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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孟四听到几声轻微的撞击声。他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只见那杀手的前额鲜血淋漓,双手仍然做着握刀的姿势正直挺挺的向他砸下来。
      孟四连忙侧身让过,这才意识到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局面竟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围攻他的几名杀手都已经倒毙在地,每个人的额头都有铜钱大小的一个血洞,鲜血兀自汩汩涌出。侧目望去,铁六也半躺在雪地上,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
      孟四撕下衣襟缚好腿上的伤口,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到铁六的面前为他包扎伤口,问起经过原由,他也同样不知所然。两人虽然保全了性命,但是想到这一趟镖终究是失了手,神色不免黯然。他们自然不能丢下一众昏迷的兄弟前去追镖车,更何况都受了伤,就算追上,又如何对付敌人?
      铁六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孟四重重的点点头,两人蹒跚回到祠堂之内,扶起昏睡的兄弟查看他们的脉象,却是十分的平稳,这才略微放心。
      就在此时,大门外忽然远远传来一声马嘶,孟四双眼一亮,伸手搭住铁六的手臂,两个受伤的人互相扶持,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外,却见漫天的大雪之中,一队车辆马匹正缓缓朝这边走来。孟四和铁六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铁六忽然一指马车,诧异的说:“四哥,你瞧!”
      不用他指,孟四早已看到,最前面的两辆马车上不知道被谁系上了两面锦旗。锦旗不过寻常手帕大小,素白底色,上面绣着五色光华的两个大字“锄恶”。纵使在暗淡的雪夜,这两面锦旗仍然烁然生光,耀人眼目。
      孟四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伸手细细抚摸那锦旗,口中喃喃念道:“……不错……双面彩绣……文四娘的针法……是哪一位好汉?请站出来容孟四磕个头!”最后这句话却是用尽力气向着四周的旷野喊了出来。铁六见他神情激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失声说道:“锄恶……莫非是锄恶堂?!”
      孟四望着锦旗,无限感慨的叹道:“有了这两面锦旗,咱们这一路就等于是锄恶堂的好汉们押着镖,等回到了扶炎,自然有人前来讨回令旗,那时你我这两条捡回来的命再向恩人磕头吧!”
      锄恶堂是一个神秘的组织,近几年来在江湖中名声雀起,尤其在剿灭了□□红花门和迷宗之后。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却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铁六凝视着两面锦旗,心中暗想:“锄恶扬善,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作为,能够如此笑傲于天地之间,也不枉了学这一身的武艺。”抬眼望去,孟四脸上也是一样的神情,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不胜向往。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泛亮。雪花片片落下,却比夜里小了很多,细细密密的宛如筛子里筛下来的白面,风也停了。
      祠堂里的人渐渐的都醒了过来,他们神智受药物所迷未曾醒来,但是对于周围发生的事却有所察觉,当下人人痛骂贾奇。有人身上带着金创药,又重新替孟四和铁六包扎了伤口。直到日上三竿,才又整顿利索重新上路。
      孟四和铁六等人留心看去,沿途虽然不时有些形迹可疑的江湖人出没,但是看到镖车上的系有锄恶堂的令旗都不动声色的避了开去。
      一行人顺顺当当的进了扶炎城。

      扶炎城,东街十八胡同。号称安彦国第一镖局的扬威镖局就座落在十八胡同的最深处。
      两扇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门边一对威风凛凛的石虎。门楣上一块黑底金漆的门匾,上书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扬威镖局”。
      天色刚擦黑,镖局门外已经高高挂起了两盏气死风灯。镖局中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的聚在门口,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神情都显得十分焦虑,还有人不时的向胡同的尽头引颈眺望。
      镖局的正厅之中灯火通明,中央摆着四桌丰盛的酒席,靠墙摆着一溜儿十数个红绸封口的凸肚酒坛。房间的四角都燃着火盆,火光熊熊,满室温暖如春。
      房间之中一个须发皆白的灰袍老人正在来回踱步。这老人看上去虽然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身体仍然十分硬朗,红润的脸上一双眼睛虎虎生威。他就是镖局的现任主人程让。
      程让神色焦虑的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终于按耐不住,扬声问道:“再去看看,来了没有?”
