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星冷如冰

2、2

　　沈清在分配房間時塞給管事太監幾兩碎銀子，很輕鬆地和薛冰分在了一起。兩人一邊整理著衣物一邊聊著天。
　　聊了幾句家鄉物事後，薛冰猶豫著問：“清姐姐，你剛才為何不讓我……”下面的話不大好說，薛冰斟酌著措辭。
　　沈清忍不住笑出聲來：“為何不讓你理韋宜芳？沒關係，薛冰，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韋家是瘟疫，大家都希望離得他們越遠越好，我甚至不知道首領太監怎麼會讓她進宮的？”
　　“怎會如此？”
　　“這我倒不知，是許多年前的舊事了。”沈清忽然住嘴，沖門口站直了身子。
　　薛冰正自奇怪，正要發問，只見秋荻領著幾個宮女站在門口，見到她們只略略福了福，道：“給兩位小主請安。奴婢秋荻，見過兩位小主。”
　　沈清忙回禮，道：“秋荻姐姐不必多禮，不知秋荻姐姐來這裏是為了何事？”
　　秋荻抿著嘴笑，回答說：“姑娘聽說沈姑娘也參加今年選秀，吵著鬧著要和您一屋，殿下無法，只得派了我來收拾。給沈姑娘添麻煩，實在過意不去。”
　　沈清笑著回答：“秋荻姐姐哪里的話？阿紫願意和我一起住是再好不過了，這屋子大得很，再多幾個人住也不妨事，有什麼麻煩的？”
　　秋荻又向她道了個萬福：“如此多謝沈姑娘了。以後姑娘就多虧沈姑娘照顧了。”
　　沈清忙回禮：“秋荻姐姐言重了，日後誰照顧誰還沒准呢！”
　　秋荻略顯得意地笑了笑，指揮宮女們收拾屋子去了。
　　薛冰原想上去問明情況，沈清卻向她擺擺手，示意以後再說，只得梳洗梳洗去休息了。

　　秀女們入宮第二天便開始接受宮中的禮儀訓練，薛冰和沈清起了個大早，直練到日頭西斜才拖著累垮的身子返回住處。才剛進屋，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
　　“沈姐姐！”
　　薛冰和沈清循聲望去，只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臉蛋微圓，相貌甚甜，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正自帶著笑意，只是年紀幼小，身材尚未長成，雖然容貌秀麗，卻掩不住容顏中的稚氣。
　　沈清笑著上前，拉著她的手親昵地說：“小丫頭，居然到現在才來！”
　　萬俟紫笑著說：“我昨日還在岐山打獵，翊哥哥派八百里加急連夜把我拎回來的！”
　　“阿紫！”伴著一聲嬌呼，住在隔壁的吏部尚書舒齊的女兒舒靖蓉和左前鋒營統領殷天正的妹妹殷芊芊相攜走進來。她們久居京城，和萬俟紫原本就是舊識。
　　“舒姐姐！殷姐姐！”萬俟紫甜甜地叫，將早先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交給幾人，薛冰也分得了一盒胭脂，盒子上精緻的描花，一看便知是出自江南最有名“琉璃坊”。
　　兩人俱笑，道：“小阿紫這一招倒弄得我們好似巴巴地來討禮物似的！”
　　正說笑間，只聽得一聲輕呼：“容妃娘娘到。”
　　只見一群宮裝婦人簇擁著一個纖細的人兒走過來。明豔的眸，明豔的唇，明豔如花的容顏，與萬俟紫竟有四五分相似。只是她的氣質清冽如雪，高傲似冰，有種華貴而沉靜的優雅。
　　她就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女人，楓丹宮容妃。
　　眾人紛紛下跪，高呼：“容妃娘娘金安！”
　　萬俟紫卻眉開眼笑地跑了上去，抱住來人，叫道：“若姨！”
　　容妃看著抱住自己的小人兒，笑了，她對跪著的人們說：“各位妹妹起來吧！我只是隨便看看，別太拘束了。”
　　眾人這才紛紛起來，卻忌著容妃在，只得隨便找些無關緊要的事說，氣氛一時沉悶了不少。容妃也不管她們，只拉了萬俟紫的手到一旁細細地問：“什麼時候來的？屋子住得習慣嗎？底下人伺候得順心嗎？，有什麼缺的你可要差人告訴我，受了委屈也要告訴我，知道嗎？”
　　萬俟紫笑著說：“都還好啦！大家對我都很照顧！”
　　容妃笑了笑，撫著她的頭說：“這裏到底不比東宮，凡事忍著些，別鋒芒太露，懂嗎？”
　　“知道啦！翊哥哥都說了好多遍了。我懂得啦！”小姑娘不耐煩地說。
　　容妃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容妃走進楓丹宮，就看見院子裏站著一條頎長的身影，正饒有興味地欣賞院中的幾株櫻花，見她進來，忙招呼她：“蘭若，你看這櫻花益發出色了。”
　　容妃順從地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滿天的落櫻。
　　看了一陣，男人問：“你剛才去靜芳宮了吧！”
　　“是。”
　　“她……怎樣？”
　　“她很好，比起年初進宮參加家宴時又長高了好些，人也越發漂亮了。”
　　男人長歎一口氣，道：“你尚可光明正大地去看她，我卻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容妃寬慰道：“再過些日子就是秀女們面聖的日子了，你大可以好好地看看她。”
　　男人轉過身，望著那張美麗的面龐，輕歎道：“蘭若，也只有在你這裏，我才能說上幾句真心話，謝謝你。”
　　容妃微笑，答：“陛下謬贊了，蘭若才要感謝陛下呢！若沒有陛下的庇護，蘭若此刻早已是奈何橋上的一縷冤魂了。”
　　那個男人，當今皇帝，搖著頭歎道：“蘭若，他究竟是何等樣的男人值得你如此付出？”
　　容妃輕笑，調皮地答：“三姐究竟有何等樣的魔力能令姐夫如此神魂顛倒？”
　　皇帝一愣，莞爾：“蘭若，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