆车离开了。
　　上车前，他冲艾安暧昧不明的笑了下，弄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她负气的站在路边不想动，韩霆尉回头看她，“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艾安回神，不情愿的朝他走去。车子行驶了近2小时，两边遍植树木，道路宽敞且新，市区的面貌开始显现。
　　艾安凝视窗外不禁被眼前的风景吸引，这个住了将近半年的地方，除了公司和公寓这两点一线的路途，关于这座城市，她依旧陌生，低声说，“还是澳洲好！”
　　韩霆尉“嗤”了一声表示不屑，他转过脸来，“飞了这么长时间，你倒是好精神，要不要给CC做个工作汇报？”他一边说一边拿过手机翻找号码，艾安眼急手快一把抢过他手中电话，怒目看向韩霆尉。
　　韩霆尉理都不理她，只是巡视路况，艾安按下手机屏幕看了眼，“现在是下班时间，按公司规定，下班后是不准把公事私下谈论的。”
　　她摇了下手机，满脸得意，“韩总监这是知法犯法啊！”说完她悠哉的把手机放回原处。韩霆尉听后不露声色，加快了两个档位，车子飞一样行驶柏油路上，冷冷说道，“别的没学会，入乡随俗倒是学的挺快。”
　　艾安被回家的满足感充的满心欢喜，这会儿他再怎么冷嘲热讽对她来说也无足轻重。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疲惫感席卷而来，她靠着椅子，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她脑子里乱乱的，恍惚中看见，他俯过身子替她松开安全带，又将后背椅调低，困意太浓她沉沉的合上双眼就再也睁不开。
　　车子的抗震效果很好，一路上艾安睡的安稳无梦，轻缓的民谣响起时，艾安被音响里的音乐带的放松下来，脑袋也变得空灵，皓月当空，清风拂面，枕着月色。等她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斑点大的晕光在虚空中闪着，看不清晰。
　　艾安惊恐的“啊！”的一声惨叫，韩霆尉被她惊醒，也是睡眼惺忪，他耸了下肩，“怎么了？”
　　艾安抱着他的胳膊大喘气，环视四周，熟悉的街景映入眼中，顿时让她倍感安心，冷风一吹更是清醒许多，她不好意思的放开他，弯腰拾起刚才因惊吓而挣脱掉原本盖在身上的软毯。刚想开口说对不起，就看见某人肩膀上一团粘乎乎的东西，她用手指了指，才反应过来，捂住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一个劲儿的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韩霆尉，见到某人气定神闲的脱掉卫衣，冷峻的瞥了她一下，就把衣服丢掉后面的座位上。艾安尴尬的冲他笑笑，韩霆尉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把椅背降低，抻了下衬衣，舒服的躺下去，艾安理亏不敢去招惹，蹑手蹑脚的从后面拽过手包，抱在怀里。
　　艾安查看了下车上的设置，按钮太多，在几个按键之间犹豫了下，按下，天窗一下子打开了，全景的天窗，皎洁的明月，繁星点点，和着路边的灯光明晃晃的亮。韩霆尉烦躁的侧过身，拿眼睨她，艾安不好意思的吐舌头，“我想拿行李的，怕吵着你才……”
　　他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按了下身后的一排按钮，车子落锁，艾安转过身，试图开门，韩霆尉伸手捂着她的小脑袋往椅上带，她想质问，还没开口，他就“嘘”了一声，“安静陪我待会儿，很累！”
　　话语间他始终皱着眉头，艾安心里不落忍，安静的趴在椅背上，没一会儿，他均匀的呼吸声就传到她耳边。
　　看着面前人稍显倦意的面容，那一刻，艾安想起那个在无数个深夜中，魂牵梦绕的人，久久无法忘怀的刻骨铭心……好像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