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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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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不速之客
过于尖锐的话语泄露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女孩停下脚步,忽闪忽闪的大眼眯一眯,语气依然温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樊希鼓起勇气回过身,背紧紧贴着书架,支撑着发抖的身体。她想起来了,眼前这张脸不久前曾在街头大屏幕上出现,是第一个失踪的女孩。失踪,曲江红食人妖怪,奇香,失踪女孩朱砂痣,大雨倾盆,干爽的衣衫等等,支离破碎的点滴在此汇聚成危险的信号,敏感的意识到危机的降临。
瞪着笑语嫣然的女孩,无辜又无措的表情,掩不去她过份明亮的大眼,精光流转,妩媚的邪气隐现。“你是冬城失踪的女孩。”
女孩了然道:“哦!让你认出来了,没错,我是失踪了,不过那只是个误会,和父母生气,出去玩了几天,等我回来居然成了满城皆知的名人,真是好笑啊!”
“哦!原来如此,那那镜子别人已经付过钱了,你先回去吧,下次下次有更好的再来。”如果真像她所说,新闻早应该报出来,以平息城中紧张的气氛,可是没有,她的图片至今还贴在车站的广告牌上。樊希勉强的笑道,神经若高度紧绷的弦,随时会断裂。
女孩眉宇清扬,笑得更加灿烂,“你这是做生意吗?我听着怎么像在往外撵客人呢?”她又揽镜自照,顾影自怜,似乎极爱惜自己的容颜。
樊希放轻声音道:“不是的,我只是我们这就要来更漂亮的古镜了,希望你买到更好的。”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我很喜欢这面镜子了。”她极爱照镜子,眼睛迷恋的看着镜中的脸。“那我在看看别的,有没有更吸引我的东西。”恋恋不舍的放下铜镜,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不如,你帮我推荐下你都有什么好东西。”说着就向她走过去。
樊希的思维完全被恐惧充塞,她向一边挪去,想离开书柜,远远躲开她,“没有什么好东西,你自己欣赏欣赏吧。”
女孩毫不掩饰的咯咯笑起来,“你好像很害怕我啊?”
“不是,没有啊!”脚下一步步挪着,只想离她更远些。
霹雳轰隆电闪雷鸣,女孩突地两眼精光闪闪,有若凌厉的闪电。“唉!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的。”她向她伸出手,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她的手心袭来,樊希不受控制的要飞向女孩,一手猛抓住背后的书架,一手拿起身旁的书打向她。
“别别过来”她到底要干什么?“走开,你走开快点走开”靠在书架上看着她妖媚的笑脸,疯狂地拿书砸她“走开,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会是妖怪吗?想起蓝菲的描述,更加恐惧。
抛出去的十几本书离那女孩不足半尺处停住了,定格在半空中。女孩眯眯眼,倏尔二目圆睁,眼中闪出熊熊烈火,呼的,半空中的书开始燃烧,发出幽蓝的火苗,顷刻化为灰烬飞扬开。
樊希只能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真是妖妖,妖怪!面对强大的妖怪,人类的力量如此无能为力。
女孩手爪一张一合,吸力更大,樊希拉倒了一面书柜,无法抗拒的飞向女孩,转眼落在女孩手里,女孩抓着她的衣领提起,樊希绝望的挣扎,脚尖离开地没了着力点,纵有力气也使不出。现在朱砂痣女孩近在咫尺,能清晰的看见女孩眼中闪烁着幽幽绿光,她更贴近她的脸,奇异的香气完全笼罩了她,虽知已是生死关头,不是时候,可是呛浓的香气让人禁不住想打喷嚏。
“不够美丽,皮肤倒是极好,而且可爱。”女孩仔细研究着她的脸,像一位鉴赏家在欣赏着名贵的珍玩,只是她欣赏的是人的脸。“并且是樊希你的脸,也许再过不久会是三界之中争相认识的脸,名人脸远胜过普通的脸孔。”她的眼睛看着樊希的眼睛,和她较着劲,品味她的恐惧,“放心,现在不会吃了你,小姑娘你现在有用的很,呵呵,起码对我就很有用,献上你,我就可以去那里了,光明正大,自由自在的生活,到时他们说不定还会把你的脸赏给我呢!”女孩兴奋的憧憬,倒有几分像在做白日梦的小女孩。
哈气,樊希实在忍不住了,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喷了女孩一脸的鼻涕口水,她嫌恶的转动眼珠,整张脸变得异常狰狞,“你敢弄脏我的脸。”尖声嘶吼,极为可怖。
是否该说声抱歉,没办法,离得太近了,这不能怪我,樊希也很委屈。
女孩张开嘴吐出一条透明如蝉翼的细长吸管,想起蓝菲的描述,惊恐之极的盯着它,形如一条晶莹的细线,心脏冰凉到要停摆。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像蓝菲一样,晕过去,晕过去,晕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许醒来这只是一场南柯恶梦。可是她的神智不仅没有昏迷,却因恐惧反而更加清醒,不得不承认人与人总是有差异的,尤其面对危机时,不过,不过她恨这种差异啊!
