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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墨大千,一点成劫 ...

  •   【一墨大千,一点成劫】

      【墨落一点浓成劫】

      镂空雕刻的古朴木窗有了几丝沧桑之意,细细的雨丝透过窗飘进来沾湿了光羽隹的宽袍红袖,让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冷战。

      柔软的毛笔尖吸足了墨汁,光羽隹揉了揉右手腕接着提起笔打算在宣纸上勾勒一幅江山盛世,但是不巧的是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他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到不觉得会有什么人来这座破败的屋里来找他。

      手上的动作一顿,笔尖就停住了,饱满的色彩从笔尖上流泻出来,铺展在洁白的画纸上。门外的声音没有停止。他也懒得起身去开门,随口道一句

      [进来吧。]

      老旧木门发出吱呀的痛苦呻吟,光羽隹低下头去重新沾着墨汁,考虑怎么弥补那个浓重的墨点。

      [光画师是吗?]一口熟练的中文似乎带着些奇怪的口音,外国人?毕竟这个年头军队中有几个外国军官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光羽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和目的,在斟酌良久之后开始毫无顾忌的下笔。

      那个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光羽隹的态度。
      [我只是想请光画师画幅肖像罢了。]

      清脆的脚步声踏进屋子里,逐渐移动到了他的背后。
      [恩.....画的似乎不错,有了自己的特色了。]那个人自顾自的做着评价。

      光羽隹并没有受到影响,流畅的一笔划过纸张,墨尽而神未断。
      [只是这一笔浓墨再怎么掩盖......]

      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指着画面说道,一下子的靠近让光羽隹不太舒服,口鼻中喷出的温热气息让他的脖子有些发痒。
      [整个画面为掩盖他而少了些什么。]

      光羽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将毛笔扔在旁边,毫无征兆的转过身去开口
      [好吧好吧,先生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让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了,这反倒让来人不好意思,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行为,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光羽隹倒也不急不缓的拢了拢自己的散发,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并不凌乱的红袍。

      [所以一开始就说了是拜托光画师画幅肖像啊....]那人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似乎是在感叹苦恼着这人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光羽隹挑了挑眉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军帽下的金黄发丝,开口道
      [既然是长官大人,可莫不是要欺压我这没权没势的低等平民?]

      抬起头来眼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光羽隹看的清清楚楚,玛瑙绿的眼睛。

      [自然不会亏待光画师的。]说着伸出了一整个手掌,五根指头晃的分明。光羽隹垂下眼帘玩着光洁的手指头,正眼都没给一个。

      [你说这战争频繁的.....这世道这么乱,今天米价还是这样的明天就....]语气故意拖得绵延悠长,面前的军官毫不含糊的喊出

      [两倍。]
      [成交。]

      光羽隹立即站起身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欢喜,拱手作了个礼。
      [那么长官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亚瑟,亚瑟·柯克兰。]

      [那么亚瑟长官,什么时候开工?]
      [恩——,我倒是不急,你认为什么时候......]

      [那么明天就开工吧长官。]光羽隹已经转身过去收拾着自己的绘画工具,宽大的袍子没有丝毫的阻碍他的动作,动作如行云流水,黑色如瀑的青丝划过一道道弧度,瓷白的脸庞和微微上挑的眼角。亚瑟一下子晃了神。

      [长官——,亚瑟长官?]略偏中性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巴,小小的洁白掌心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啊...没事儿。]亚瑟一下子回过神来,光羽隹叹了口气打算找一下铅笔或者西洋那边的画笔和调色盘的时候,亚瑟踏出门外将要离去

      [明天收拾好东西我来接你。]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光羽隹终于翻出他那陈旧的画具,架起画架,几次下笔都感觉不对,光羽隹终于放弃似的坐在椅子上,考虑着到底是自己的画技真的不行了,还是亚瑟长官的眉毛长得不对。

      因为。

      画完眉毛之后发现那张明明还算英俊脸庞好像就不需要五官了!
      【腕转笔落惊与谁】

      天蒙蒙亮光羽隹就已经醒了,慢吞吞的坐在床沿边上,抬头看向窗外依旧是阴沉沉的,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太阳仍然没有冲破厚厚的云层。

      光羽隹木着脸揉了揉身上的几处关节,还是酸痛的忍不住呲牙咧嘴,抬起头乌亮的双眼盯着房梁,双臂一张缓缓的向后躺了下去。发硬的床板碰的他的头有些疼,一直这样子发呆到亚瑟来敲门。

      光羽隹一咕噜坐起身,拿起走就整理好的工具就开门,对着一脸错愕动作还停留在敲门上的亚瑟说道

      [长官走吧!]

