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关于生病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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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患了慢性阑尾炎，入院接受保守治疗输液。其实对生活和工作影响不大，病情不算严重的患者，本不必住院，他本人也极力反对，但医生建议他最好留院观察几天，一旦出现感染情况可以马上医治，毕竟他是耽误了一段时间才来治疗的。再加上流川枫的威胁，他不得不办理了住院手续。
不剧烈的钝痛间歇式持续了好几天，他只当饮食不当引起的肠胃炎，也没太当回事，流川枫家没有对症的药，他打算坚持到周末，不见好转就去药店问问。
流川枫听他说完要在屋里种银杏树的浪漫计划，沉默了一会儿，让他先想想晚上吃什么更要紧。
“啊，我还是没什么食欲。大概是一次刨冰吃得太多了，现在肠胃还在闹腾哩。你自己吃吧，饺子再加上咖喱乌冬面，如何？”
“去医院。”流川枫斩钉截铁道。“不是疼了好几天了。”
“没事啦，不必小题大做啊。我上楼躺一会儿，估计睡醒就好很多了。”
“……”
他太低估他的“公主”逼他去看病的决心。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感觉屋里灯亮了而且有人靠近，这才睁开眼睛。一睁眼惊出一身冷汗。面前赫然摆着一张女强人的面孔，眼睛瞪得足有铜铃那么大，近距离审视的目光放佛是在观察什么罕见的生物。不过她这黑发浓眉倒是很面熟，令他稍稍安心了些。
不等他开口发问，女强人抬起手照着他右腹部靠下的位置猛按下去。“这里，疼吗？”本来真的不怎么疼，倒是这一下疼得倒抽口气。接着她又按了几个地方，“这里怎么样？”“怎样的疼法？”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他只得点头或摇头。
“初步诊断为阑尾炎，属于慢性的，详细情况要等进一步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叫救护车吧！”
乖乖呦！太可怕了！仙道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坐过救护车！“不用了吧，我觉得没有这么严重，要去医院的话，我自己可以的。”
“那还磨蹭什么！快点去啊！”女强人双手叉腰，一脸愤愤然大摇其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啊！有病非要拖着拖着，不严重到下不了床就不肯就医！有没有常识啊！感到身体不适就应该及早到医院治疗，一来有助于本人康复，二来也减轻医疗工作者的负担！究竟知不知道有病不治不光给自己带来痛苦，还可能延误挽救自己生命的机会，而且会给别人添麻烦？好比说恶性肿瘤吧，发现在早期和晚期可是性命攸关的差别啊！身体是非常精密的机器，别拿小小不适不当回事！”
仙道懵了。这个喋喋不休发牢骚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啊？
流川枫出现了，低头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说着什么。
“怎么了？”她转过头，“啊，对了！你不是说，有位同学患了医院都检查不出来的怪病吗？就是他啊？”抬手一指仙道，“阑尾炎算怪病吗？你这孩子怎么骗人呢？而且他根本就没去医院检查吧！太过分了，妈妈还要值夜班呢，现在赶回去都迟到了！万一我不在的时候有急诊患者怎么办？”
妈妈……？她就是他的流川在东京医院工作，身为外科医生的母亲吧？似乎比他描述的还要厉害啊。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艳，可能是因为没怎么化妆五官不够突出吧，小圆脸盘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不少，浓密的黑发和两道浓眉倒是和流川如出一辙，没穿鞋的情况下站着头顶超过他的肩膀位置了，她真的很高啊，应该超过一米七了。不过仔细观察一下会发现她身上确实有古怪的地方，灰色的套装半身裙下一双长腿，左边的丝袜袜筒卷竟卷在膝盖处！是赶着来给自己看病以至于没顾上整理形象吗？她真的很敬业诶。
听着他们的话，仙道好像渐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母亲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放下工作回到家里，于是他就在电话里撒谎说自己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病，他的母亲放下电话，三个小时不到就开车赶回了神奈川的婆家。这是对于医疗事业的执著么？她进屋前，流川似乎已经和她简单说明了自己这几天的状况，于是她刚才就用自己的经验来简单诊断了一下。嗯，不过是盲肠炎而已，不是什么绝症，死不了，可以放心了。
