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月光》无知无味

23、23.

　　安文雨如约到了加州。在密苏里州还是冷风刺骨的一月，加州却是温暖如春，不热也不冷。安文雨一出机场，就跟已经等在那里的徐蕾抱成一团。徐蕾拉过傻笑着站在旁边的蒋涛给安文雨做了介绍。安文雨早就在徐蕾的相册里看过蒋涛的照片，因此见到本人丝毫也没有陌生感。看蒋涛和徐蕾说话亲切的样子，安文雨感觉他们俩上辈子可能就是夫妻。

　　安文雨和徐蕾才几个星期不见，就象已经分别了几年的朋友一样，在车上两个人手拉着手，叽哩呱啦的又说又笑，连车里放的CD音乐都压不住她们的声音。

　　蒋涛租的房子也是个两室一厅，房间都不大。他的室友正好这个寒假回国探亲，同意安文雨来玩的时候暂住一下，徐蕾知道安文雨爱干净整洁，在安文雨来之前早早就和蒋涛一起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晚上时，马庆亚打过电话。安文雨先感慨了一番加州的好天气，后悔当初真应该来加州的学校，然后又兴高采烈的跟他唠叨了一遍她此行的紧张安排，听的马庆亚只有垂胸顿足的份。打完电话，安文雨悄悄的跟徐蕾说，等蒋涛不在的时候，她有话要跟徐蕾说。徐蕾了然于胸的笑笑，点点头。

　　安文雨准备在加州玩四天，第五天一大早她和徐蕾就会一起回学校。那时离学校开学就还有三天的时间，她们可以买些东西，做做下个学期的选课准备。蒋涛找来一堆地图，大致做了个游玩计划。他们准备先去趟圣地亚哥著名的海洋世界，然后翻回来再去LA这里的景点如好莱坞，影视城等，这些都很近，时间上就可以灵活机动的多。如果还有力气和时间就再开车北上，看一看旧金山著名的金门大桥。

　　事与愿违的是，当天的半夜里，安文雨不知是不是天气转换太快的原因，竟然发起了高烧。第二天，虽然精神好了些，但烧没有全褪，徐蕾于是坚持把安文雨关在家里养病。蒋涛安慰安文雨说时间来的及，安心养好病最重要，大不了就不去金门大桥了，反正就是一个桥，除了名气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还好，转过天来，安文雨就又精神抖擞了。他们就按原计划开始了加州的旅行。

　　好日子总是转眼即逝，旅游时尤其如此。等他们最后意犹未尽的参观完加州的电影工场之后，安文雨和徐蕾也就要在转天飞回密苏里了。安文雨感慨说真的想就在加州呆下去了，她甚至和徐蕾开玩笑说干脆她们俩一起转到加州的学校算了。

　　对于安文雨来说，除了第一天意外的生病，一切似乎都非常的完美。直到最后一晚，他们来到加州这家颇有名气的川菜馆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安文雨整个的加州之行才算彻底的天翻地覆了。

　　安文雨看菜单的时候，就觉察到有人站在她的身旁。熟悉的气息让她的直觉就认出这个人就是林志，只是她自己内心固执的不想承认，或者她不知道要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偶遇。她的脑子怎么也不会思考了，心跳的异常厉害，头晕目眩得直想吐。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又病了。

　　安文雨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志。林志似乎比他们分手的时候瘦了些，眼神也似乎也少了些原来的张扬，不过嘴角眉梢还是挂着他惯常的懒洋洋的微笑。就象从前他们见面时一样，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林志还是毅然决然的把安文雨紧紧的搂在怀里，让她喘不过气，让她无暇思考。

　　“文雨，我终于找到你了。”林志轻轻的说，安文雨缩在林志的怀里再一次哭的肝肠寸断。她忽然发现自己一向以来最渴望的其实就是这个男孩子的怀抱，谁也代替不了的怀抱。她忘了自己曾经怎样的抱怨仇恨过这个男孩子，似乎这一刻她已经等待期盼了太久的时间，她只觉得幸福的飞花扑面而来。她忘了徐蕾和蒋涛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也忘了乱哄哄餐馆吃饭的所有的人。此时此刻，她眼里心里只有林志，她唯一爱过痛过的林志。

