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月光》无知无味

13、13.

　　林晓艺果然给许磊翻录了一盘许美静的CD，当然整盘只录满了一首歌《城里的月光》。安文雨听了一遍，效果还不错，只是觉得初听挺温暖的一首歌，一遍又一遍之后，竟也能透出凄凉和无奈。林晓艺可不这么看，她是不听则已，听就得听到吐的人。她果然让许磊把CD放在了车里，每次只要她坐在车上，都只能放这盘CD，她居然还百听不厌。

　　几天的相安无事，安文雨重新又动了出国的念头。再开学他们就是大四的学生了。听马庆亚说最晚也要赶在大四的圣诞节之前把所有的申请资料都寄出去，要不就不能保证奖学金了。她已经翻了一遍马庆亚给她的资料，又随性的做了两套TOEFL，觉得出国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事。虽然手续看起来繁杂，不过一步步倒也不难。最困难的倒是如何跟林志开口，这一点上安文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安文雨又偷着和马庆亚交换了几次意见。马庆亚从来都是摆事实，讲道理，就是不给她出任何主意。马庆亚坚持认为出国是个大事，一定要自己心甘情愿才能做好，别人是怎么也代替不了的。何况，感情的事更是不方便外人来指指点点。只是劝告安文雨，如果想要一起出国，应该尽早跟林志讲，时间拖久了就更不好办了。

　　可是这一段时间，林志对安文雨却是格外的温柔。他不再提他姐姐的事情，每次安文雨去他那里时，他都会准备一些安文雨喜欢的电影和零食。安文雨几次都欲言又止，想破脑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什么时候开口。正当安文雨终于鼓足勇气，决定要跟林志好好谈谈这件事的时候，林志的家里居然出了大事。

　　首先是因为广东省里的几个在职领导被查出有收受贿赂的行为，在审问时他们都不同程度的牵扯出林志的爸爸。其次，在广东省海关的一次突击检查中竟然查出了林志爸爸公司的以前的走私活动。林志的爸爸及公司主要参与走私犯罪的嫌疑人已经全部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了。

　　安文雨好几天没看见林志，还是吴峰给她打电话问知不知道林志在哪时，安文雨才从吴峰嘴里知道林志家出了这样的事。吴峰也刚刚听说，具体也不很清楚，只是说林志这两天没有去上课。吴峰还去了趟林志学校旁边的家，好象也没有人在。不过，他安慰安文雨说，听说林志爸爸走私金额并不很大，而且又是早些年的事，可能处罚也不会太重。

　　安文雨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林志会去什么地方。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忽然灵光一闪，林志会不会去找林悦了呢？对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林悦肯定也知道了，他们姐弟俩应该在一起才对。

　　于是安文雨又翻出林志曾给他的林悦家里的电话。一直也是没有人接电话。林志姐弟俩就好象突然从这个城市蒸发掉了。安文雨看着手里林悦的电话，心里一阵感慨。如果当初林晓艺能随口提起许磊家的电话号码，说不定，她们还会早点发现林悦就是林志的姐姐，那或许今天的一切就能够避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安文雨忽然又想起，林晓艺前几天刚刚告诉林悦她曾经为许磊打过胎！天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真不知道林悦是否应付的来！安文雨心神不安起来，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许磊。可是怎么说好呢？她忽然又泄气的发现，许磊搬回父母家住，自己并没有他的电话。那就只有找晓艺了！可是林晓艺从昨天晚上出去后还没回来。安文雨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千等万盼，晚上快睡觉时，林晓艺推门进来了。安文雨从看见晓艺第一眼，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林晓艺面带倦色，神情恍惚，双眼红肿，看见安文雨也不说话，一屁股就坐在床上。安文雨吓坏了，跑过来，拉着林晓艺的手边摇边叫，只觉得晓艺的手冰凉如水而且还不由自主的轻轻发抖。好半天，林晓艺才好象梦醒一样抬起头。

　　“文雨，文雨，林悦，林悦自杀了！”林晓艺哆哆嗦嗦刚说完这句话，就大哭起来。安文雨震惊的一下子就坐在床上，无数念头闪过，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文雨，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啊！”林晓艺胡乱的抹抹眼泪，抓过安文雨的手，急切的说，“文雨，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到会这样的，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安文雨叹了口气，定了定神，揽过林晓艺，“晓艺，我知道，我相信你。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林悦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医院，都两天了还没醒过来。林许磊接到通知也吓坏了，我们赶到医院时，她已经在抢救呢。林志也在那里，差点又打起来，我看林志眼睛都红了。也是，毕竟是他姐姐。但许磊还是林悦的合法丈夫，好多表还得他填。我看他笔也拿不住，一直在哆嗦。跟他讲话，他也反映不过来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我在那里又碍事，又多余，而且也没人理我，我只好回来了。”说着，林晓艺的眼泪又下来了。

　　原来林志在医院。那么他知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呢？这就叫祸不单行吧。“晓艺，你先歇歇，别想太多了。这也不能怪你，你也没做什么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安文雨一边安慰林晓艺也给自己定定神，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文雨，你先别去。你陪陪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一直觉得林悦是因为我告诉她我为许磊打胎才自杀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晓艺拉着安文雨，可怜巴巴的说。安文雨想了想，点点头，重新又坐下来。这会儿，她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看林晓艺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也不放心。