透明吸管并没有伸进她的嘴里,而是舔上她的脸,冰凉,粘滑,血腥味的恶臭混着呛浓的幽香,樊希眩然欲呕,她猛抬手狠狠击在女孩的肩颈处。
嗷一声,女孩发出动物般的凄厉惨叫,痛极的将樊希抛出去,撞碎了桌子。她的肩颈处扎着把剪刀,樊希一开始被她吸过去时,混乱中抓到修理旧书的剪刀。平时连小虫子都不忍踩死的她,在极度危险中出手毫不迟疑,出其不意,果断利落,就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恶心的长管子舔上她的脸,极端害怕,厌恶,驱使她的身体比她的意念更快地做出反应,她只是想挣脱她。
樊希躺在破碎的桌子上,摔的爬不起来,自小到大没经历过这么暴力的事。
女孩怪叫一声拔出剪刀,血喷涌而出,她凶狠的瞪着樊希,“扎的好,你果真不普通,还是索忆教过你什么?”
“你你怎么认识我小姨?”樊希一脸震惊,听她提起小姨,难道早已相识,联想到她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似乎不是为了吃自己这么简单。
女孩冷笑几声,“何止认识,我们熟得很,毕竟几百年的交情了,想不记住都难!”
樊希更糊涂了,傻傻的重复念道:“几几百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分析。“妖妖怪啊救命救,救命啊”她现在只想逃命。
她更加妖媚的鄙睨她,“我是妖怪你就是人吗?你还不如妖怪呢!我是实实在在的妖怪,你——三界禁规下诞生的怪胎,天地不容,万物诛杀。”看着她怔傻的表情,女孩笑得更加风情魅惑。
“你胡说什么?”樊希仿如在听天书,更加不明白了。
“好了,妖精也是有时间观念的,不要浪费时间了,和我走吧。”女孩懒得再跟她废话,伸出手抓向她。
手臂伸长抓向樊希,突地,斜里抛来一个袋子,打偏她的手臂,袋子破裂,洒落了一地的蔬菜水果。一道闪电照亮了门口立着的人影,发梢滴着水珠的索忆冷冷地盯着她,美丽的脸已然苍白无血。
回来的到是时候,女孩眼波流转飞速扑向樊希,打算抢在她之前抓到樊希。索忆又丢出另个袋子,然后若一道紫色闪电骤至樊希身前,挡住女孩的攻势,眨眼间两人已交手十几招,她悍然逼退女孩的进攻。
女孩跃到两米开外停下,“两百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我真的有些想你了,姐姐。”
“可我不想见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索忆眉梢眼角都是煞气,此时冰冷、傲然、凶悍的索忆和往日贤惠、大方、温柔的索忆判若两人。
“否则能怎样?杀了我吗?”她嘿嘿笑着,“当了许多年的人类保姆,我真怀疑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城中丢失的女孩都是你吃的吧,我猜到你来了,没想到你居然投靠了他们,怪不得这么快,他们就找来了,我早该杀了你。”听着小姨的话,她更加不知所措,原来她早已知道一切,所以才能冷漠而不为所动。她有秘密在隐瞒她,一个天大的秘密,心口如同压上了千斤的巨石,喘不过起来。
“你不已经早投靠了吗,我只是比你稍晚一些,说来有缘,咱们姐妹如今殊途同归,真是高兴啊!”女孩眼珠精光闪烁,“不如你将她交出来,我们还若以前做一对姐妹,不在受劫数追杀,岂不更好。”
“做梦,你食人成性,凶残暴虐,早该被诛杀。”索忆冷叱道。
“妖精不吃人才奇怪呢!”女孩笑得邪恶,“振振有词,人形穿得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人了,别忘了你也是人惧天厌的——妖怪。”揭穿他那副虚假的正义人皮,“好心为你指条活路,却不领情,那你就跟着她毁灭吧!”哗啦从袖口里穿出条铁链子,链端倏忽变出个千斤的大铁球,击向索忆。索忆纵身闪开,铁球轰然击碎了窗前的花架,女孩拉动铁链,铁球回身击向地上的樊希。
千斤大铁球这一撞,非死即残,眼见来不及阻挡,索忆旋身如风,扫过一边的墙壁时,带走墙上那把上锈的铁剑,剑鞘飞出,闪过一道紫芒。她旋成风涡,眨眼到了女孩身前,一道紫光直刺她的要害咽喉,他这招围魏救赵,釜底抽薪迫使女孩不得不抽回铁球急忙后退,躲开她的攻击。
索忆手中的生锈铁剑已然变成紫光闪闪的宝剑,她乘势挥剑劈断那条牵引铁球的铁链,断开的铁球霎时消失不见。索忆没有上前抢攻,而是舞动手中剑,从剑影里射出数朵紫色花,闪闪烁烁很是耀眼,它们都击向女孩,女孩一惊飞身滚越躲避,一串紫色花射在地砖上,顿时裂出数条缝隙,这哪里还是花,分明是一道道剑气。后到的紫金花若有灵性,自动追着女孩击杀,她狼狈的在几组博古架间躲闪,架上的瓷器艺术品不断被击碎。
索忆害怕她背后的人赶到,不敢恋战,回身到了樊希身边,拉起怔愣的樊希,“我们快走。”说毕,紫光一闪,两人不见了。
女孩躲过最后一轮紫色花的攻击,看见索忆她们已经不知所终,她愤恨的跺跺脚,也旋身成一道红光消失了,消失之前不忘带走一样东西,从漩涡状的红光中伸出条鲜红的蛇形尾巴,卷走地上的铜镜。