　　直到徐蕾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她才象突然梦醒了一样把林志推开。安文雨擦了擦眼泪，哆哆嗦嗦艰难的开口说：“蒋涛，徐蕾，这，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从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他叫林志。”然后，安文雨坐了下来，她一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跟林志说话，因为过往的一幕幕又重新回到记忆里。她更不知道，林志还是不是原来她爱过的林志，还是不是她曾经沧海的林志。

　　林志也坐了下来，拉过安文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说：“文雨，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你说，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安文雨奇怪的是，到今天，林志的话对她来说依然难以抗拒。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这根本不合情理，可是她控制不住的要跟林志走，她真的昏了头了。

　　还是徐蕾说了一句：“文雨，这么晚了，你不是早就饿了，还是先吃完饭再说吧。让你的朋友一起过来我们这里吃吧。”安文雨本想说她不饿，但忽然觉得她其实好象已经被掏空了一样浑身无力。正犹豫着，林志看了看她，点点头，说他先过去和他的朋友说一声，然后站起来往餐馆的另一角的一张桌子走去。

　　安文雨顺着林志的背影看见那张桌子坐着也是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估计刚才他们也一起欣赏了安文雨上演的苦情戏，现在正不知嘻嘻哈哈的跟林志说着什么。

　　徐蕾推了推安文雨，说：“文雨，这个林志以前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吧？是你的男朋友，对吗？除了长的漂亮了些，看上去挺帅气的一个男孩子嘛。”安文雨回过神，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数的问题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可她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林志见到她还能那么自然，她怎么就一直抖的厉害。

　　安文雨这顿饭吃的慌慌张张心事重重，居然好几次夹的菜都掉到桌子上了。林志在吃饭的时候，一边和蒋涛徐蕾闲聊，一边又意无意的歪着头说给安文雨听。其实林志刚来加州两个多月，一直住在他远方的一个亲戚家。他比安文雨和徐蕾晚来一个学期，冬季入学加州的一个分校，过几天也要开学了。为了上学方便，昨天他的两个表哥刚帮他搬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寓，今天一起来吃个晚饭，居然就天缘巧合的让他碰上了安文雨。

　　安文雨食不甘味的勉强吃了些东西。林志就坐在她身旁，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就象从前一样，时不时抽空朝她淡淡的一笑。她觉得一切都变的这么的不真实，使劲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很正常只有自己象个傻瓜。

　　走出餐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志问了蒋涛的地址和电话，说晚些时候会送安文雨回去。徐蕾临上车前提醒安文雨别忘了她们明天早上的飞机，因为她看安文雨脑子已经不会转了，现在说安文雨忘了自己叫什么她都会信。林志抬眼看了看安文雨，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没有说。安文雨没等自己斗争一下要不要跟林志走，林志已经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林志先把他的两个表哥送了回去，然后往自己租的地方慢慢的开。安文雨一句话也不说，车里静的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林志把一只手伸过来，紧紧的握住安文雨的手。安文雨往回缩了缩，也没有挣开。林志歪着头朝她笑笑，更紧的握着，安文雨愤愤的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正反握着他的手。

　　很快就到了林志租房子的小区。安文雨下了车发现这里环境还挺好，公寓楼后面大片的草地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周围静悄悄的，空气湿润清凉，不知为什么安文雨忽然有些紧张。林志做事情从来都是义无反顾，不答目的善不罢休。

　　她扭身对正要锁车的林志说：“林志，我要回去！”林志绕过车，定定的看着安文雨，忽然一下子就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文雨，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多辛苦！我不说清楚，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走不了。”忽然，林志轻轻的一笑，“文雨，我跟你坦白说，刚才不光是你在抖，我吃饭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好几次都得先深呼吸我才能说话。我这辈子还没这么没种过呢！”安文雨侧过脸，月光下，林志脸部轮廓清晰，双眼炯炯有神。