“咦？”女强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环视左右，“对了，这家伙是谁啊？为什么会在家里呀？哎呀，太乱来了，万一他得的是传染病怎么办？那家里岂不是要全面消毒么！”
“……”
啧，好歹考虑下本人的感受呀，被说成疾病传染源心里怎么都不舒坦吧？仙道无奈地笑着冲她点头致意。
等等，眼下的状况很严峻啊！完全没有想到，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仙道此时伴躺在铺在地板上的床垫上，而且是双人床垫，还不过光这个，流川枫卧室的整个陈设都同过去大不一样，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些端倪。怕是无论如何都敷衍不过去了吧，这？
“噢！是这样啊！我说你这傻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热心了！原来是情人啊，难怪哩，怎么都不肯搬来和妈妈住！”女强人似乎了解了，她一拍手，又冲到仙道面前，冰凉的手指端起他的下巴用观察显微镜下微生物的目光左右审视了一番，才放开手直起身。
“嗯，比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帅多了呀！”她叹了口气，“感觉啊，妈妈好像输掉了呢，真是讨厌呢。”说完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这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吗？算是……被认可了？仙道懵懵懂懂歪头看着流川枫。
流川枫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对他耸了耸肩，意思像在说：“不用理她。”
“你八成就是阑尾炎啦，我看你不但走得动路还谈笑风生的，估计不算严重，就是慢性那种，饮食不当之类引起的吧？年轻人就是喜欢胡吃海塞，唉！阑尾炎也分好几种啦！单纯的慢性阑尾炎不非得开刀。不过不过，最后确诊还要经过详细检查啊。又不是小孩子，还怕看大夫啊？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这么拖延着才教人担心啊！”接着流川家的女强人又说了一大堆阑尾炎的危害，催促仙道快去医院治疗。他只得连连应着，马上，这就去，一定去。
“哇！这个家总算变得有人气儿了！”两人送她下楼，她对现在凌乱的屋子似乎颇感满意。“就是要乱一点才像活人住的地方，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简直和停尸房一样冰冰冷冷的，停尸房去过没？多整齐干净啊！唉，可惜过去怎么和那个老太婆讲她都不明白！”这说的是她的婆婆，也就是流川枫的祖母，“竟说什么，‘不做家务的女人连饭桶都不如’天哪，太侮辱人了！住在长野的老顽固都没有这么骂过我耶！”“老顽固”说的是她的继父，她和母亲再婚对象也一直合不来，所以早早一个人离开老家独立了。“她这样骂我，我当然只好离家出走喽。不过哦，中途我回来过几次，那时就劝老太婆好好做个全面体检，看她的唇色我觉得她心脏有问题，谁知她不但说我不贤不孝假慈悲，还教我滚出去就别回来！唉，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接纳呢，你们说是不是？那样我就可以和你爸爸名正言顺地私奔啦！哈哈，私奔，充满诱惑力的词，光是听着就教人无比向往啊！算啦，算啦，她已经过世了，以前的恩怨就全都忘掉好了！就这一次，我不再提了！”
流川枫曾表示和他母亲说需要顶着很大的精神压力，坚决不会搬去和她同住。仙道还称他太夸张，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压力真的蛮大。
站在楼梯口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规规矩矩跪坐在玄关前的走廊上。
流川家的女强人解释说他是医院新来的实习医生，刚才开车送她到这里。“不必管他，这个年轻人啊还嫩得很，必须严格训练一番。不过是给女患者做个心脏复苏，扭扭捏捏的，到底不好意思什么，肯定是想到色色的地方去了，太缺乏专业精神了！”
仙道好奇他为什么不坐到起居室等，很快意识到，起居室的情形…….恐怕他是找不到坐垫，也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吧。啊，好像太失礼了。
“其实我最喜欢有檐廊的房子了，突然好想搬回来住一段日子啊。”她扒住起居室的拉门，一头探进去，“这回可以尽情躺在檐廊上喝酒也不会挨骂了！”
“到时候，你们可要在冰箱里备上满满的啤酒哦，清酒也可以！”她转过身笑着说道，还抬手要捏流川枫的脸，不过他一下躲到仙道背后去了。
“对了对了！还有一种美妙的喝法。我经常呢，把巧克力放进烧酒里，然后拿酒壶去烫！那个味道棒极了！就像是液体的酒心巧克力！喂，你们有没有尝过？真的棒极了哦！”
