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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肖肃番外二 ...

  •   肖肃统领整个骁骑营,兼职为皇帝监察百官,暗中行一些不能明言的事情,那是日日都不得闲的,所以他其实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伤春悲秋。便是祭奠自己逝去的那一份短暂的爱恋,也不过只买醉一晚而已。

      之后的日子,即便他心中有再多的伤痛,内里强压下去再多的不甘,也不过只是间或的神伤片刻罢了。

      倒是不知何时竟然看穿了他心思的太子,相处之时,总是仿若不经意一般,屡屡提及或者引导着师兄说起尚在养伤的她,叫他既觉痛苦万分,又忍不住伸长了耳朵,舍不得错过她半点消息。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征战沙场时是何等的豪气万千,不料如今竟会栽在这样一个刁蛮却又出奇可人的姑娘身上。

      也许这就如太子所言那般,她,可不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么!

      他肖肃栽了,还栽得粉身碎骨。

      那可恶的女人,竟是根本看不到他的好,满心满眼里就只装着那么个用温柔掩藏算计的小人,为之掏心掏肺,把自己放到尘埃里,卑微的百般讨好着。

      除了一点点所谓的文采,他还有什么值得她如此?

      若她真的那么看中文采,这天底下多的是文采斐然的酸腐,她爱的过来么?

      打从心底里,肖肃绝对不承认自己比袁茂林差,可偏偏他却不得不承认,在白清的心中,二人的地位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认知,让他所有的豪情都顿时烟消云散。

      他再好有什么用呢?她根本完全看不到。

      她就快要成婚了,将来即便再有碰面的机会,他还得称她一声“袁夫人”!

      袁夫人!

      肖肃讽刺的笑,在心里跟自己发誓:自此,再不相见!

      就在他暗暗发誓的时候,一场轰轰烈烈的告御状,引爆了轰动朝堂内外的“江南贿案”,临急受命,他须得立刻离开京城,前往江南,处理此事。

      临行之前,师兄白澈竟然突兀的提出一事要他帮忙,原来袁茂林那厮在原籍竟已娶妻生子。如今行这抛弃糟糠,停妻再娶之事,加上之前白清对其的百般讨好,又求得陛下圣旨赐婚,细细想来,竟是在此事中将他自己全部摘得干干净净。

      若是将来事情爆发开来,人们回想起当日之事,定会认为此事乃是白清以其父之势强压对方,恃强凌弱,而他人微示弱,不得已而屈从。若届时他再哭诉一番,污蔑白家拿他妻儿威胁,他为护妻儿安全,才委屈自己。不但可以得到糟糠之妻的谅解,还能够得到大众的同情。

      把白清的心性和白家人以及皇家人对白清的宠爱全部算计了进去,凭他一个出身乡村又初来乍到的小小举人,能够短时间内谋划并实施得如此天衣无缝,此人心计着实了得。

      看来他们这些人的确是小看了他,若非所谓的“白夫人托梦”叫白清警醒,恐怕所有人都还以为已经将他掌控手中,可以送给白清当个玩物,却没想到大家全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肖肃的愤怒不可谓不强,那一瞬,剧烈的杀意甚至掩盖了他听到她想退婚之后的欣喜。若非理智残存,不忍她陷入是非之中不可自拔,怕是他真的会冲出去,将那厮碎尸万段,然后丢出去喂狗。

      可他没想到,不单单是他,连她,也恨不得将之除之而后快。

      他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谓的“托梦”一事,绝不可信。可师兄都问不出来的真相,恐怕穷他一生,也不一定能够找出真相来。

      但是无论如何,此事他插手插定了,还她自由之后,他一定要将她娶回家,决不允许再出现任何的意外。

      他知道她害怕他,打从心底里对他这个传说中的“活阎王”感到恐惧。想要娶到她,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再难,他也绝不会再轻言放弃。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这么渴望能够相伴一生的女子。

      临走之前,他内心深处,竟然抑制不住的渴望听到她一句送别,一声叮咛。

      可到底还是没能相见,她告知她兄长关于他一句“死于姓来或赖的人与江湖人勾结”的莫名警示,差点没引动骁骑营一场大动-荡。

      他手下有八大校尉,人称“骁骑八雄”。他们个个都是当年跟着他在边关战场上出生入死一起打拼过来的,全部都是过命的交情,对他而言,那是丝毫不亚于亲兄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中的谁会背叛他,会投靠别人来置他于死地。尤其是曾为他挡过刀,他也曾三番两次从死亡边缘上将之救回来的来旭进,是这八人之中他最为信任,甚至于是可以以命相托的一个。

      谁都有可能背叛,他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不相信,对白清所谓的“托梦”更添了几分怀疑。但是到底白清是他心之所向的人,她的关心,已经令他心花怒放了。加之白澈又是绝对谨慎之人,他那般笃定的相信她的梦境,或许真的有什么叫他证明了她梦境的真实的事情发生?

