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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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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
2013年,冬。
北京的冬天,一如既往的阴沉。
偶尔问自己,为什么还会留在这个城市。
大约是因为,尚存一线希望。
也许某一天,在这个城市里,还能再见他一面,即使远远地,不能走近。
我无法离开,因为这里有他。
北京,是我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已经五年了,五年,从我们分别到现在。
我不知道,一天又一天,是怎么熬过来。
他就是我的一场梦,当我醒来,再也找不到他,消失在时光里。
漫漫长夜,我劝慰自己,欺骗自己。
何致远,这三个字,默默地在心里念一遍,眼泪就涌上来。
粉身碎骨,再也拼凑不完整。
我的心口上,有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它叫何致远。
(二)
旧手机里,还存着他的号码。
有多少次,指尖已经触到他的名字,终究没有拨出去。
我一遍遍地摩挲,就像曾经抚过他的眉梢,他的唇角。
一遍遍默念,直到那一行数字刻在心上。
我换了手机,一部又一部,搬了三次家,从S大到出租屋,从出租屋到徐徐姐公寓,从公寓到T大,旧手机一直放在拉杆箱的最深处,不舍得丢掉。
那只手机有他的姓名,有他存好的铃声
只是,那晚之后,再没有响起。
I don’t want miss a thing,我没有再听到过。
陪伴着旧手机躺在尘封记忆里的是张合影。
2009年的秋天,我们刚刚在一起。
上海淮海路街心公园满地都是玛格丽特花。那天,上海雨过放晴,雨后有丝丝的温柔秋风。我披着他的灰色风衣,靠在他宽实的肩头。他只穿着一件深色衬衫,紧紧地搂住我的肩膀。他淡淡微笑,那两片单薄的嘴唇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颜色妖冶,一双眼睛闪烁星芒,无论身处何方,他总是最耀眼的男人。
我还记得,帮我们拍照的是散步经过的一对年轻夫妻,妻子刚巧怀孕,挺着肚子,说,你们可般配。何致远微笑感谢。
那时,我想,接受如此幸福的人的祝福,我们一定也会很幸福。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
常常梦到自己站在他的公寓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窗,我熟悉的那扇窗。
在梦里,那屋里亮着光,温暖的黄色灯光从里面映出来。我就那么一直站着,却没有勇气走上去。醒来才发现,泪水已经湿了枕头。
梦醒了,我疯了一样跑到他的公寓楼下,只是,那屋里没有亮光映出来。黑暗无光,比夜色沉重。
我一直带着那盆玛格丽特花,无论我走到哪里。
然而,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到Flowers酒屋去看看。
因为害怕看到物是人非,因为不愿承认,我的守候终究不过是一场满含绝望的独角戏。
我开始讨厌雪天。
因为冰天雪地,总让我以为,他会突然地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景澄,我好想你。
(四)
他现在过得好么?
伤心时是否还会借酒消愁,是否会有人为他冲一杯蜂蜜水?
工作大概仍然繁忙,就像曾经那样?
他可否想起过我,偶尔地,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也许此生,我再找不到一个人,像他一样,对我这般疼爱。
他用手捂暖我的耳朵、我的手指、我的痛苦和挣扎。
他用心爱着我的任性、我的自私,我的一切。
而我,却无以为报。
(五)
那晚,我告诉自己,再狠一点,才不会继续用自私造成伤害,才会让他不再两面为难。
是我对他的贪恋,注定了一切都变得痛苦。
我对他说,何致远,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黯淡。我的心口被刀子划出无数个伤口,鲜血淋漓。
“你再说一次。”他的语气冰冷,眉头轻蹙。
“我们,回到各自的生活。“分手两个字,我已经无力再说一次。
“所以,你一直躲着我。”
是,这段时间,我在躲着他,我害怕我见到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贪图他给我的温暖。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抠进肉里,我要让这里比胸腔里的伤口更多更痛,心才会感到一丝丝麻木的慰藉。
“原因。”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平静,而那平静让我害怕。
我的血液已经凝固冻结,原因,原因……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个女人对我说,麻烦你不要再纠缠致远,既然你爱他,就不要看着他左右为难。
他将身体转向正面,眼睛望着车窗外面黑暗的世界,眼神专注。
他在等待一个结果。
“因为……因为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我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渐渐地,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残忍的笑意,露出复杂的情绪,可眼睛却至始至终再没有看我一眼。
如果结局注定,原因到底是什么,又有何妨。
他也许恨我,恨我,才是我应该要的结果。
从他的车上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我愈感到寒冷,愈不由自主地颤栗,手便会愈加用力地握紧,让指甲嵌得更深,直到手心渗出血来
我的灵魂已被他抽走,只剩一副躯壳。
车与我擦身而过,我看着后视镜里他的面庞,光线模糊,却依旧线条分明,像一座面目哀怨的雕塑,转瞬即逝。
眼泪,一瞬间打湿了脸颊。
风吹在脸上,刀刻一样,每一条泪痕,便是深深的伤疤,从此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