      门外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爷爷,他们还没有回来,你急也没有用啊。”
      毡帘一挑,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妙龄少女捧着一盅热茶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将茶盅放到程让手上,又扶他在太师椅上坐下。程让的面色略有缓和,少女乖巧的站到他的身后轻轻揉捏他的肩头,一边安慰他:“货主三更十分才来提货,先在天刚擦黑,急什么呢?”
      程让双目微睁,叹了口气,说:“你懂什么?初更之前若是还不到,恐怕就凶多吉少。七万两黄金呐,爷爷恐怕连你们娘儿们的首饰都得拿去当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
      程让摇摇头,“不挣这笔银子,咱们的家私也够用了。是爷爷贪心,想给我的紫儿多挣些嫁妆。原想跑完了这趟镖就把生意交给你几个师兄去打理,现在看来,恐怕……”
      门外的甬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程让霍地站了起来,全然没有发觉茶水已经溅湿了长袍。
      一个年轻镖师没头没脑的撞了进来,程让一眼看到他激动的表情,一双手已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年轻人长长喘了口气,说:“老爷子,他们……回来啦!”
      程让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紫儿也是满面欢喜,搂着程让的肩膀笑着说:“这下也用不着当我们娘儿三个的首饰了。”
      程让哈哈大笑,放下手里的茶盅,拉起紫儿的小手说:“走,咱们爷孙两个去迎迎这几个有功之人。”
      孟四等人依着规矩先将货物封入密室之中,这才回到正厅中和大家见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入席,程让看了一眼身边空出来的座位,神态若有所思。孟四等人互相使眼色,却是谁也不肯出头讲路上的经历。因为贾奇是镖局中的老人,资历远在孟四等人之上,跟程让更是过命的交情,如果贸然讲了出来,以程让的火爆脾气,恐怕又要生出事端。
      程让却什么也没有说。直到酒足饭饱,才吩咐大家回去休息,独独留下了孟四。
      席面撤了下去,大厅里显得空荡荡的。孟四将锄恶堂的两面令旗呈上,将姜家祠堂的一段经历详细的叙述一遍,他一面讲,一面偷眼打量程让的脸色。程让只是呆呆的坐在太师椅上,宛如泥塑木雕一般,只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紫儿进来给他们换上热茶,静静的垂手立在一旁。
      良久,程让疲乏地摆了摆手:“以后这事谁也不准再提。所幸的是货物安然无恙。”
      忽听窗外有人咯咯笑道:“安然无恙,只怕未必。”
      座中人都是一惊,孟四已经听出这人的声音忽而尖利,忽而嘶哑,正是姜家祠堂外面唱儿歌的那一位。忍不住说:“锄恶堂的令旗还在我们手上,你当真就敢动手么?”
      窗外那人干笑了两声:“你手里拿着令旗,顶多我不杀你就是了。那黄金上又没有盖着令旗,谁说动不得?”
      程让哈哈笑道:“原来锄恶堂的令旗果真有驱邪的妙用。可叹,可叹。”
      那人也学着他的口吻说:“堂堂扬威镖局也要借助外人才能护住自己的镖,可叹,可叹。”
      程让脸色一变,淡淡的说:“既然来了我这小小镖局,为何又不露面?难道阁下见不得光吗?”
      话音未落,门外已经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五短身材,穿了一件酱色锦袍。尖尖的一张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颇有得意之色。这人大摇大摆的在程让对面坐下,笑呵呵的说:“在下就是南夜国鼎鼎有名的旋风太保杜十三。”
      孟四喝道:“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一路之上纠缠不休?”
      杜十三“刷”的一声打开了一支铁骨扇子,慢条斯理的说:“这个与你无关,你们痛快交出这批货,我保证不伤人命。若不答应也无妨,我已经布下了二百个一等一的杀手,我将你这扬威镖局杀个干干净净,一样可以拿到这批货。只不过略费些事,老爷子是聪明人,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说到这里,咯咯一笑:“这个小妞我也要带走,财色双收才是我杜十三的做派。”
      程让勃然大怒。
      杜十三仰天大笑:“你们瞪着我又有什么用?别以为有了锄恶堂的令旗,我就当真放在眼里。你们以为杜爷我真把那一帮子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么?”
      烛光忽然跳跃了一下,一股凉意无声无息的浸透进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杜十三身上微微一噤,啐了一口,说:“邪门!”
      忽听耳边一人说:“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连锄恶堂也不放在眼里?”
      这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悦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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