      走在这大街上,天已经彻底放晴了,虽说算不上是熙熙攘攘,但人群倒也不少还挺热闹。但是光羽隹却依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并且内心有点惴惴不安。看到越来越熟悉的路途以及牌匾时脸色便彻底阴沉了下来。

      亚瑟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
      [光画师不介意为我画一幅肖像吧。]

      光羽隹微微一抿嘴,说道
      [长官大人倒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亚瑟毫不在意的问道,抬头看着那块牌匾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令人刺眼的光芒,以至于让人快看不清上面的字。

      [只是不知长官来王家老宅是何贵干?]亚瑟暗暗的叹了口气
      [四倍。]

      [长官你倒是带路啊。]
      光羽隹一脸振奋立马扫去面部上的阴云,一脸工作心切的样子看着亚瑟。
      这说明金钱的力量不容小觑。

      穿过一条条回环的长廊,光羽隹有些讶异于亚瑟一个外国佬能够记清楚这么复杂的路线,说真的他自己都有些忘记了。

      [啊对了光羽隹。]亚瑟在带路的过程中忽然停下开口
      [恩?]光羽隹盯着前后移动的脚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于是撞上了一堵肉墙。有些疼痛的揉了揉自己撞得发红的额头,内心默默腹诽这人的后背怎么这么硬。

      [你见过王家大小姐王耀吗?我是要向她求婚的。]亚瑟转过身来看着一脸疼痛的光羽隹,考虑了一下该怎么安慰,最后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

      [哈——?!]光羽隹一脸震惊死了全家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纠结王家小姐还是在思考亚瑟摸头的动作。

      最近几天天气不是很好,总是时不时的滴下两个雨点,下雨也不痛痛快快的来几场,让他的筋骨不太舒服。

      光羽隹百赖无聊的盘腿坐在长廊的凭栏上,右手拿着画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画板,红色的长袍险些要拖到了地上。

      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色短发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出头,红色的袍子跟光羽隹身上如出一辙,对着光羽隹的方向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小香,好久不见了。]
      光羽隹顺利的起身站在凭栏上丝毫不怕一不小心崴着脚的危险,跟走着杠杆耍杂技一样。

      [大...]

      [我叫光羽隹。]他在张开双臂,左手还拿着画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左右摇晃的身体让面无表情的王香露出了些许担心。

      [光画师身体不好,还要自己多注意些才是。]王香叹了口气,看着画师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恰逢此时,身侧的木门传来推动的声音。

      [啊,早啊长官!]光羽隹听到动静立即转身换了个笑脸对待自己的顾客,可谓是敬业之至。当然了这也是亚瑟每天早上打开房门就能看到的景象了。

      [早。]亚瑟揉了揉自己仍旧忍不住想要闭上的双眼,自从说出想要王家小姐求婚之后,光羽隹画师不知为何做起了红娘的工作。每天一大早出现在他门前,给他推介各种姑娘问其原因只道一句

      [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啊长官大人,人家王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啊。]光羽隹跟他这么解释的时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让亚瑟来了兴趣

      [到不知那王小姐的心上人是谁?]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看着光羽隹一副吃饭噎着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没想好后面该怎么说,这让他想起很久之前,久到他还在英国的时候,遇见了在英国留学的他,到现在为止却也依旧是同样天真。

      [所以今天你又带了多少美人画像...]亚瑟简直不明白自己雇光羽隹画师是来给自己干什么的了,从一开始正经的几天画了几幅肖像——虽然还没撕掉的多,后来每天基本都是跟在自己的身边,今天是李家的小姐,明天是刘家的女儿,诸如此类连续不断。

      [......]一提到这档子事儿光羽隹就忍不住头疼。

      由于光画师最近看见女性就要拉着人家去王府画肖像,导致街上不论五六岁的幼女,十七八的妙龄少女,甚至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听闻光画师之名无不闻风丧胆,不敢上街......鬼啦!谁会去拉老太太啊!!

