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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辞归 (本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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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冲这一睡便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六识全封,整个身体便仿佛不是自己的,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沉沉浮浮。这股气息端得是不寻常,虽只是细细一股,但顷刻间又像是大火蒸腾,将自己那琢磨不定的身体并意识一齐煅烧起来。令狐冲过去曾在一些闲书上看过道士们丹炉鼎炼之法,像那些得道的神仙大能,只需要控制得法,就能用小小一尊丹炉煅烧天地。令狐冲此刻便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放置在丹炉里煅烧,血液骨头经脉皮肉通通像要被这细细一点火线引来的大火融烧干净,那股不知从甚么地方而来的钝痛潮水一般涌来又退却,但他却毫无抵抗之力,想要咬牙强忍,牙根却无处着力,继而他又想破口大骂,但又说不出半个字来,当真是无进无退,难过至极。

      却不知熬了多少时候,令狐冲似是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声“兄弟”,这一声呼喊却不知是打开了甚么门窗,将他从这一片混沌中唤醒了些许。而后令狐冲便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应了一声,却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而后那人说了许多话,令狐冲听在耳朵里,发现这是自己那大哥乔峰的声音。于是便有些酸楚有些喜悦,也不管对方说了甚么,也不去想那些话儿是甚么意思,只是不停应声,仿佛多应一声,自己身上的苦楚便少上一些。但那声音并没有响上多久,不过一会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细细一股气息化为真火开始煅烧着他,令狐冲心中难过更觉委屈,遂又喊了几声大哥,但哪里能喊得到,唯有周遭炙热痛楚一波又一波地涌来。令狐冲只觉得自己又回到八九岁的时候,关中大闹饥荒,他的爹娘乡亲在短短时间里相继饿死,他小小一个人一路流浪到华阴地界,被岳不群夫妇收养。当时他年纪虽小,却甚是早熟,兼之生性倔强,身入绝境亦无奢求,一手接过岳夫人手中的馒头转身便走,全无想到还有被这对夫妇收养的可能,宁中则再三陈说,他方心中惴惴跟着岳不群夫妇上了华山,直到拜过华山派祖师,岳不群文绉绉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将他收入门墙,令狐冲方才放心,将师父赐下的木剑抱进怀里,连吃饭睡觉都紧紧搂着绝不松手。从此他便发誓要好好守着师傅师娘,但十几年光阴荏苒间,他有了小师妹,有了别个师弟师妹们,师父闯出了君子剑的声名又接掌了华山,而后玉女峰上起了山门,西峰上造起了别院,他令狐冲喝了好酒交了好人闯了祸事,终于又给逐出了华山派。他忍着疼回想自己这十多年,想来想去,觉得好些事好些人在此刻都是想不得的,只剩下西峰顶上未喝的酒,还有少室山下乔峰将他扛在肩上与大和尚打得那一场架,于是便瞬间有些安心,这数月来他们兄弟二人风里来雨里去,也不知经过多少艰险,却从没起过抛开对方的念头,大哥自不会不管他。

      令狐冲想到乔峰与那大和尚打架,又想起当时自己给硌得快吐出来,心道:“幸好当时没吐了出来,坏了大哥打架的兴致便不好啦。”原来他不知不觉中便清醒了许多,之前上山时所经之事竟也能理清个大概,但那股灼烧之气仍旧是在他奇经八脉中不停涌来,故而清醒之时极为有限。如此大概过了有十余日,令狐冲终于明白,每隔一日便有一位内力高深之人来为自己疗伤,这些高人修习的皆是少林寺独家内功,每每用功,便将那种奇特气息注入他体内煅烧经脉导引内息,虽然生生造就极大苦楚,但每经一次,这些苦楚便少了许多。只是再未听见乔峰的声音,令狐冲身上稍好,便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会否大哥乃是被少林囚禁起来,不知受了那些老和尚大和尚小和尚们的多少鸟气,才换得自己能得易筋经疗伤。但他转念又想起乔峰在天梯上与那大和尚的对话,便对自己道:“大哥何等英雄,岂会受这些秃驴们的鸟气,多半是那些秃驴们佛家心性记起自家是高僧,要救我这条烂命罢……他们既要多事,那我便安心收受,等好了就溜之大吉,他们也说不得甚个。”令狐冲甫一想通,便把心中不安压下,只是想着快些起身,好去寻大哥乔峰。

      又过数日,令狐冲更加清醒,虽还睁不开眼,但却能感觉到除开每隔一日的疗伤之外,还不时有人为自己擦身洗漱,照顾得极是周到。令狐冲心中便觉歉疚,原本心中存了的捣蛋心思便荡然无存了,心中感激顿生。这一日疗伤过后,又有人来为他洗脸擦身,令狐冲强撑着睁开眼,道:“多谢……大师。”却听来人道:“阿弥陀佛,小僧修为甚浅,佛法无边,不敢称大……啊呀,施主醒啦?”令狐冲迷迷惘惘地看了一忽儿,觉得歪歪扭扭的世界终于正了过来,却变出了小和尚一张和善的脸。这张脸往左右伸开,长了一对招风耳,往中间凸起,长了一个不甚好看的鼻子,鼻子往下,却是一双厚嘴唇,正是那其貌不扬的小和尚虚竹。

      虚竹看见令狐冲终于清醒,自是十分欢喜,双手合十念了许多声佛号,便来问令狐施主是否要用些素斋。令狐冲看着虚竹半晌,问道:“小师父,我大哥呢?”

