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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亲我 ...


  •   这年上元是魏氏六十大寿,家中到来了许多魏氏母家的亲戚,酒席上,瞧着那些一张张陌生面孔,书文问道,“七哥,你可认得一二?”律连连摆首。

      堂内墙上挂了许多墨宝,都是些贺寿的杂画,从画上的闲章上看,律指着那些墨宝都是出自何人之手,墙上的一幅松梅贺寿画的栩栩如生,律给书文讲着“那鹤是仙禽,松柏又有‘千年之松’一说。”

      书文道,“懂了,是要长寿的意思。”

      律赞许一笑,“孺子可教。”

      “可阿爹从来只画岁寒三友,我说那个仙鹤倒不像是他的笔迹”,说罢,书文伸了手指,示意是身后之人。

      律又问,“贺诗可记牢了?”书文信誓旦旦地扬着眉毛,“那是自然。”

      坐在后排的湛然听着两个小人的对话,不时撞着身边薛稷的胳膊,“你的文辞书画堪称极美,墨书上的造诣也可算是得益于你外祖父,初唐四家如今只剩你一家,怎样,看着眼前这些后起之秀,薛老弟你作何想?”

      薛稷抿嘴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呐。然哥哥,你我都是一脚踩进土里的人了,如今还能这般说笑,真是痛快!”

      湛然道,“是啊,人生匆匆,应乐在当下。你我兄弟二人十年才得见这一面,何不把盏言欢?”

      “然哥哥说的极是”,说罢,薛稷端起酒盏,”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干!”

      “生死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七哥,他们是不是疯了?”

      律在书文眉心一弹,“嘶...”

      “非礼勿听!”

      “嘿嘿,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南安王举起酒杯,“各位宾朋来在舍下,实在是蓬荜生辉,今日聚在此处,为贺家母生辰,老人家向来宽于待人,严于律己,厚待儿孙,人说光阴荏苒,再过十年,小弟还盼着与众位一道恭贺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立在魏氏身边儿管家朝着稚奴招招手,示意两个孙儿给老寿星拜寿,书文与律双双跪于魏氏座前,齐齐磕了三个响头,魏氏听着大孙子的贺诗,律吟的是曹操的《龟虽寿》,“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老王妃向来不喜旁人讲什么千岁万岁,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原是每个凡人都应经历的,没什么可怕,也没什么放不下,就连圣人也曾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不浪费这匆匆光阴,对得起天地良心,至死也再无遗憾。老王妃听后,喜不自禁,接着又递了块红绳系了的汉时的厌胜钱币给律,律恭敬接过,再次叩谢。

      老王妃复又正襟危坐,双手扶了扶手,看着书文,暗自心想,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希望这孩子将来能体谅我的心思。书文见魏氏已做好,面带微笑,大声吟道,“雨湿松阴凉,风落松花细。独鹤爱清幽,飞来不飞去。孙儿恭贺魏氏寿辰,愿魏氏是那人间不老松。”

      律眉头先是一拧,呆呆的斜一眼书文,复又平复下来。

      老寿星听着书文竟是出口成章,不住的握紧扶手,一连道了三声好,也递上一块钱币,老寿星又让管家给大家散钱。

      湛然与薛稷细细听了书文的诗,湛然一笑,道“纷纷细雨,苍苍松柏之下凉风习习,微风柔柔,夹杂着纤细松花。”

      薛稷道“忽然飞来一只白鹤,为寻一片清静幽凉,觅得佳所,迟迟不肯飞去。”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满饮此杯。

      再次落座,律微露怒意,“怎可随意变卦?你可知君子之信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只是刚看到那幅仙禽图,一时想的。”把玩着手心里略泛绿色的铜币,币上刻着‘龙凤’二字。

      “你的上面写着什么?”

      “自己看!”律将印着“斗剑”二字的币拍在桌上。

      薛稷与湛然二人眼见气氛不对,不便说什么,只是埋头饮酒,只当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真是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都快!”书文喃喃自语。

      “你嘀咕什么?”

      “我说你喜怒无常,我不过是改了篇贺诗,怎地就惹你不悦了?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对我发脾气?凭什么对我凶?凭什么别人就一定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不是他的什么人。律抬眸一看,宾朋皆望向自己,他们只当书文童言无忌,可他的话却让自己体无完肤,律一时拔脚遁走。

      “宝儿,快出来赏花了...”

      “宝儿,你薛稷叔叔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吗?”