      光羽隹不得不佩服谣言的力量。亚瑟也不着急催他了,听到这最近的传言倒是大概猜到了什么状况,这性子还真是容易让人知晓的一清二楚。

      光羽隹一想到这事儿就激动,结果一激动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向左侧倾去。

      这宅子的设计是绕湖而建的,所以亚瑟所住的房屋也并不例外,凭栏的外侧就是湖泊,这也是刚才那个年轻管家那么担心的原因。不听劝这下子算是自食其果了。眼看就要落下去了,亚瑟倒也反映的快,向前一步跨拉住了光羽隹的袖子,将已经在凭栏外的身子给扯了回来。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光羽隹已经落在了亚瑟的怀里,被一手腾空的抱了起来。由于收到了惊吓手紧紧的握成拳放在胸前,然而依然不忘抓住画板关节都有些发白,双腿搭在了亚瑟左臂上,他的右臂还紧紧的搂着光羽隹的背部。典型的西方公主抱。

      原先随意扎起的松散马尾经过这一拉扯在不知不觉中散了开来,长发随意的披着有些凌乱,因受到惊吓脸色有些发红。

      亚瑟盯着光羽隹的脸庞一下子失了神,仿佛想起多年以前在英国时的初遇,简直如出一辙。
      [喂——!!放我下来!]光羽隹在发呆了三五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双手捶打着亚瑟的胸口来唤回走神的亚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砰砰砰的心跳声差点惊吓到他自己,让他想起以前这混蛋也有过相似的失礼行为。亚瑟像是一下子不知所措一样,慌张的放开了手,于是惨剧发生了。

      [啊——!亚瑟你个混蛋!]光羽隹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在经过一系列的兵荒马乱之后,终于解决了琐事,亚瑟看着一脸生气的画师似乎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咳嗽几下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画师我雇了你来给我画肖像,也不知这进程怎么样了?]

      [长官也从未见你急过,今日何必这么急?]光羽隹挑了挑眉头也没给亚瑟好脸色看,还气头上呢。当然了这也倒不是光羽隹懈怠工作,画若是让他拿出一摞来也不成问题。只是他还不想完成的这么早,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和刚才同时想起的把自己当成女性的旧仇。

      这亚瑟倒也是长住记性了。光羽隹不禁暗笑了起来,火气也消了几分。亚瑟看到他脸色好了几分才开口

      [因为今日我就要上战场了,怕是不一定能回来呢。]亚瑟正了正军帽,像是才想起了似的问道
      [一起?]

      【墨晕水漾江山成】

      为了出行方便光羽隹也不好再继续穿着那身袍子,换了身军装。一身正气的军绿和笔直的黑靴,英气的很。

      这一路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光羽隹依旧是手抱着画板不离身。亚瑟身边也有不少手下,也曾提醒过光羽隹

      [光画师,这一路怕是并不平坦。]光羽隹笑笑没回答,他也不知怎么了想必是着了魔吧。他看着那远处的跟手下商量战略的金发男子忽然内心发觉了什么。

      自己怕是接了一副赔钱买卖。

      又是连夜的赶路,光羽隹不是军队中的正式成员,不好和其他人同眠共榻。所以他一向是与亚瑟睡一张床。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亚瑟睡觉时习惯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衣,睡相不算差但也绝对不是很好。比如现在没有什么特别不正常的姿势但总是一转身就习惯抱着个东西,比如现在他就充当了那个东西。

      这让他不太舒服,稍稍挣扎了一下企图让这个有些紧的怀抱放开,至少可以松一下。他刚一动手臂身边的人却忽然醒了。并迅速地将他压在身下,嘴唇近的简直要吻上他的耳朵了

      [别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的发着光,像是一匹野狼窥伺到了猎物一般,他拿起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枪,他单手撑着床,右手拿起枪,暗暗嘱咐

      [一会儿那群人冲进来的时候,你就藏起来,哪都行别被他们发现。]光羽隹不知道他是如何迅速发现有敌人来袭的,不过这目前的状况不允许他来思考。很快他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然后一声狠狠的踹门声。

