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武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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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一次有趣的体验。”
睁开眼，看到雨过天青的帐子，元照终于醒过神来，起身洗漱之后对吴立说起了梦中经历，那些家长里短略过不提，只说被老虎叼走，就让吴立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
“说起来，你们狐狸有被老虎吃掉的吗？”
按照食物链来说，老虎算是在狐狸之上的，但是老虎吃狐狸，不说别人，元照是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一时好奇起来，话题就此偏转了。
吴立手上捏着一块儿糕点，他偏好有些甜味儿的点心，注意，是有些甜味儿，绝对不能过甜，如同糖那种甜他是不喜欢的，只喜欢淡淡一些甜味儿，比似有还无要多一些，也不是那么纯粹的甜，沾染着食物原料本身的味道，夹杂一些花香果香方是最好的。
因了他这个小小的爱好，含烟被发掘出了做甜食的天赋，当然，做得最好的还是香奴，她的手艺远胜词曲，让元照有些意外。
吴立对此却很是平常：“女孩子家的自然要有一手好厨艺，不然以后怎么相夫教子？”
当他说这样的话时，元照看他的目光难免有些奇怪，自从见过他的狐狸真身之后，哪怕这只白毛大狐狸在自己面前还是人的样子，但他看在眼中，总能“看”到一副狐狸模样，有些时候听他说话，尤其是这种完全不以自己为异类的话，他就觉得格外奇怪。
“狐狸也需要相夫教子吗？”
当时，元照有些无礼地直接问出了这样的话。
吴立没有生气，事实上，他几乎从没有过生气的时候，最不高兴的时候也能淡淡一笑然后自顾自离开，想要他跟你争吵表情愤怒什么的，还是不要妄想了。
“狐狸不需要相夫教子吗？那母狐狸要不要找公狐狸，他们要不要一起生小狐狸，又或者小狐狸要不要在母狐狸的教导之下长大？”吴立一连说了几个“狐狸”，然后笑着说，“不是只有人才需要生活的。”
元照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什么的，不正是现代那些人一直在说的吗？还有什么动物保护协会，又或者某些猫妈狗爸的，一个个把动物当做儿女来养，当做祖宗来伺候。
这些事情跟吴立却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赞同，尽量让自己的视角转换一下，不再用那么奇怪的感觉去感知。
吴立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他从来不对人类对异类的看法表示愤慨，因为他们这些异类对人的看法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香奴只是喜欢乐曲，只可惜，找不到什么人能教，凭她的伶俐，也只能学到那种程度了，到底称不上大家。”
听出吴立话语中的感慨遗憾之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元照没有多问，对于这种可能触及私事的问题，他一般都是回避的，因为他不想让别人问自己这类的问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有啊，怎么没有，不过都是饿极了才吃，毕竟狐狸肉不好吃。”
人们都说骚狐狸骚狐狸，这种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比起羊的膻，鱼的腥，狐狸的骚也会让很多猎食者对其却步，不是能不能吃，而是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优先选择的问题。
既然不是为了吃，也就少了杀戮，反倒是人类，不管吃不吃，看到那好看的皮毛也是要杀了剥皮的。
“这么说我在那老虎的眼中也是不好吃的了？”元照靠在软垫上，有些懒洋洋地问，他其实并不是太纠结这个问题，这么问着，心思已经远了，不知道自己被老虎叼走之后，张讷会怎么样？被牛氏刁难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爆发。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他已经沉默太久了，若是爆发，会是怎样的呢？这样一想，元照竟有了些恶趣味，想要看到那一幕。
转念，又想到了牛氏，亲生儿子的失踪，很有可能是死亡的消息，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吧，她会怎么做呢？
“恐怕是这样。”吴立吃下最后一口糕点，很是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赶紧换身衣裳，咱们要马上进宫去。”
“进宫？”猛然回过神的元照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这明台馆已经被人遗忘了，怎么突然被宣召？
“你还不知道吗？今儿有一场庆功宴，东国在西线的战争打赢了，又得了好大一片儿地方，如今领军的将军回来了，怎么也要去迎上一迎，尤其这位将军还是武安王。”