　　林志拉着安文雨上了二楼，开了房门，随手拧开写字台上的一盏小台灯，然后扭身锁上门。“文雨，你先坐吧，我去泡茶。”林志边说边走进厨房。安文雨四下打量着。房间不大，家具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沙发和一个写字台。屋里靠墙边还放着两个没打开的旅行包，显然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安文雨看到写字台上的小相架，止住了呼吸。那是一张她练功时侧踢的照片，上学时就一直摆在林志的床前。安文雨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想起一段段的美好时光，一时心潮澎湃，难过的穿山越海。

　　“这张照片我一直带在身边。”林志走出来，递给安文雨一杯茶。“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茶了？”安文雨放下照片。“从我们分手我回广东那天，我就戒了酒，改喝茶。”林志拉着安文雨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你爸爸，还好吧？”安文雨小心翼翼的问。“原来走私的数额也不大，虽然罚了很多钱，他人现在没事了，公司有我舅舅在，还好。”林志摇摇头，喝着茶漫不经心的说。“那，你姐姐呢？”“还好，在慢慢恢复，说话还不是很清楚。”

　　沉默，接着沉默。

　　安文雨挖空心思不知道下面再问什么，刚张嘴，林志忽然说：“我见过林晓艺。”“什么？在哪里？”安文雨睁大了眼睛。“深圳。这个世界可真小。我去找我爸爸的一个老朋友，居然看见林晓艺在那里上班，把我们俩都吓了一大跳。她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走，七拐八拐就不见了，我只好在公司门口一直等到她下班。”林志无可奈何的笑笑。

　　“你等晓艺干什么？”安文雨紧张的问，“她和许磊早就没关系了。”

　　“我知道，我是想问问你的事，因为我一直打电话找不到你。”林志看了安文雨一眼，接着说“好不容易等到她，我问她安文雨是不是出国了，她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对！而且是和马庆亚一起双宿双飞的！她就站在公司门口，一点也不介意来来往往看笑话的人，骂我说：林志，你没种！不是男人！穿上裤子就躲了，留安文雨一个人伤心！简直是胡说八道！当时把我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我从不打女人，我真想扇她！”

　　安文雨可以想象的到晓艺不依不饶的样子，也可以想象的到林志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得失笑出声。

　　“我强忍着火，跟林晓艺好话说了一车，就问你什么时候走，去的哪个学校。最后，她被我问的不耐烦了，才说好象你决定去加州，马庆亚可能去的是中部。最后还挑衅的说，林志，你若还爱着文雨，就凭本事追过去，不过可能也晚了；没本事，那就等着收你和马庆亚的结婚请柬！我懒的跟她多废话，扭头就走了。”

　　这下安文雨笑不出来了，她一个晚上都还没想到马庆亚呢，现在突然想起上次马庆亚离开她家时看着她的温柔眼光。安文雨哆嗦了一下，心里涌起了深深的不安。

　　“美国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亲戚在加州，可以担保我出来，没什么难的。只是我一直懒的出国，再说，家里又一摊烂事走不开。有一天，许磊忽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底跟你怎么样了？还说你转天的飞机。我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觉得无论如何欠你一个道歉，怎么也要再见你一面跟你说声对不起。结果我立刻订了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可是还是没赶上。我看到马庆亚，他说你刚进关，我实在没心情跟他多说，就离开机场去看我姐姐了。”

　　安文雨眼圈红了，颤声说：“我后来给你家打过电话的。我，我听到娜娜的说话声就挂掉了。”

　　林志点点头，看着安文雨，叹了口气，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我听我妈妈说了，我就猜到是你。我跟娜娜什么也不是，现在她是我妈妈的干女儿。当初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不能说我很纯洁，不过男人做的有些事情，跟爱没关系。”林志笑了笑，接着说，“喝酒误事儿啊，所以告诉你我戒酒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