      他趁着亚瑟和那人迅速搏斗的时间想要跳窗闯出去,几个翻滚到窗边打开窗却发现下面也是一片混战。光羽隹咬了咬牙打算从门破出去,一片黑暗的混乱场景,根本没法看清什么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怎的看见了。那人对着亚瑟开了枪,他条件反射似的扑了上去,腹部一阵疼痛,亚瑟抱着翻了几个来回躲过好几暗枪。

      他忍不住闷哼出了声,亚瑟有些恼怒的斥责他

      [不是叫你出去吗?!有没有受伤?]光羽隹扯起嘴角笑了笑
      [没事儿,刚才地上的石子怕是硌着了。]所幸这声响把自己人也引来了,很快的解决了这群杂鱼。

      光羽隹这下大致是明白,这路已经凶险的不容他追下去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再多一会儿,多一会儿。在最后一次跟着他上路前他跟亚瑟请了一天的空闲日子。

      在跟亚瑟辞工一天之后光羽隹便换了衣服去寻老师了,阴雨连绵不断的日子也已经让光羽隹习惯了。踩着青石板撑着一把红伞便去寻他那老师了。在拐过了一条条幽窄的小巷之后终于在一个古朴的书斋前停住了脚步。

      抬起白底金线刺绣的布鞋踏上数级的青石长阶,由于长期不见阳光的原因在阶梯的角落处都生了厚厚的青苔。收起一把纯正的红伞甩了甩袖走了进去。

      [徒弟,好久不见啊。]有着白色长胡的老者一看这红衣的光羽隹便爽朗大笑起来。
      [老师你可别来无恙。]

      [几日不见你画技便更精进了,只是......]那老者皱了皱眉眉头,光羽隹微微一笑便晓得是哪里的问题。只见那老者指着某处说道

      [因他一篇江山硬生生变成了一副山间田园。因他而失去太多了,乃此画之劫啊。]老者教画多少年,最重画之精魂。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徒弟却发现他已经重新撑开伞打算离去。

      [徒弟愚笨,怕是走不出这劫了。]

      这是老者最后一次看见他此生最引以为傲的徒弟。

      后来光羽隹更加频繁的作画,一笔一笔的描绘着亚瑟的相貌,就连在睡梦时亚瑟也曾常常听到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但总以为是白天太过劳累误听罢了。

      一缕一缕仿佛被风吹动的短发,那面部上带着或是沉静或是咧嘴微笑的表情,翠绿的眼睛仿佛湖水般荡漾,停留在了画面上。

      光羽隹在点着蜡烛的桌前把那几摞画给收拾好,分别装进了几个信封中,提起放在右手前方的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几个汉字,恰逢这时亚瑟也推门进来了。光羽隹收拾了收拾桌面,小心的让墨汁没干的那信封放在上面,然后把它们放了起来。

      [这往后的路,怕是要亚瑟长官一个人走下去了。]光羽隹没有习惯性的敲敲桌子而是避开亚瑟的视线轻轻地捂住了腹部。然后像是往常一般说道

      [亚瑟长官我到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到,光羽隹我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说着笑了起来。[不如长官就放弃娶人家王耀小姐的念头吧。我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亚瑟摘下军帽甩在一旁,敞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随意的坐在了光羽隹身旁的,左手随意搭上了肩

      [光画师这话就不在理了,我跟王耀小姐那可是旧识,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光画师可是要棒打鸳鸯?]光羽隹咬了咬牙恨不得给他几拳,还很想知道是哪个混蛋教给他的这种话。

      [还望长官三思。]光羽隹一字一顿的说出口,样子像是要把亚瑟跟拆了一样吞入肚子。亚瑟忽然将光羽隹掰过身来,塞在他手心一块怀表

      [这就麻烦光画师,把这订婚信物交给王家小姐了。]门外传来手下报告的声音,亚瑟戴好军帽站起身忽然凑近光羽隹脸庞轻吻了下去。看着一下子呆愣的光羽隹,亚瑟心情莫名的很好,打开门转身离去。听着走廊上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才反应过来