这算是一种创新吗？仙道正琢磨着怎么搭话，她却嘟囔着“金鱼、金鱼”，小跑着来到鱼缸前，撸起衣袖，手伸进水里搅合企图抓住游来游去的鱼。
这本是一缸热带鱼，但介于它们接二连三的阵亡，仙道干脆说别养这么娇气的鱼啦，统统换成金鱼吧，不然总要为它们举行葬礼。
“我最喜欢捞金鱼了！以前和你爸爸逛庙会的时候，总要买很多金鱼。为什么是买的呢？因为捞不到嘛！你爸爸太笨了！诶，提到那个死鬼啊，最近都没有消息呢，啊，最近一次收到明信片都是上个月的事了，里约热内卢诶！现在天晓得他在哪个国度逍遥呢，喂，你知道吗？”她转过脸来。
“……”流川枫摇头，和“空中飞人”父亲比起来，找母亲就容易太多了。
“这样子啊。算了，不提他了，去死吧，我要把他忘掉！”其实这话几乎是她的口头禅。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没一会儿又嚷嚷着“提包、提包”，四下乱看。一定是进屋的时候不知随手扔到哪里了，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实习医生赶忙扬了扬放在一边的棕色挎包。
她急着赶回去上夜班，终于要告辞了吧？仙道现在充分了解到为什么流川风不愿意搬到东京和母亲一起生活了。
可这时流川家的女强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大问题，一下子转过身来，“这么问是有点多余啦，但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肯定早就做到最后了吧？”她忽然像少女般合掌将两手置于脸侧摆出梦幻般的表情。“虽然我是这副德行啦，不过他，”她指着流川枫，双手叉腰挺胸抬头，“可是相当不错的作品哦，光凭这个我就对流川家问心无愧！你尽管接收吧，绝对不吃亏的！”
流川枫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说：“放心好了，他早就是我们家的东西了，早晚都要冠上我家的……”天哪，这对母子的对话真是太……蠢了！神经简直如出一辙。仙道连忙捂住他的嘴，拜托拜托，千万别说出“入赘”什么的啊，你也知道你妈妈不同一般吧，别说刺激她的话啊。他扭头讪讪一笑，慌不择言道，“那个，我们、我们是柏拉图！柏拉图式的交往，就像无比要好的室友一般住在一起。”话音刚落，手指被流川枫咬了。
“诶——”女强人吃惊得连连倒吸气，一副见到了世界末日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道：“那、那□□怎么办？怎么解决的？难道连本能的欲望都没有吗？”她的表情简直如临大敌。“哎呀哎呀，那可糟了，是谁有问题，嗯？去专门的医院看看吧，没什么可害臊的，我可以介绍这方面的熟人。像你们这个岁数的年轻人，正确疏导蓬勃的□□才是健康的嘛！学校的生理课上没讲过，不会吧？”
学校的生理卫生课只讲健全的异性交往，不会涉及同性话题的。真是越描越黑了，仙道好生懊恼，他的流川也为此不高兴了，肯定误会为自己不愿意和他亲热才会这么说，一根筋的家伙！
“不，我想身体都是健康的，是方法，毕竟还有个正确方法的问题。”事已至此，还是尽量想办法弥补一下吧。“所以就打算先进行精神上的交往。”
“噢，这倒是，凭着一股冲动乱来确实会出事，就算对方是女人也一样。”女强人点点头，“不过，不过，总是强忍着欲望也不行的。凡事都有个尺度问题嘛。”接着纯粹从科学的角度描述了同性间ML的注意事项以及防止艾滋病的有效措施。
她的语言太过直白，仙道不由得汗颜，扭头看看流川枫，这小子倒是淡定啊，意兴阑珊地打着哈欠，唉，听不懂有时未尝不是件好事啊。再瞅瞅端坐在走廊一端的年轻医生，他的头快垂到地板上了，一瞬间仙道无比同情他，跟着这样一位女上司各种辛苦不言而喻啊。
好在流川枫对母亲还是相当了解的，他指了指时钟，“太晚了。”意思是再不赶回东京说不定真的会错过急诊。
她闭嘴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左边袜筒拉上去，又拽了拽套裙。“好了。”冲实习医生一挥手，“喂，走了！”
“啊，那个谁……”她似乎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仙道，根本没给他做自我介绍的机会。“我说那个阑尾炎啊，我们用车顺便捎你去附近的医院吧。别客气！”
其实仙道也蛮为难她的称呼，流川是“公主”的话，她无疑就是“皇后”了，据说她总是强调自己只有三十岁，总之惹她生气绝对不明智，最后决定叫“姐姐”，被流川枫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了。
一番推辞，加上再三保证，发誓随后就搭车去医院，终于顺利地将为这位“姐姐”送走了。
“呼——”仙道长长吐了口气，瘫在他的“公主”身上，头靠着他的肩膀。“风暴总算过境喽？”流川枫抬手安慰似的拍他的背。
“有点像那个白痴吧。”他指的是樱木。记得有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樱木听到了，以为是故意侮辱他，没把话听完就恼了。
