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游戏》夜如虹

23、承诺

　　简爸爸的书房布置的很整齐,如他给人的一贯印象稳重内敛。钱筱葵不是没有进过这里的，刚搬到这个房子的时候她可是把每个角落都巡视了个遍，确定这里不适合她之后直到今天都没有再进来过。那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和她印象中的样子没有多少改变，看来主人也是念旧执着的人啊。
　　坐在书房的沙发里，忽略对面沉重的凝视，钱筱葵毫不在意地打量这个房间的每一个细节。不过果然是做医生的人啊，居然能忍那么久都不发话，不是应该有一箩筐的话要问要训诫的么？现在算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确认这个房间连个蜘蛛网都没有后，钱筱葵终于死心地对上了那道目光，怎么样？比谁眼睛大啊？
　　对方的眼中倒是出现了笑意：“怎么样？对我的书房还满意么？”
　　“恩，虽然有点旧了，但保持的不错，很干净，不过我建议窗帘该换换了，那个颜色看起来很脏的样子。”她也就客观作出了评价，干吗？想绕着来啊？那就看谁绕的过谁了。刚打定主意要开始和对方兜圈子，对方倒是意外地换了话题，直接进入主题。
　　“为什么突然要说去美国了呢？”
　　“想去就去了呗。难道你突然想明天早餐吃炒饭也需要个什么理由么。”依旧是不在乎的语气。
　　“哦，是这样啊。原来是心血来潮啊。我还以为是我们不小心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所以想办法逃脱呢。”简爸爸还是微微笑着，但说的话却直接的让钱筱葵有点局促。
　　“呵呵，为什么会那么以为呢？难道你们真的做了什么我不愿意发生的事么？”把球踢回去。
　　“非走不可么？”
　　果然还是和聪明的人说话比较有意思，简单明了：“是。Lin会尽快帮我办理一切手续，这样的话，或许还能赶上美国的开学。”
　　“筹谋已久了的？”学校都联系好了么？
　　呵呵，谁说学理科的人心思都比较单纯？“您这么认为么？那就当是吧。麻烦了您这么多年，说真的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越说越客气。
　　“筱葵啊，我一直想问你，和我们父子一起生活的这些年，你开心么？”简爸的眼里似乎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猜测，流露出了慈父的真心的关爱。还是他做的不够好啊，要不然这几年也不会和这个孩子越走越远。
　　突然问到这么感性的问题，钱筱葵还真是很不习惯啊，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可以理解为父爱么？她钱筱葵连亲生父亲的样子都快记不清楚了，这父爱来得也太突然太陌生了吧。开心？也许在她还没完全懂事的时候有过吧，只是记忆已经模糊。可是，这个问题和她走不走有什么关系么？她承认简爸已经努力去让她们两母女幸福了，给她们最好的一切，由她任性，只是她固执的认为父母这种关系是注定的，难道别人的再好就可以抛弃这样的事实么？
　　“我去美国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现在的状况，有些腻了。至于开不开心，这个问题本来就不重要，你若真关心，就努力让我妈妈开心吧。”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简爸爸已经放弃了对她的说服，要怎么和老婆交代啊，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说服钱筱葵，她独立的像一头狮子，不会受人左右的啊。
　　“不知道，想回来就回来咯。”既然去留的话题已经结束，其他的也就更无所谓了吧。
　　“我……你妈妈会想你的啊。”还是决定把“我们”这两个字给改了。
　　“地球有多大啊，视频也很方便啊，再不然就坐块铁，几个小时就到的。”
　　“那，你自己当心，要照顾自己。”实在无语，只能简单的嘱托一下。老婆啊，你女儿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啊，真的是你的孩子么？想到自己有点迷糊的老婆，又忍不住摇头微笑。
　　不明白男人突然的笑意，虽然有点奇怪，但是钱筱葵偏偏不是更喜欢多问问题的人。
　　“我有点困了，先回房咯。”
　　“哦，好的，晚安。”
　　你的女儿啊,果真如你一样强势地容不下一丝的拒绝。简爸爸看着钱筱葵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某个男人的形象，眼神中有着莫名的哀伤和无奈。

　　走到自己的房前，发现门口居然还蹲了个不明生物。
　　听到脚步声的接近，那个“不明生物”终于把埋在蜷起的膝盖中的脸抬了起来，果然是简辰宇，不管什么时候都水汪汪的眼睛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光彩。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的出现是钱筱葵剧本里没有的。
　　“等你啊。”停顿了一下：“爸爸也不能说服你的吧。”早就知道了，她这样的人突然的决定，说不定就会哪一天突然地走掉，他怕自己某天放学回来才知道她已经离开。那样的话，太可怕了。所以，在还确定她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想把话说完。
　　“恩。”越过障碍物，开门进去，不过没有把门关上，就代表那个家伙可以不用一直以那样的姿势进行对话。冬天还是很冷的呢。
　　“进来吧，玩COS流浪猫啊？低着头说话很累的呢。”
　　听话地跟进了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低着头，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钱筱葵就看着这样的状态的简辰宇整整三分钟，她的耐心还是缴械了。“你准备好说什么了么？”今天一直有人要和她谈话，其实和人说话也是件很累的事情呢。这个小鬼再这样的话她就要睡觉了。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下你的么？”
　　“你认为呢？我以为你会比他们两个了解我的个性。”真是固执的孩子啊。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还像原来那个样子,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终于抬起脸,眸中闪烁着动人的水样的光彩.
　　“唉~”怎么又哭了呢？不是都已经上了高中了么，难道这些年的成长只让他长了个子么？一看到他的眼泪就会不知不觉的卸下武装，真是个不好的习惯呢！在心里把自己批评了一番，最终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妥协了，至少她不能够再那么冷冰冰地说话了。坐在简辰宇的旁边，一字一句地说：
　　“这些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好好听，记到脑子里去。我很懒，只想要简单地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我在乎的只有自己而已，我不想被其他人的感情或是想法左右我的生活。说白了我就是很自私的一个人，别人的好说实话或许我根本就看不见。但是现在的生活常常会让我不得不做一些什么，接受一些。你也好，家人也好，朋友也好，不想伤害的还是伤害了，不想分别的还是分别了，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很讨厌啊。或许，等我再强大一点，就能够自如地承担这些了。我想看看别人的生活，想习惯一个人。”
　　转过头对上那双眸子，“小鬼，生命是一场历练，我们都要变的强大，才有资格去要求，去获得。但绝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说出口的资格？
　　“呵呵，”看着简辰宇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个什么都爱较真的小鬼啊。“等到你能够明白我今天说这番话的意义的时候。”
　　简辰宇郑重地点了点头。算是一种承诺么？钱筱葵又想笑了，今天怎么搞的，好象笑意很强烈呢。
　　“晚了，回去吧。”难得的温柔的语气。
　　“恩。”简辰宇居然也就乖乖地起身出去了。“晚安。”
　　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的告别竟是用了“晚安”的方式。

　　坐在飞向纽约的大铁块上，看着窗外的云层，钱筱葵以为自己或许可以真的重新开始一种生活，或者可以温暖一点点的生活。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只言中了一半。
　　生活的确是一种经历，然而爱情，是被战胜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