四周是旋转的紫光,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一瞬间的光景,索忆和樊希已到了家门口。紫光不见,顷刻置身于暴雨中,她们立时被淋成水人。
冰凉的雨水浇醒了迷惘的樊希,她猛然甩开索忆的手,怀疑又陌生的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她可以怀疑世间的一切,却从没怀疑过她——小姨。
雨水在她们的脸上不停流下,形成看不清的帘幕,模糊了彼此的容颜,看不清所有的东西。索忆沉默半晌不知从何说起,心中的矛盾不停翻搅,该来的终于来了,这便是宿命吧!挡也挡不住。
“回去再说,不要站在雨中了。”索忆轻声说道,回手推开门走进院子。樊希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瘦削单薄的身影是她最温暖的倚靠,现在落寞而沉重,似久久的背着一个包袱,终于累了,看得出她的倦怠。
樊希跟着索忆走进屋子,正在收拾行囊的夏氏兄弟,看见两人满身湿淋淋的回来,都诧异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是半天相视无语,说不出话来。
“希希她生病了,今天不开店了。”还是索忆低低的说道,回头看向眼脸色苍白的樊希,“先去换衣服吧。”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目光呆滞毫无血色的樊希,果真像生了大病,但似乎不是在身体,而是出在精神上。夏氏兄弟面面相觑,她们两个今天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下午家中的气氛都处在低压层中,索忆和樊希洗澡换衣服,做晚餐,和每一天没什么区别,她们异乎寻常的沉默还是透出说不出的诡异,两人间在压抑着无形的风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
樊希看着丰盛的晚餐,买的蔬菜水果现在还散落在面目全非的书店里,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呢?可想而知是变出来的吧?缩地成寸,瞬间转移,妖力这么强大,还有什么做不到?忽然意识到自己用了妖这个字,才怔然,脸色又是一片清白,明了自己已然承认她——是。
整餐饭,夏氏兄弟都食不知味,偷偷的看着她们的脸色,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樊希坐在桌前,呆呆的看着廊外的雨幕,雨势从暴雨、大雨、小雨转化成现在的毛毛细雨,时间也从傍晚过渡到夜深沉。没有打灯,没有关门,屋子里黝黑无光,飘进雨天里潮湿的凉意。樊希的身影在暗夜里呆若木塑,久久不动,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什么也没想,头脑里时而空白时而飘渺,恍如一头跌近了柔软的棉絮中,轻飘飘的没有了力气。
脚步声传来,樊希的眼珠转动找回焦距,看向进门的索忆,索忆打开灯,拉上门,默默的坐到她对面。樊希看着她,等待了一下午的对审,如今真相悬然欲揭,她却近乡情怯,反是畏惧起来,不知从何问起!
良久,“希希有些事情隐藏起来是出于爱,想让你”
“你是我妈妈吗?”樊希突然不想在关心任何事情,只想问出最核心的答案,一个渴望了许多年的心结。
“是不是我妈妈?”她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渴望,“生我的妈妈。”
索忆看着樊希因为渴望而异常灿亮的眼睛,孩子对妈妈的渴望永远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她多想多想就是她的妈妈。记得她小时候也这样问过一次,她肯定的摇头,从此樊希再也没有问过,如今面临相同的问题,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摇摇头,“我不是你妈妈。”
一个渴望许久的答案啪的破碎了,樊希不能接受,有些激动的站起身,“你胡说,你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是我妈妈?”即使,即使她已相信她是个妖怪,也希望能是自己的妈妈。这时一股刺痛由脚踝升起,火烧火燎,并迅速向她的腿上蔓延,她痛得弯下腰抓住自己的腿。
“你怎么了?”索忆蹲到她身前。
樊希穿着蓝色牛仔裤,她痛苦的抓着小腿。索忆迅速翻起她的裤腿,原本白皙的小腿上现在出现了一块块金色斑纹,闪着淡淡的光泽,纹路奇特美丽。
索忆看着金斑变了脸色,“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咕哝道。
樊希不可置信的盯着金斑一句话跃然脑海‘三界禁规下诞生的怪胎,天地不容,万物诛杀。’倏地眼睛瞪得大大,定定地看向索忆: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