仙道想了想，某些表情和举动是有几分神似。“哎，这次见面也太唐突了，你就这么匆匆忙忙把她叫回来，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哦！”
流川枫撇了撇嘴。“要是你肯老老实实去看病，就不会这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仙道说，“你妈妈不会反悔吧？万一回去冷静下来，回想今晚的事，又反对了，怎办？别急别急，听说我，虽然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可是如果她还是想以后抱孙子……这么仓促就认可了，接受得这么顺理成章，总觉得不踏实嘛。啊，你妈妈还真是尊重你的决定啊，人之常情的问题一个都不问。”
“蠢材。”流川枫直翻白眼，“你妈妈还不是一样。”素未谋面，仅仅通过电话交谈，得知仙道接纳和他住在一起，就断定他是不同的，然后把仙道托付给他了。可现在这个人生病了，是自己没看好他。
“也是哈。”仙道直起身子，“你看，好像我们不在一起就可惜喽。啊，不过这下子又知道不少你家的事啊，要是等着你开口讲不晓得要什么时候喽。”他笑着捏“公主”的脸。
“白痴。”流川枫轻轻吐出这句。其实工作至上的母亲回到医院忙乎起来，很可能一下子就把今晚的事忘掉了，自家这位一向脑袋缺根弦的欧巴桑会懂得反悔？不过母亲一直不干涉他的生活倒是真的，反正仙道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其他的都无所谓吧。他打包票下次有机会见面，母亲仍不会记住仙道的名字。后来事实证明，她一直用“那个阑尾炎”称呼仙道，对于疾病可比对人名敏感多了。
比起这些，他反而更惦记那句话。“你真的喜欢柏拉图？”
“嗨，那是权宜之计嘛！怎好大大方方在长辈面前提这种事啊。常识啦，这是常识吧？但是，”仙道摊了摊手，“我真的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呀。”
他这才略带疑惑地点点头，又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嗯……”仙道靠在墙上，呈思考状。“现在我觉得好多了！相信你妈妈的诊断一定是正确的。反正不用开刀，那就不算急诊吧？去了医院估计也要等着。你看，都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训练，不如我自己——”对方立马露出不友善的目光。“好吧，带我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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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牧一早带着水果篮再一次来到这家医院。为什么偏偏要等两天而不是转天就来探望呢？毕竟不算是朋友吧，关心过度未免不合常理，容易让人误会；认识的人住院了，而且又得知的情况下如果不关心一下未免又显得太无情了。就这个矛盾思量一番，他今天终于决定来探望仙道，借口都想好了，就说偶然碰到过去陵南高中的熟人，从他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住院部二楼的那间病房，位于窗边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他一阵纳闷，拦住经过走廊的护士询问，得知那床的病人昨天下午出院了，其他情况院方人员不便过多透露这他理解，便没追问太多，这篮水果派不上用处了，索性送给这位护士好了，对方执意推辞，他索性放在病房外的座椅上了，匆匆走人了。
站在住院部入口，仰望天空，太阳高悬于空，光芒万丈。
神奈川，篮球！真的很想打篮球啊。神奈川和篮球，两者看似没有必然关联，但这里毕竟是带给他辉煌的地方，他是从神奈川的球场走上全国赛场的，自然有着特殊的感情。
嗯，去打篮球吧！他边走下台阶边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过去高中的队友，不是都毕业了现在不知在哪里就是在紧张训练准备参加今年的全国大赛，不可能随叫随到陪他一个人打球来。还有些不怎么玩篮球的朋友，叫出来也帮不上忙啊。
对了，还有那家伙！他看了一会儿最近才输入手机的藤真的号码，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啊，不管怎么样，先问问吧。他按下了通话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关于生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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