      是以尽管不信,心中对来旭进也多了两分怀疑,因而约束了沙艮等人对其言明此事,并嘱咐暗地里盯着些,看看他的忠诚到底还在不在。

      正是这两分怀疑,救了他们的命,他亲眼看见来旭进将毒药放进水中,将他抓个正着。

      那一刻,他气得浑身颤抖,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又知不知道,若是事情真的被他做成了,这一船的人,这一船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会全部死在他的手上?

      他就真的忍心?

      肖肃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来旭进不惜抛弃兄弟之情,对昔日生死之交下此毒手,可无论他们怎么逼问,他半个字都不肯吐口,只囫囵的说着是他的错,请他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

      他们都知道他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可他却容不下背叛之事,他今日既然已经如此做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他都不可能再宽恕他。

      来旭进也的确够了解他,所以他什么都不求,只求速死。

      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最后一个心愿,他肖肃,愿意成全。剖心切脑,碎骨剁肉,他用惯常最为残忍的方法,祭奠了他错付的信任。然后用同样习惯于在杀人之后所用的菜式,“庆祝”背叛者伏诛。

      可到底,多年的兄弟主从之情,来旭进的死,他不好受,鲁宁、沙艮等人也不好受,所以这个时候不识相撞上来的袁茂林,成了他们共有的发泄物。

      看着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样子,肖肃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还有如此变态的一面,可以将自己的快乐完全的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不但没有半点愧疚,那种感觉,竟然还是那般出奇的舒爽。

      这样的认知,让他新奇不已,更是将能够想到的所有从精神上折磨人的方法,全都不遗余力的使在了袁茂林的身上,着实叫他吃了一番苦头。

      幸好这样的日子并不久,不过十来日光阴,船就来到了南浔县的码头。

      表面上只派了几个兵丁陪同其回乡祭祖,实则肖肃自己偷偷尾随,并且成功的在袁氏家族的祠堂里找到了他想要的证据——袁氏族谱。

      看到上面清晰的写着袁茂林妻室与子嗣的姓名,愤怒之余,他的心中倒是真有几分欣喜的。

      袁茂林早有妻室子女的事情已然属实,白清与他的婚事,必然不成。那么他们退婚之后,他岂不是有了娶她的希望?

      那一刻,肖肃第一次在出任务的时候,起了强烈的归京之心。

      他不顾刺客的日夜侵扰,也不管多少次身受重伤,咬着牙以雷霆的手段,迅速的逮捕了“江南贿案”中所有相关的涉案人员,然后直接打包上船,火速赶回京城,面圣之后只来得及将人犯送往诏狱,就拿着袁氏族谱兴冲冲地跑到白府邀功。

      果然,不但师兄白澈十分满意,就是原先对他向来是视而不见的白清,也变了态度。

      尽管初见之时,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他,可到底,她没有退避三舍,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害怕,也不见厌恶,那咕噜噜直转的眼睛,让他的心都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气急而怒的种种神态,叫他顿觉心花怒放。

      她的温柔以待,让他更加的渴望与她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他想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她,呵护她。他想让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因他而起。他想每天清晨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她含笑的脸。

      这样的渴望,让他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抑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夜一夜的徘徊在白府的院墙外。

      想要翻过那高高的围墙对他的武功而言实在太过容易,可理智的约束却并不那么容易突破。名声之于女子而言太过重要,就算她从来都不在乎,他却也不能容忍自己参与其中去破坏。

      就那么一夜一夜的煎熬着,徘徊着。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他必定不会越过雷池的时候,一条来自圣人的密令却终于让他再忍耐不下去了。

      这一次的离京,他身负着引蛇出洞的任务。

      “江南贿案”的爆发和来旭进的背叛,让人不得不怀疑朝堂内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隐藏着一股不知道是掌控在谁手里的隐秘力量。他们把持整个江南地区的盐政,中饱私囊,不知道吞了多少钱,还将手伸进了由他独控的骁骑营里,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若是不尽快查清并且拔出,将来必定祸患无穷。

