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谢自有时》凝愁

20、第二十章 面人

　　“孩儿途中迷路，害父亲母亲忧心了，幸而遇到了无名公子。”书文笑的花枝乱颤。

　　“无名公子？”南安王李颖玩味着四个字，兴是这孩子遇见了什么人。

　　“阿爹不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吗，何必对一个名字斤斤计较？”

　　玉王妃笑道，“你瞧瞧，瞧瞧，这说话的口吻倒是有几分老爷年轻时的神韵。”

　　“宝儿是爹爹的孩儿，自然是好的坏的都像爹爹。”

　　律见书文朝李颖撒着娇，想来之前的担心皆是多余，又见几人相谈甚欢，只好悄悄走开。其实，自打书文走进这屋子，眸子便是不是往律那边飘，“咦，七哥这是怎么了？”

　　玉王妃看书文一眼，“你这傻孩子，明知故问！”

　　书文撇撇嘴，伏在李颖膝头讲了这一日的所见所闻，可救助杨逸的那一段故意隐了去，李颖听得甚为开心，“当年孔老夫子周游列国，宣扬学说，正应了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后多多走动，游览名山大川，回来将所见所谓告诉爹，爹都画下来。”

　　玉王妃见书文打起了哈欠，“逛了一日了，让孩子休息吧。”

　　“我还不困。”

　　李颖摸摸书文的头发，“听话去睡吧，记得睡前喝碗姜汤暖暖。”

　　书文挑着灯，远远的看见个黑黢黢的身影，走进一看，律正坐在廊下，冲着朦朦胧胧烟雨发着呆，竟没有发觉衣襟的下摆都跌进了水中，小雨淅淅沥沥的，真是悦耳。

　　书文喊了声“七哥”！

　　见哥哥也不搭理自己，又撒娇着喊了声，“七哥！”还是没有反应。书文不知哪里得罪的他，一着急便打起了喷嚏，律一听，两条腿跨进了廊内，“你先回房，我去端碗碗姜汤给你。”说话的语气冷冰冰，可书文却觉得暖暖的。

　　书文喝了坐在床上喝了姜汤，想逗逗稚奴，递碗时却怎么也不放手，可见他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李律！”

　　律一怔，竟没想到书文会喊他的名字，轻轻松开了手，书文又拉起了稚奴的衣袖，“七哥，我的好哥哥，是我不听话，胡乱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好吗？”书文又从枕头下摸出了两根红绳，开心的在手中不停的晃阿晃，“你坐下来，咱们翻会儿红绳。”

　　律也盘腿坐在床上，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书文即便是两只手外加一张嘴也翻不过稚奴，“你真是笨。”

　　“我不笨点儿，如何凸显哥哥你的聪颖？”

　　“哥，今儿我惩治了几个坏东西！”

　　“才出去一日就惹事了？”律一脸宠溺的笑着。

　　“你不是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吗？难道我眼见别人的刀都伸过来了，还有引颈吗？记不记得那回离家，遇到的那个恶霸，要不是他，我也不会伤了胳膊。”

　　“得了便宜卖乖，左手怎么了，你左手写的字比右手写的还要好！”

　　“今儿很开心，就是可惜了...我的帕子”书文的声音越来越小，依着律的身子越来越重，“哈秋，哥，累了，要听故事...”

　　“好...你躺着...”

　　“哼哼！要靠着！”说话间，又在律怀里蹭了舒服的位置，睫羽合上，不一会便听到怀中人轻轻柔柔的呼吸声，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相依相偎，也只有睡着了，他才会这么乖，律擦去书文嘴角残留的姜汁，拇指又婆娑着他殷红的嘴唇，明明晓得自己是宝儿的哥哥，可就是不住的想要靠近他，拥他在怀，甚至渴望他的吻，可天晓得他是否会接受？

　　掖好书文的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面人，看上去与真正的书文分毫不差，不过是个缩小版。

　　梦里。

　　书文立于摘星楼前，那个白色身影纵身一跃，竟从山端纵身而下，“师父！师父！”喊得撕心裂肺；又闻一阵婉转笛声，赏着水中之月，忽然水面一阵涟漪，船舷上只斜了个浆，师父立在船舷上，倾国倾城一笑，书文心急忙环住他的腰，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再见不到师父，“师父，师父，徒儿好想你，真的好想...”抬头一瞧，师父的样子竟变得分外年轻，“你是谁？”

　　“我就是你师父呀，不然你又怎会投怀送抱的？”

　　不会的，这个人怎么会是师父，师父从不轻佻。

　　“徒儿，为师在水里...”

　　“师父，师父，徒儿这就救你上来...”

　　还未等书文伸出手，小船底部已经开始渗水，书文的衣襟、鞋袜一点点湿润起来，小舟一点点下沉，“不要，不要....”

　　书文从梦中惊醒，批了衫子，亮起一盏烛台，铺好一小片宣纸，用两块镇纸压了，胡乱挑了支毛笔，蘸了墨，提笔悬在空中，也顾不得额上的汗珠子，听着窗外雨滴落在芭蕉上，笔尖墨汁子落在白白的宣纸上，好似这一滴墨激起了梦中那一片涟漪，书文不禁一个哆嗦，画了一湖碧波，圆盘挂云端，粼粼波光的湖面上也落了满月的影子，纸的一端只冒出半条小船，一袭白衣的书文坐在船头，观赏着水中的明月，画面尽头，残留一短截玉笛。

　　书文重新躺在榻上，看着画面尽头露出的半只横笛，才缓缓闭上眼睛，便有婉转又悠扬的笛音从纸上传出。才将纸对折了搁在软枕边儿，又摸着有个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瞧，竟是个面人儿。

　　洛阳皇城内。
　　“娘娘，听闻，皇上不日便会下诏诏南安王入宫，授太子洗马。可那南安王不过是旁支，并非皇上嫡亲兄弟。如今返京，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什么？”武媚娘一愣，李治近几年远离朝堂，鲜有如此大的动作。

　　“皇上的手足如今只有李福，李贞，李福平庸不堪，李贞倒也值得推敲。不过有句，伴君如伴虎吗，皇上自然是在堂兄弟间谋得适当之人教导太子，一来，外放的王爷在京中并无关联，其次，这南安王在江南可谓家喻户晓，那密王密王妃更是贤惠，虽子息单薄，二人向来是举案齐眉，恩爱羡煞旁人，这般贤惠的臣子回京辅助太子监国，想必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不错，圣上思虑周全，极好围棋，此番落子可谓深远！其他倒也不碍事，怕就怕有人存心煽动。臣子给棋盘上摆了个四方的白子阵，又捏起一颗黑子搁在棋盘中央，不如...好知己知彼。”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以为皇上对于太子的暴毙就没有对本宫起疑吗？”

　　“臣惶恐！谁不知这世间之上圣上最信任的是娘娘，娘娘对圣上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谁不知娘娘最疼太子？殿下自幼便受病痛折磨，如今定是去到那极乐世界享福去了，臣为天下百姓请...”

　　信任？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好了，下去吧...”

　　半月后。
　　天皇特召李颖入西京长安，李颖本是旁支，多年前紧紧封了个南安王，如今加封太子洗马，封户五百。书文从未想过不过是个王府，不过几个人，为何需要五百人来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