　　“我跟许磊算是完了，我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知道吗？许磊的眼里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他那后悔莫及的表情，真的让我绝望。他也用不着这样冷漠的对我啊？难道我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晓艺，你别多心了，许磊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表情？他就算要离婚，也不会希望林悦这样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好受的。我只希望林悦能平安度过这一关，这样大家都好。” 安文雨一边说，一边暗暗祈祷。

　　也不知林志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天中午下了课，安文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奔医院。她一方面希望看见林悦已经清醒抢救过来了，这样晓艺也不用背着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另一方面当然更希望能看看林志怎么样了。

　　到了医院，乱轰轰的转了一圈才找到林悦的病房。不幸的是，林悦还没有苏醒。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许磊一个人。许磊和安文雨上次见到时大不一样。神情抑郁，面带愁容，胡子也没刮，两眼无神，整个人似乎正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仿佛一转眼就老了十几岁，哪里还有原来斯文倜傥的样子。

　　安文雨暗暗感叹，这也是个经不起事的男人。早知有今天，又何必留恋当初的风流快活？

　　林悦还是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医生怎么说？”安文雨轻声的问许磊。许磊摇摇头，并不搭话。安文雨又问了几声，许磊似乎根本就听不见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林悦。

　　安文雨叹了口气，摇摇许磊，问他林志现在在哪儿呢？许磊想了想，说昨晚林志走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安文雨离开医院，又去了林志的学校，被告知林志一直就没回宿舍。已经快傍晚时分了，外面还是热气腾腾的，安文雨走的满头大汗。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林志学校旁的家。

　　她先在门外听了听，屋里没有一点声音。她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失望一点一点的漫上来，安文雨站在门外一时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到林志。她忽然想起林志曾给她一把钥匙，急忙翻出来，想想也许林志会在家里留下些线索呢。

　　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满地的空一拉罐，乱七八糟的扔的到处都是，旁边还有一些是没有打开的。林志缩在沙发上睡的正香。安文雨松了口气走进屋。她先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发现茶几上的烟碟儿里好几只抽剩的香烟，只好又把烟碟清理干净，在厨房里冲洗了一下。打开冰箱看了看，空空如也。安文雨想了想，看看林志一点也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安文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拎着满满两手的东西开了门。随着她的开门声，林志也醒了过来。林志看着安文雨，半天没反应过来。安文雨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把买来的一大堆吃的东西放到厨房。

　　“你怎么来了？”林志终于开口，声音艰涩，不带任何感情。“林志，你今天吃过东西吗？我也饿了，我来做点吃的，我们吃完再慢慢说。大部分都是买的，你先歇一下，我很快的。”安文雨在厨房收拾买来的食物，林志也不说话，倚在沙发上看着她发呆。

　　安文雨简单的煮了两碗面，又把买来的凉菜之类的摆在了茶几上。“我只会煮面条。”安文雨坐在林志身边，不好意的说。林志点点头，没说话，又拿出一堆啤酒一拉罐。“文雨，你陪我喝点酒好吗？”“我，你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你也别喝了，吃点东西吧。”安文雨小声说着。

　　林志全然没有听见一般，仰头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安文雨看了看林志，咬了咬牙，也拿过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你知道我们家出事了吗？你知道我姐姐出事儿了吗？真TMD见鬼了，我们家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没有一件事顺心。”林志把喝空的啤酒罐扔到一边，又打开第二罐。“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安文雨喝了几口啤酒，觉得心里开始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来给家里打电话，乱糟糟的，我妈就只会哭，什么也说不清。我舅舅告诉我，他现在正在到处托人呢。虽说是前些年的事，不过最近突然查走私查的特别紧，所以最后我爸爸究竟怎样还不清楚。还有，”林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声音颤抖了一下，“这是我姐姐写给我的。”

　　安文雨接过来打开，上面字体清秀，并不长，是林悦写给林志的信，准确的说是遗言。

　　“亲爱的弟弟，你接到这封信时，姐姐可能已经不在了。你不要去怪任何人，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姐姐是个爱情婚姻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从小看惯了爸妈的吵闹，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爱情。直到许磊的出现，让我还以为，这个世界原来也有真实而美好的感情。我并不怪许磊，也不怪那个林晓艺，是我从来对爱情对婚姻的不自信和怀疑一切的态度让许磊和我越走越远。其实没有林晓艺，我们的婚姻也走到头了。已经很久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和许磊交谈，我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来看别人的喜怒哀乐。也许我天性里的悲观根本就不适合婚姻，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弟弟，不要找许磊和林晓艺的麻烦，林晓艺也为许磊付出了很多，可能比我还要多。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也并不嫉妒。毕竟我自己没办法给许磊幸福，尽管我觉得我还是爱他的。算了，我不想说更多的了，我已经很累了。我最后祝你和文雨幸福，弟弟，你一定要幸福，替姐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