逆光而站的吴立脸上好像有那么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让元照觉得脊背一凉，武安王，他回来了？
含烟和金生被叫进来，两人伺候着元照换衣，宫中的宫宴不能随随便便去，怎么也要穿上好一些的衣裳，不要堕了自己的身份，在这方面，不得不说明王真是太疏忽了，他们千里迢迢过来为质，除了明台馆这个居所之外，除了饭食管饱之外，其他的那是想都别想了。
若元照真的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子，这样的生活恐怕过不了两日，但有了九仙宫中的生活经历打底，这种环境又算得上什么，唯一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就是为了生活所迫，他手下的一干人，除了吴立到处混饭吃，含烟和金生他们都找了别的活计，田丰还去扛过麻袋，便连香奴，有一阵也都是抱着琵琶出门。
“可是让先生料着了，早早就备下了衣裳。”含烟难得夸赞吴立一句，言语中也有了些尊敬。
宝石蓝的衣裳以元照的审美来说是不喜的，觉得太亮了，尤其外罩的那件洒金纱衣，但两者搭配在一起之后，效果比想象中要好，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元照满意地露出一个浅笑。
“先生的眼光真不错。”含烟一边为元照整着衣领一边说，“前些时日这件衣裳拿回来我还说先生乱花钱呐，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大用处。”
梦中的世界一天天生活虽然枯燥却也有一种平淡中的真意，体会着牛氏的种种偏心，更是让元照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沉湎其中，自然就疏忽了一些现实的生活，听到含烟这些话，他才提起兴趣问了几句。
这才知道自己看到的吃穿不愁多半都是靠着他们养出来的，这里面吴立虽然不曾挣钱回来，却总是能够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三两次下来，便收买了含烟和金生的心，这两个虽不至于认他为主，却也很是看重他的话了。
元照眉心一蹙，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情景，尤其是之前他还曾想过要不要把含烟和金生发展为心腹，如今看来，有个影响力大过自己这个主子的吴立存在，这两人的忠心他还是不要争取为好。
只这么一想也就放下了，他目前什么计划都没有，模模糊糊存着那么一个念头，却又找不到实施的路径，也只能暂且搁浅。
在这方面，他甚至都不如吴立，不看他怎样动作，已经争取到了人心向背，更是在外头结交了一个好人缘儿，未必有多少人能够在他困难的时候伸手，但消息灵通却是远胜自己的。
这年头，人还不如狐狸混得开，真是… …
每每想到此处，元照就想要苦笑，他上辈子也没见这么失败啊！不过也不曾多么成功就是了，一辈子都是个小雇员，如今看来，也还是没什么领导人的天赋啊！
沮丧的心情也只是一时，转身之后就好了很多，安静地跟着吴立走出去，直到马车行到皇宫门口，他也没有多问关于这次宫宴的种种，而吴立也一直保持了沉默。
宫墙之上，能够看到两面宫殿之间的甬道，一辆金顶轿子被四个侍人抬着，一步步走向了即将举行宫宴的所在。
“那便是了？”
须发皆白的老者有着罕见的高大个子，最难得还是不胖不瘦，一如壮年的强健，双目如电，注视着下方的轿子，看着那轿子渐渐远出视线，朗声问道。
“武安王好眼力！”明王笑赞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是个小子。”毫无贬义，武安王就是那么以为，他从来不曾看重这位的存在，哪怕他是九仙宫宫主的弟子。
明王看着武安王，眼中好像盛了璀璨的阳光，不见半丝阴霾，笑声浅浅地说道：“信与不信，留着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天下妖孽越多也就越需要这样的人存在，能镇一镇也是好的。”
武安王面上好像有了一丝浅嗤，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一向看不上明王的虚有仪表，若不是因为对方的血脉，那个位置哪里沦得到他？只不过大事未成，也不是拆伙的时候，何妨让他当个招牌。
这样想罢，大步走开，完全没有一点儿礼让明王的意思，甚至也不曾为离去告辞，一副主人之姿，半点儿没有把明王放在眼中的模样。
明王眉眼含笑，并没有为此举生气，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曾表现出异样，还有那么一两个出声称赞武安王：“不愧是武安王呐，这般精神。”
“果然是军神，老当益壮啊！”
明王浅笑着，好像在点头，好像在赞同那些人所说，很是满意他们的说法。是啊，若不是武安王，又哪里有东国呢？袖口的明珠，那颗本应该被龙衔在口中的珠子，不知何时被捏在了指尖，滑不留手最终崩落在地，滴溜溜滚到了墙角，细微的声音淹没在众口一词的夸赞声中，无人察觉。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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