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紫苏辉

7、第7章

　　午后韩熙预见孟雪雯的时候，她的样子和平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那种不一样，指的并不是穿着打扮，也不是样貌。或许态度有些差异，但那并非不协调感的真正来源。
　　她是目不斜视走向韩熙的。
　　她问韩熙：“韩熙，你知不知道木学长是同性恋？”
　　韩熙被吓了一跳，差点咬掉舌头。同时吓到的还有周围的学生。
　　只有颜湘离别有含义地看了孟雪雯一眼，毫不在乎地说道：“这已经不是新闻了好不好。之前还差点闹上法庭呢，估计除了上个年级段全部人都知道。”
　　虽然有孟雪雯的话作为铺垫，但是颜湘离的揭发仍然是个平地惊雷。
　　孟雪雯恍神了片刻：“我从来没听说过……”
　　原来这件事这么多人知道，她竟然还想以此接近学长。在木锦枫眼里，她定然很可笑吧？
　　韩熙看她的样子，突然感叹道：“孟雪雯，你是真的很喜欢木学长吧？”
　　他的神情很纯粹很真诚很认真。结果孟雪雯一时不察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竟然傻傻地点了头。
　　当她猛然意识到当前情况时，却已经不知道怎么改口：“韩熙……我……”
　　“你的表情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孟雪雯，我觉得你并不需要伤心，你可是我们的校花。而且学长是不是同性恋，也不是谣言可以说清楚的。再退一步说，听说据调查，同性恋变回异性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不如向上看不要向下看。”
　　韩熙说的很认真，那种认真让孟雪雯和颜湘离都说不出话来，也让周围伸长耳朵意欲偷听的八卦人士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颜湘离此时此刻才真正开始对韩熙刮目相看。
　　她敢肯定韩熙是有些喜欢孟雪雯的。即使不喜欢，一向被人捧得那么高的韩熙能降下身价来安慰孟雪雯并鼓励她去追求木锦枫……颜湘离以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人敢情真是翩翩君子啊。
　　这一场三流电视剧，再次有演员不按剧本表演。
　　回到寝室的时候，孟雪雯哭得撕声裂肺。林家安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总共只能哭笑不得。
　　孟雪雯委屈难过，呜咽不止。她问林家安：“为什么好像只有我再动坏脑筋？我是不是很恶毒？”
　　林家安回答：“其实是你人太好，所以稍稍动了点坏心思，就会觉得自我厌恶，良心不安。雪雯，你这辈子注定是做不了坏人了，放弃吧！”
　　孟雪雯把头埋进被子里，哭得惊天动地。

　　日子又过去了两天。韩熙零零落落地听说了一些孟雪雯和木锦枫当日的交锋，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样的流言里面令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在他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孟雪雯和林家安却重新去见了一次木锦枫，郑重地向他道了一次歉。孟雪雯在某一种心态的催化下，更是发表了很长一篇有颜湘离风格的见不得人的宣言。
　　至于是什么宣言，林家安对此表示了让人心痒难搔的缄默。
　　颜湘离意外地成为了少数的知情者，并在当事人意愿强烈地情况下开始和孟雪雯以及林家安进行资源共享。
　　再后来，校报的新一轮准备让韩熙发现自己将不得不要为之前的狂妄发言加厚一层脸皮。
　　之前的现场作文竞赛结果发表，韩熙被交托采访获奖者，而上方最显眼的一个名字，便是木锦枫。
　　他想起当时他很自信地对木锦枫说，不会有什么事麻烦他。
　　现在想起来这还真是很严重的失算。
　　更何况，木锦枫身上还有那么一个和他有关的，夸张的流言。
　　猛然回想起这件事的韩熙，突然也被吓了一跳。都说事出有因，那么这个流言，是不是也有真实的可能性？之前因为这件事显然和他关系不大——即使有所关联，也显然无法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所以他并不曾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呢？
　　颜湘离看他拿着稿子发呆，开口说道：“虽然我不是堂哥本人，无法给你精确的回答，但我想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堂哥的事情的。”
　　“我只需要采访他关于获奖的感言，不需要把他的生平弄个一清二楚。”韩熙反射性地拒绝。
　　“是是是。”对于这个别扭的小孩子，颜湘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开口说道：“哥基本上算是个好人。之所以说基本上，是因为他这个人很自我，自我到他从来不会说善意地谎言，或给与虚假的温柔。就某种方面来说，真的是非常让人怨恨和困扰的性格。”
　　韩熙想起之前的事情，微微笑道：“我想我可以理解。”
　　“可是，一个人再自我，该受伤的时候还是会受伤该难过的时候还是会难过。虽然很多时候他任性得很，又好像对于自己的性取向毫不在乎，但其实只是逞强而已。”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可告人的一面的时候被厌恶，所以一开始就把最丑陋的伤疤揭露出来，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算是要被厌恶，也要从一开始就被厌恶，以免受到更大伤害。也不会说谎，也不喜欢给任何女生或自己一个机会，因为认定自己无法改变。他甚至不是比较大众性的隐藏性双性恋者。他只喜欢同性。”
　　“如果是这样子，他当时就不应该让孟雪雯误会。”
　　韩熙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说道。
　　“你心里还真是只有孟雪雯。”
　　这句话有些恶毒，显然带了嘲讽的味道。虽然颜湘离嘴巴恶毒的时候并不算少，但此时她很显然有些生气了。
　　“抱歉，阿离。我……”
　　“不必解释。韩熙，阿猫阿狗被人欺负哥也会去帮一下手的。你不要把堂哥看得扁了。”
　　“抱歉。”他再次重复。
　　颜湘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下去说道：“韩熙。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可以告诉你堂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逃避可以拒绝，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以有色眼光看待他。请记住那只是一个喜欢你的普通人。”
　　请记住那只是一个喜欢你的普通人。
　　颜湘离说，我和你同桌已有不短时间，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会对喜欢你的人失礼或恶意相向的人，所以请你也要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他。
　　韩熙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能拒绝颜湘离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