      “宝儿出来吧,然叔叔教你画蝶可好?”

      整整三日,书文把自己关在屋内,相聚过后总是冷清异常,旁的人倒也罢了,连然叔叔也要走了,除了南安王府里的,他最喜欢的便是湛然。

      “小雪球,你说七哥是不是生我气了?”

      “喵...喵...”

      “你个笨猫,只会喵喵叫,你就不能出个主意给我?”

      “喵...喵...”

      “我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儿,听到的人多了点儿...”

      “宝儿,你再不出来,以后可就见不到律了...”这是娘的声音。

      “他...怎么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稚奴晚些时候就随然叔叔回去,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他要走?他真的要走?他走了谁给我剥虾子吃,谁陪我念书,谁陪我玩...“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宝儿讨厌他啊!”

      “谁说我讨厌他了!”

      “宝儿,记不记得娘跟你讲过,律虽不是你的亲哥哥,可做人要凭良心,对不对?你细想想,天下间,除了爹爹和娘亲,最疼你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那天你的话多么伤人,律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可他在乎一个人的眼光,你那样做寒的不仅仅是他的心,眼下,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天下之大,他喜欢做什么,喜欢去哪儿,娘是无所谓,可宝儿当真也无所谓么?”

      律躺在床上,神色无光,望着头顶的幔帐发呆,书文一路走来,想着玉王妃的话,又细想起与律的那些快乐的日子,心里闷闷的。

      “咯吱”一声,房门推开。

      律识得他的脚步,认得他的清香,侧躺朝内,书文爬上床,把小雪球埋在律脖颈间,“小雪球,这是我哥哥,律,他对我很好哦。”

      “喵...喵...”小雪球撒娇着用脑袋轻蹭律的鼻子,“原来小雪球和宝儿一样都很喜欢七哥呢...”

      见他闷不吭声,一声“七哥”喊的颤抖,接着哽咽,随后便想大哭,可怎么挤也挤不出一地眼泪,这下把书文急坏了,顿时手足无措,一把抓住小雪球就要把气转嫁到它身上。

      “放手!”

      “哦...”见他终于出声,书文松开了小猫,重新将之抱在怀里,“七哥很偏心呢,疼小雪球胜过宝儿呢...”

      律只觉得无奈,可一见到他,几日的郁闷皆化为虚无,转过身子柔柔的看着榻边坐着的一人一猫,就是太疼了,太在乎了,所以才会受伤害吧,律轻声一叹。

      “对不起!”

      “对不起!”

      律身子一僵,“好了,是七哥不对,不该对你凶巴巴的。”

      “我也有错,不该说那样的话,你知道,我那时只是气急了。”

      “罢了,我也无所谓。”律重拾往日的风轻云淡。

      “那你还走不走?”

      “嗯?”什么走不走?

      “别走,好不好?你走了,谁陪我?你忘了师兄走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疼我,宠我...”

      “我走了,自然还有更好的呀,比如那个薛稷叔叔?”想到书文曾直勾勾的盯着薛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哦...”书文的脸再次垮了下来。

      “其实,不走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那...亲我一下?”说罢,律指着自己白皙的面颊,他只是在试探,只是试探。

      “啵啵啵...”书文连连亲了律的两个脸颊外加额心,还附赠了口水,律楞了楞,原只是想逗逗他,书文满意的擦着嘴巴,看着律呆呆的样子,身子不住的颤抖,可又不敢笑出声,

      律面上飘来两片红云。

      “七哥也害羞?”话罢,书文已经枕着律的肚子,

      “你...”

      “以前在天宫院,有时我惹师兄生气了,亲他一下,他就不气了,我还以为只有师兄是这样,原来七哥也一样,除了害羞,嘻嘻...”

      律面色铁青,“你说什么,你也亲过书童?”

      “是啊,我亲过师兄,师兄也亲过我,我还亲过师傅,不过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亲的...”

      律的脸色愈发难看,书文知道律素有洁癖,忙蹦下床,取来一个浸过水的湿帕子给他净面,看到他眉间的川字,俯身又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律将书文抓进怀里,又将小雪球埋在两人之间,冷冷道,“以后不许再亲别人!”

      书文一愣,心想好霸道的哥哥,“七哥不走了?”

      律闷声一唔,“真好!”说着,搂着律的脖子,“我就知道七哥舍不得我!”

      “小心压到雪儿,毛毛躁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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