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月》萤晚

3、 缘起(2)

　　十年。
　　当我对着镜子梳理我长长的发时，我总是怀疑记忆的真实性…曾经，我真的在那座空空的殿里呆了六年？
　　而现在的我总喜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笑颜，我知道自己的美丽，虽然在这皇宫里，美丽只是一对易老的羽翼。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带着这对羽翼，飞去远方。那是娘终其一生也未完成的梦想……
　　十岁，我和哥哥的母后，死去了。
　　我还记得娘死前一天晚上还抱着我，跟我说：“绮儿，你看那蛾子，看那一次又一次地扑向火焰的蛾子，他们不知道会死掉吗？可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绮儿，记住娘的话，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离开然后过属于你的生活，娘不要绮儿被束缚住，绮儿要自由，要拥有最最平凡的幸福…”
　　第二天，在寝室里发现，娘，服毒自尽。
　　哥回来握住我的手“绮儿，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有哥哥在这里，哥会代替母后保护你，绮儿要坚强，这样母后在天国才不会难过。绮儿和哥约好了，要好好活下去，坚强的努力的勇敢的活下去，不可以哭。”
　　绮儿要坚强的活下去…
　　十天后，哥被立为太子。
　　后来，哥越来越沉默，只有跟我和安安在一起时才会偶尔笑起来。皇宫里女孩子是文雅的，所以我的功课只有琴棋书画而已，可哥不一样，他要学骑术，剑术，射击，还要读那好多好多书。
　　而根据娘的安排，每隔三天，就会要她生前从娘家带来的侍女云姨教我和哥武功。只有十岁的我，根本不知道在没有娘的保护下这个皇宫有多么可怕，暗藏了多少心机，我只是安静地在哥和婆婆的保护下成长着。只有在午后看到哥偷偷地跑来，云姨沉静地说：“今天要练习前几天学过的，然后我教你轻功，就是可以在天上飞的那种功夫……”
　　六年后，我十六岁。从六岁开始，学了十年功夫后，云姨说：“我已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们了，现在你们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但至少能战胜您们的不到十个人，能不能好好运用就看你们了。根据小姐的吩咐，现在，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记住，以后你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到碧云观找我。这里有两块玉佩，拿着它，道长记得的。”说完，云姨转身，用她给我和哥哥演示了无数遍的轻功飞过屋顶，向我梦到无数遍的宫外飞去……
　　手上留的玉佩晶莹剔透，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月”字，云姨姓月吗？我转头却看见哥哥盯着玉佩眉头皱起来…
　　“哥。”
　　“哦，封绮，我走了，今天下午还有功课。”哥走的时候，脸色出奇地凝重。
　　后来我拿着玉佩问婆婆，婆婆初看到时嘴里喃喃的好像在说：“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回来了……你回来了…”
　　“婆婆，这，有什么不对吗?是谁回来了?”
　　“没有，封绮，什么也没有，这块玉，你要藏好，不能让人看到，知道吗？什么也不要问，封绮，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你要好好地作你的公主…”
　　你要好好地作你的公主……
　　哥哥，婆婆，甚至云姨，你们都不知道，绮儿早就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傻傻的小女孩了，绮儿长大了。而荷塘边的那个小女孩，她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
　　“紫珊，你帮我查查云姨的身世，还有月家的事情。哪怕动用全派的力量，一定要给我查出来。而且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小姐。”
　　紫珊是我出外游玩时碰到的小丫头，碰到她时她中了毒，倒在山坡上昏迷不醒。因为我曾经读过太医院的藏书，就顺手救了她。
　　小丫头告诉我她是紫云教教主的女儿，因为师兄要夺教主之位，就杀了她的父亲，并且给她下了毒。紫珊拜托我给她报仇，而我因为想试试云姨教我的武功，而且玩心很重，就答应了她。
　　那大概是我十几年来最大胆的决定了吧？那天晚上，瞒着哥哥，我和紫珊潜出行宫，还好紫云教的总部就在附近，紫珊带着我赶了一夜的路程。
　　我还记得和肖云楚决斗时灿烂的阳光，而他的剑法竟然和云姨教我的出奇的相似，好几次，我都差点败在他手中，直到最后阳光刺眼，他一剑刺偏，而背对太阳的我将剑停在他喉口两寸处。我决定放过她，只要求他自废武功，而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做上了教主，后来才知道，原来教主是根据武功的高低定的。因为我不能长期呆在这里，所有事情都是有紫珊传达的，就在那里，她做了我的侍女。
　　现在才想起来，肖云楚走的时候，一阵风吹来，衣决纷飞，那块莹绿色的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一个“月”字……
　　而他临走时，眼睛里闪出那么怨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