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短篇合集》韩破晓

2、澹台夫人

　　“告诉金绵绵，慕容公子求见。”来人约七尺高，身材清瘦，一袭玄色长衫，腰间系了腰带，面目俊朗，眉眼生辉，本是一派斯文优雅之相，却因为眉宇之间的冷峻严肃，让人有退避千里之感。
　　一把厚实的钢刀连鞘架在龟奴的颈项，男子另一只手揽住身旁与之同行的女子，动作显得轻柔很多。女子一身水蓝色夏裙，蜜褐色的秀发简单的在脑后挽出一个薄髻，自右耳后自然的垂顺在胸前。女子身形既不高挑，面容也远不如金绵绵那般精致。很普通的一张脸，普通到倘若只是见过一次，很快便会忘记。可是她周身竟然是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种强烈的存在感。
　　龟奴战战兢兢地顶住肩头的大刀，双腿早已颤抖到不能挪动。原本就黑瘦的面容更是扭曲成一团。心中不禁抱怨此劫难逃。通报金绵绵是死，不报？来人的大刀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男子见龟奴没有动作，双眉一紧，持刀的力道又加两分，冷峻的双唇生硬的挤出几个字，“立刻通报金绵绵！”
　　男子话音未落，一声娇叱传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来苏阁”撒野。”众人寻声望去，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从楼上走下，精雕细琢的玉脸，清莹悦耳的声音，伴着阵阵舒爽的清香，与一般的胭脂味道不同。一切完美的犹如自画中走出的仕女。
　　金绵绵面容仍是有礼，却不见笑容，了解她的人都明白，这表示她的心情很不好，随时有发飚的可能。
　　“在下无意得罪，只是想请教祝由公子身在何处。”男子手法利落的将刀自龟奴的颈项移开。
　　“笑话！”金绵绵笑得娇嗲，面容却是嘲弄。“寻人是捕快的事儿，我这里是烟花之地，是让客人寻开心的，满座都是公子、老爷，不知阁下要寻哪一位？”
　　男子并不动怒，眼神中却透露出危险的信号。“天下间没有你金绵绵不知道的人和事。”
　　又是一阵咯咯娇笑，“呦，阁下这是抬举我，我一个青楼的鸨儿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知晓天下之事。”
　　男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危险。看得出是压抑着脾气。他放开倚在他身侧的女子，伸手入长衫内襟摸出一支金镯，以极为纯熟的手法丢给金绵绵。
　　细腻的玉手接住金镯的瞬间，金绵绵面色突地一变。质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支金镯？”
　　“金镯重现，一双两好。”男子面无表情地说。
　　“这句话。。。你怎么会知道？”金绵绵面露鲜见的紧张。
　　男子并不回答她，只是径自说，“东西和话在下已经带到。还请姑娘告知祝由公子的下落。”
　　不过眨眼的功夫，金绵绵的面容又恢复到之前的生疏有礼。“就算我金绵绵知晓天下事，又凭什么告知阁下。他以为托人送来这一支破烂镯子，前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理，我要的是祝由公子的行踪。”男子的语气开始有些急躁。
　　“澹台，算了。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人或事。既然金老板不方便告知，我们也不便勉强。不如就此作罢。”偎在男子身侧的女子突然出声。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语调也怪怪的，仿似由不得自己控制。
　　澹台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望着怀中的人，仿佛在思量那女子方才所言。
　　蓦然，金绵绵走近那女子，仔细将她打量一番，嘴角露出一丝兴味的笑容，道，“莫非阁下就是被公主抢了夫君的澹台将军的元配夫人。”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娇甜，话音里却满是嘲弄。
　　澹台闻言，持刀的右手骨节怔怔发白，正要发作，忽听身旁佳人出声，“金老板所言不错，澹台将军的确曾是我夫君。”
　　“念儿，你——”澹台揽过女子，望着她，双眉纠成一团。
　　女子冲他淡淡一笑，制止他未完的话。
　　“夫人好福气，将军似乎对您这位前夫人依然关心备至，宠爱有佳呢。”金绵绵又娇笑道。
　　女子转过身，这一句，未作任何回答，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似乎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一般。只是一双深邃的双眼又开始注意着金绵绵的两片娇唇。
　　金绵绵再次打量那女子，两道秀眉微弯，像是在思考什么。下一刻，她眉头舒缓，白玉一般美颊上泛起了一抹洞悉的笑容。她踱到那女子身前，笑靥如花。青葱玉指轻轻扣住女子的手脉，不到半炷香的工夫随即放开。“江湖盛传，祝由公子能医百病、知未来、消灾劫。小女子有幸曾伴公子左右数月，对于医理也略知一二。依我看——，”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过脸，并没有与那女子耳语，而是几乎与之面对面，刚好让她看的见她动嘴，“若是夫人想找的当真是公孙祝由公子，恐怕要叫夫人要失望了，夫人的病，就是公孙公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句句都可让一步之外的澹台听得清楚，并且又不被他人听见。
　　“祝由公子行踪，还请金老板不吝告知。”澹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好，既然将军如此坚持，我也不便推辞，只是我当初存有誓言，绝不对他人说出公孙公子的行踪居处。我金绵绵虽是风尘女子，却也是守信之人。此刻不便说与将军听，待今晚我纸笔写出，明日一早便差人送与将军手中。”又是一朵美到让人窒息的笑靥。“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所见，澹台将军并不似传闻中那般薄情。将军登得凤台，取到公主娇妻，却依然对离缘的元配夫人嘘寒问暖照顾有佳，实乃重情之人。”这一番话，似是特意说给澹台听。
　　“今日将军所愿业已得偿，请二位就此离开吧。” 转身对身旁的龟奴道，“柱子，送客。”右手纱裙一挥，金绵绵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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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长歌》里澹台将军和金绵绵的前身，写于2006年7月，在广州的时候.
若不是唱歌不宜虚幻，真不想舍弃祝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