      所以就算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也得竭尽全力。这一次,全身而返他已不敢奢求,若能留下一条性命回来,他就已经知足了。

      在这之前,他必须要确定她的心意。

      所以,他趁夜闯入香闺,强制性的搂她入怀,扮委屈,耍蛮横,只为求得她一句诺言。

      好在,苍天有眼,她的心中终究还是有他的。

      她那微微的一点头,如同久旱后的甘霖,一点一滴的沁润着他干涸的心灵。

      这一次回来,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

      一个有他,有她,还会有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们的家。

      有了他们,他再不会是孤独的一人,他也是一个有人需要,有人期待,有人盼望,有人等待,有人会爱的人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刚得到心上人半推半就的承诺,原本支持他的师兄,却突然反悔了。

      原来,御书房那夜的顺宁长公主,不仅叫他心寒,也让师兄对他和她的未来,生了忧虑之心。

      是啊!

      他有一个那么复杂的家庭情况,在人人都尊崇女德,崇尚从一而终的时候,他那对视礼教于无物的父母,却不顾一切的和离,而后各自嫁娶。

      若他们婚后有别的儿女倒也就罢了,反正从小他就被抛弃了,有没有父母于他而言并无什么差别。可偏偏他们和离再婚之后,竟然都没有再生育一儿半女。虽然他们并未有叫他认祖归宗的念头,可孝道在上,他们将来终归还会是他的责任。

      一个一心要坏他名声,然后控制他的婚姻的继母;一个完全看不见他的亲娘,这两个女人,都会是压在他未来的妻子头上的大山。

      师兄的顾虑,确实在情理之中。

      清儿那么善良单纯,她怎么斗得过她们呢?

      所以要娶她,他就得先将所有的事情完全处理利落,他得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安乐侯府。他可不想将来自己的孩子还得过自己曾经过过的那种悲惨日子。

      当然,这一切所谓的将来,都须得建立在他此次能够平安回来的基础上。

      当宋崇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他面前,完全不顾及他知道他就是幕后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

      他感觉的到他的杀意,是那种得不到就欲要毁之而后快的决绝让他心惊。

      他费尽浑身解数,终于突出重围,可生命随着鲜血侵泄而出的感觉,让他知晓自己大概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从身体里飘散了出来,明明他可以看见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可以听到他们焦急悲切的声音,可他的呐喊,他的呼唤,他们却完全感觉不到。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一边,看着太医们在他的身体上各种施为,却完全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任他使劲浑身力气,却一次又一次的从身体上轻飘飘的穿过去。

      他看见他心爱的姑娘悄悄的藏在角落里,垂着头默默的流泪,她身上的悲伤,好像能够化成实体,将他的魂魄刺伤。

      他想要安慰她,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告诉她他没事,他会好起来,会健健康康的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来迎娶她过门。

      可是他完全触摸不到他,她也听不到他说话,看不见他的样子。

      他焦急得不得了,伏跪在地乞求满天神佛让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可却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她起身拿出一瓶泛着灵光的圣药,解救了他。

      药水喂进他嘴里的那一刻,他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一股强烈的拉力,将他的意识,他的灵魂瞬间扯了回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看见的,是她眼角带笑的泪珠。

      他想,也许她对他,并不如他想象当中那样无动于衷。

      这样的认知让他欣喜万分,恨不能身上所有的伤口马上痊愈,他才好回去准备提亲迎娶之事。可他又舍不得好起来,如今他重伤在身,她才能偶尔露面探望,若是伤好了离开白府,怕是只能等到定亲才能再看她一眼了。

      那样的等待,何其的煎熬。

      好在上天怜悯,淑妃四皇子一党的作怪,让他抓紧了机会表明心迹,终于赢得未来岳父大人的首肯,也得到了皇帝舅舅的支持。

      他热切的盼望着成亲之日的到来,再多的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了他迎娶心爱姑娘的决心。

      爹娘算什么呢?

      既然当年他们抛弃了他,如今他已然到了不需要爹娘呵护的时候。他们,通通没有资格置喙他的婚事。

      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轻轻一戳就破烂不堪。为着扫除一切可能挡在他未来幸福生活道路上的绊脚石,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屠刀挥向那些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的所谓亲人。

      他唯独需要保证的,就是以一片清明的安乐侯府,来迎接他的妻子,和他渴盼已久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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