      [亚瑟长官还是另择良家女子吧!]一声喊叫不小心岔了气,尽管身上是穿着红衣却依旧掩不住那抹晕开的暗红。他忍着疼痛将那信封寄到了王家老宅。那些亚瑟从未见过的,画。

      【墨凝风干人未还】

      这一别便是长达几个月。

      那临走时还多发的梅雨季节也变成了现在银装素裹的寒冬。地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这战事也稳定了不少,当年逃的人影都没了的小镇现在也还算繁华。民众们高兴地围着那归来的军队,亚瑟骑着马走在前头,喷出的温热气息变成了热腾腾的水蒸气。

      他一勒马绳向着空中鸣了声枪响,惊得围观的群众立马散开,那马受到惊吓打了个响鼻撒蹄向前跑去。手下们不理解他们的长官怎么如此失常。

      靠着那记忆力超常的脑子他转过了几条小巷迅速的找到了那王家老宅的大门,发现这里的灰尘已经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厚了。微微皱了皱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敲门之后却久无人应,只好自己推门而入。

      不出意料的老宅基本是没人了,怕是在哪战乱横行时,便已经早早搬离了这里吧。不过亚瑟坚信光羽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也说不清这你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是逛遍了几个屋子却也不见得熟悉的人影。

      最终就去了屋后面的大花园,那里虽说已经大概没人很久整理了,但这花的生命力倒也是不弱的,但是亚瑟先生明显忘记了这是冬天。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在那里找到了那有过几面之缘的管家,他站在花园中间最粗壮年老的那棵树前,冬日的寒冷让他把满树的绿色青春都掉光了。

      皮质的军靴踩在雪上发出嘎吱的清脆呻吟,一深一浅的脚印延续到了树下。

      [是亚瑟先生啊。]那年轻的管家见他也没什么表情也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忽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那是我大哥吧。]一样是柔顺的黑发不过是更加干净凛冽的短发,这句话倒是让亚瑟吃了惊。

      [你是他弟弟?]
      [算是。]

      沉默寡言的王香头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跟一个外人说这么些。

      [我大哥虽说是个男子,但小时候曾生过一场大病,眼见就要活不成了门口来了个蓝衣袍子的道士,想着反正也要死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那道士给大哥看了病之后烧就退了,说以后要把他当成女孩子养,方可保住一命。]说着他笑了笑,亚瑟从未见过这王香还有这别的表情。

      [后来也就养大了,虽说他不愿意再穿女装,可那头发却舍不得剪,外人一直以为王耀是王家长女。说他是长子倒也没人信了,就这么以讹传讹的传了下来。后来......]王香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亚瑟给抢了先

      [后来他喜欢画画,又跟他父亲闹了矛盾就去英国留了学,原先我倒是一直把他当个女子,后来被我告白给吓跑了。]王香点了点头好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样,接着补充道。

      [回来也就差不多现在这情况了,依旧没跟父亲和好直接离家出走,后来他回来的时候腹部上的枪伤感染了一直没说,父亲要带他去外国避难也不走,就这样拖着。]

      一直到死。

      [这是前几天才寄到的几封信,厚厚的,我也没拆,上面说是亚瑟先生亲启。]王香把亚瑟带到上次住的房间,点上蜡烛交给他信封便退出去了。一个人在幽暗的房间中拆开信封,他忽的就笑了。

      无数的纸张上画着面容严肃的他,获胜喜悦的他,疲惫不堪的他,英勇善战的他。满满的全部都是他。

      百年王家长女王耀,战乱画师光羽隹。亚瑟想起了自己学习的汉字偏旁

      “羽隹即为翟,光翟即为耀。耀,有普照大地万物光辉之意。”这么想着他将画放到烛焰上方,一下子燃烧起来全部化为了灰烬。

      不知怎的传来了烛台倒塌的响声,星星之火迅速蔓延到整栋老宅,在雪地中,温暖化了一地雪水。他想起了光羽隹——啊,是王耀的一句话。

      [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亏本生意,就栽在你这粗眉毛混蛋的手上了,赔了我一辈子。]那时的表情说着还抿了抿嘴。此时的亚瑟在火光中笑了起来,也不知是看见谁了

      [我来陪你了,大不了下辈子换我赔你一生一世。]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墨大千,一点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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