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景》圣月樱泪

4、Step 4.白曙刹那

　　早春的阳光淋漓地铺撒在大理石桌上。这时候的阳光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么暖和，但它明媚。明媚且亮丽，让人单是看看都能生出好心情来。
　　真没想到……主任她竟然会喜欢这么有小资情调的咖啡店！陶乐思有些难以置信地在心中小声嘀咕道。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路上有点堵。你点过了没？”
　　“我就要了一杯果汁，其它的主任您来点就好了，毕竟我也没来过这里。”
　　“那就再要两客提拉米苏，可以吧？服务员，一杯蓝山两客提拉米苏。”展晓紫其实并没有给陶乐思拒绝的空间。
　　提拉米苏，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的点心，已经泛滥到都快烂俗的点心，演变成了“爱情”的代名词的点心。但其实也是陶乐思相当不喜欢吃的点心。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家请客，自己这个做客人的还在这挑三拣四……也不太好吧？
　　小小的三角形一块，白白的奶酪层上撒了挺厚的一层可可粉，其余就没有别的什么太多装饰了。“这家店做得倒是很朴素嘛。”陶乐思说笑间已挖了一大勺下去。
　　但转眼，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这家店是怎么回事？味道好怪啊，和我以前吃过的……都不太一样呢……”
　　“那好吃吗？”展晓紫的口气淡淡的。
　　“好吃……好吃！真好吃！我以前其实是不喜欢吃提拉米苏的，但今天才知道，不是它本身不好吃而是那些店做得不好吃的关系啊！真没想到提拉米苏还能有这样的味道呢……”陶乐思啧啧嘴，又赶紧挖了一勺。
　　“那只是因为那些店做得都不正宗的关系。正宗的提拉米苏就应该是这个味道的。”展晓紫的口气还是淡淡的，不过多了几分笑意，“其实提拉米苏很好做，只是原料难买到又很昂贵，所以一般的店都会偷工减料。这家店是我吃到目前为止，做得最正宗的一家了。”
　　“主任您很喜欢提拉米苏啊？”
　　“因为它常见但又很难得。就像爱情，这世间遍地都是，但是真爱又有几何？”这回她的口气不再淡淡，“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让我就像吃提拉米苏一样，会突然意识到‘啊，原来之前遇到的都不对，这才是真正的爱啊’。”
　　“呃……主任……这个这个……呃……”陶乐思莫名地窘迫了起来。她不知道主任今天约她出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她也不知道主任好好地怎么会跟她讨论起“爱情”这个话题来了——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陶乐思，我想我已经遇到了那个人……那就是你。”
　　“啊？啊？啊？我……我？”她一连三个单音节的惊呼脱口而出，“但是……我是女人，主任您也是啊！”
　　“我知道呀，我知道我是女人，你也是啊。”这时候，展晓紫才真正地笑开了，“但我喜欢你啊。怎么，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了吗？”
　　“我……我……倒……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还是很奇怪啊……”陶乐思腹诽道：女人喜欢女人，那不就是女同性恋吗？搞半天，原来主任她是个“拉拉”？天啊，这可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八卦啊……
　　“那不就行了，女人也是可以喜欢女人的啊。陶乐思，你是怎么想的？你喜欢我吗？”这次展晓紫还是没有给陶乐思拒绝的空间。
　　“这……”被主任直白无忌的表白给吓了个够呛的陶乐思，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无言中。
　　展晓紫大概也知道此时她心中的纠结，故而没有再开口相逼，只是静静地陪她一直坐着，等着她最后给出一个答案。说实话，她原先已做好了陶乐思可能会被她这番话给吓跑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倒是挺“大胆”，也不慌也不燥，只是轻啜着果汁，偶尔再吃上那么两三口提拉米苏，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如果陶乐思知道展晓紫的心里正在这么评价自己，她一定会冤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现在哪是“大胆”、“淡定”啊，她是已经被吓傻了啊！
　　对于工作刚刚走上正轨的陶乐思来说，“恋爱”是件压根儿就没被列入她的未来人生计划书中的遥远事情，更别提还是“跟女人恋爱”这种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了。
　　这是打算一举“掰弯”我的节奏吗？陶乐思一勺提拉米苏挖下去，大口地咀嚼着，就像是在借此泄什么愤似的。“主任，难不成您一直都觉得我像是个……呃……会喜欢女人的人吗……？”
　　揉了揉额头，展晓紫收敛起了刚才的灿烂笑容，只是苦涩无奈地道：“我并不知道你的性向，也无法笃定你一定会接受我的这番表白，毕竟我也知道，一切都太唐突太冒昧了……而且我猜想，你十之八九应该是个普通的异性恋吧？”
　　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原来您也知道啊！陶乐思愤愤不平地在心中咆哮道。“既然您也觉得我是个异性恋，那……为何还要向我表白呢？”
　　“因为很不甘心啊。不管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如果自己没有说、没有行动的话，就会觉得很不甘心啊。”她露出了陶乐思熟悉的那一贯自信又利落的神情，“呼……现在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呢！不过……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的话……还请见谅……”
　　当然给我带来了困扰啊！还是很大的困扰啊！
　　“虽然我以前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但是也并不排斥厌恶女性吧。虽然现在还谈不上什么‘喜欢’或‘不喜欢’主任您，但也并不讨厌吧。”
　　开诚布公把心声都直率地袒露给彼此的二人，在春日的明媚阳光下，终于相视一笑。而含在嘴里还未化开的蛋糕奶油，也就这样，从嘴角一路甜到了心涧。

　　【完】
　　2010.03.14
　　2014.03.30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