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终始如一》总耳

10、10

　　“聂中泠，你说你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是失心疯，还是失恋？”佳倩环抱双臂，斜倚于操场跑道边棕黄色木椅。红色橡胶跑道上，稀稀疏疏游荡着几个学生，不远处如黄烟的枫树丛下，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地如胶似漆。
　　从几个小时前试衣服开始，不，应该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出现，聂中泠，就不对劲到了极点。
　　中泠微微扬起下巴，白皙如斯，下颚处一丝丝青红色的血丝若隐若现，秋水明眸于白光中似乎要渗出水来，泛着氤氲的雾气。
　　失落？说没有是自欺欺人。“这里到底是变了。”闭上眼睛，将秋光推至眼帘之外。C大，大学前三年的青春岁月于那青葱碧潭，独枝丛草，红花绿叶间流逝，继而酿成一坛苦涩的黄酒。
　　“你以为三年只是梦境吗？桃花依旧，人事皆非。”佳倩斜眼瞥了中泠一眼，这个好友，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另有苦衷。三年前本以为她只是出国深造，哪知，这一去，就是好些年。当钟凡找上门来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还好，你还知道回来。你不知道，钟凡……”
　　心一颤，眉心陇上一层阴郁的阴影，钟凡……
　　“我和他，已经……”
　　“你不要说什么已经是过去式了。”真想劈开这个人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你当初一走了之，有说过分手吗？”见中泠默默地，挫败道：“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钟凡差点……”佳倩顿了顿，欲言又止。
　　“差点什么……”中泠心一抽。
　　“算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不都说已经去过去式了吗？既然下定决心忘记，就好好相亲，下次不要找我当破坏者。”佳倩懊恼地转过身去，遂起身，可是接下来的话，虽轻轻柔柔，却如一把利剑，从心脏贯穿而过，瞬间毫无知觉，可是过了之后，那麻麻的，酸疼感寸寸噬入心窝。
　　他死过一回……
　　城市的灯光五光十色，却也在绚烂中流失热度。
　　阶阶而上的寂寥，热闹，似乎从来都是镜花水月，痴心妄想。是且顾眼下，还是就此别过？
　　中泠在意外之中接到快递员的电话。
　　没有发件人姓名，却有发件人地址。……中心小区23幢。离自己这里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中泠思索，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朋友是住在那片区域的。可是这上面的收件人的名字，聂中泠，的确是自己没错。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内之外地滋生，犹豫，不安，怀疑，期待……一点一点地撕开塑料胶带，那种感觉似乎延伸无数只藤条，将中泠扯入粘稠的沼泽，于是越是想知道些究竟来，却越是找不出所以然来。
　　一个木质雕花相框，照片上，雾气朦胧，碧水蓝天，倩影倚栏巧笑。
　　是陆东寒和自己一起去的黄石公园之旅，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呢？这样的角度，拍摄者似乎只能是侧身了。东寒，你这样做，是决绝，还是……试图给我一个选择。
　　中心小区23幢……应该是这里了。
　　“没让我失望，你还是来了，中泠。”东寒一身家居休闲服，愈发显得眉清目秀，清爽温和，如玉般的手握住门把，眼中流淌着满满的笑意，与之前相遇的样子全然不同。是胸有成足，还是打了个赌，“进来吧。”
　　一股暖流从心口穿梭而过，这样的东寒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这种感觉好像流浪了太久，终于寻到一处栖息之地。
　　秋光从玻璃窗中倾泄而来，似一层透明的蝉纱将一室的绿色随意覆盖，中泠一愣，满眼的绿色，是自己所喜欢的。
　　“这里，很漂亮。”
　　东寒从厨房中走出来，递过一杯咖啡：“你喜欢的口味。”转身一把拉开落地窗敞开一半的窗帘，更多的光浪如决堤的洪水翻滚而来，钟灵低头微微啜饮一口，有点苦，不由皱起了细眉。
　　“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就两个人住在这里。”陆东寒背对中泠，冷不丁道。
　　手一抖，褐色的液体微倾，像以前一样？是那种融洽和谐的以前吗？让自己深醉其中的从前。“东寒，我……”中泠低头，千思万绪剪不断，理还乱，“那日你明明看到我，却假装不认识我。”忐忑伤感了这么多天，还以为彼此之间从此行如陌路。那个与他举止亲密的女子，与他，两者之间似乎有着自己无可揣摩的东西。
　　“当初是特殊情况，我只是不想你陷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