      虚竹合掌闭眼,眼观鼻鼻观心,却不说话,令狐冲叹了口气道:“少林寺扣下他了么?”小和尚虚竹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也似,令狐冲刚松了口气,猛然想起一个可能来,心中霎时如浸雪水一片冰凉,抖着手道:“那是他……那是他……”

      虚竹念了声佛号,挠了挠头道:“施主莫要乱想,是小僧让施主会错了意。乔大哥自然无事。”

      令狐冲之前被他骇得心惊肉跳,此时摊平了身体道:“你从头说起便是。大哥与我到了你们大殿上,然后怎样?贵寺方丈必不肯轻易饶过我兄弟吧?”

      虚竹道:“施主不要乱说,佛祖好生渡世,没有饶不饶的道理。”

      令狐冲没好气道:“大哥那许多架是白打了么?”

      虚竹说不过他,便不多说,想了想道:“当日我见着大哥与施主,便想着要求方丈救下施主……但师叔说方丈大师入定许久,并不答我话,我心里想着既然答应了施主,就一定要方丈救你。否则大哥到我们大殿里来打架,那可真是不好。我请师叔去禀告方丈大师,师叔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对我说方丈大师还在入定。”

      令狐冲哈哈一笑气喘吁吁,但他对这小和尚大有好感,于是在那光头上拍了拍道:“你师叔骗你的,傻和尚。”

      虚竹摇摇头:“施主切勿妄言,出家人不打诳语……然后我便问师叔要怎么办。师叔自是十足的好人,他想了想对我道‘心诚则灵,你去方丈静室跪着,念上个一千遍的大悲咒,出家人慈悲为怀,方丈必定要被你的诚心感动,’,我听着高兴,这个主意真是好,便去方丈静室那里……”

      令狐冲给这小和尚惊得目瞪口呆,道:“他让你去你便去么?”

      虚竹道:“我为施主一条性命求告方丈念诵经文,本就是心甘情愿的,正是师父所说于修行大有益处之事,去了有甚么不好?”

      令狐冲虽不赞同,心中却颇感念这小和尚的恩德,故也不嘲笑于他,心道:“这小师父虽说有些痴傻,倒是一片赤诚真心,但要我为了自家性命念个一千遍佛经,烦也烦死了,倒不如两眼一闭死了干脆。但这小师父的恩德,我却要领受。”于是道:“小师父是个好心人。”

      虚竹黯然道:“可惜我却未念到一千遍,才刚念到三百九十八遍,罗汉堂的一位师叔便慌慌张张进来,站在方丈大师的静室外说‘主持大师,大殿上有客外来,乃是从山门上闯来。’,我听见方丈大师道:‘我少林山门,共有九阵,这闯来之人,却是二十年来头一遭,慧林师侄莫要慌张,老衲且同你去一观。’我正在心里想会不会是乔大哥闯上来了,方丈大师对我道‘你也来’,我便跟着方丈同慧林师叔出去。”

      令狐冲叹道:“大哥果然是拜山而上,想必如此,你们少林便不能拒绝与他一谈了罢?”

      虚竹道:“好像是有这规矩,我随方丈大师到了大殿上,看见罗汉堂、戒律堂还有别的首座都已经到了,诸位师兄弟们围在中间的正是乔大哥和施主。我心里想着要帮帮大哥,但见方丈大师过去在施主腕上搭了一搭道:‘这位小施主命如残烛,若不以本寺秘宝易筋经救助,只怕不过三日之数。’,我听了便慌张得很,但想你到了少林,方丈大师必定不会坐视不管。但听大哥道‘方丈既知我来意,不知意下如何?’方丈对一旁戒律院的玄寂大师道:‘师弟,可有前例?’那师伯说‘似乎并无前例,但依照本寺律例,易筋经只有本寺弟子方能修习。’我当时忍不住道:‘还请方丈大师收这位施主入门救救他吧。’方丈点点头道:‘佛祖慈悲,正有此意。但此只为其一,施主此来,想必还有其二。’”

      令狐冲听到这里不由暗骂:“好你个多事的小秃驴,竟然自作主张要那老和尚收了我做小和尚,你自去吃萝卜青菜守佛家规矩,我令狐冲可是不服管教之人。”但他又听那方丈说乔峰还有其二,便明白当是那日所听的“带头大哥”之事。

      虚竹哪里知道令狐冲想了这许多,一边回想那日情景一边道:“乔大哥哈哈一笑道:‘大师但说无妨。’方丈道:‘乔施主所为其二,老衲早有耳闻,江湖恩怨难提,杀孽却不宜再造。施主若愿意消去全身功力,长居山寺礼佛,倒是一件大功德。’”

      令狐冲怒道:“老和尚放甚么屁!”虚竹忙念几声佛号,又道:“施主,施主……不要无礼。方丈大师也是……也是……”

      令狐冲道:“我不是骂你,你紧张甚么?只是你家好生霸道,大哥是江湖上行走的英雄,自有一片天地,岂能蜗居寺庙吃甚么斋念甚么佛?方丈大师未免异想天开。大哥当然不会受他胁迫。”

      虚竹小声道:“小僧也这样想。”他说这句话,又觉得忤逆了师门,忙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念了一段经文,方才继续道:“不过大哥当然不会答应,他对方丈道:‘乔某虽然粗鄙,不识少林真功,但到底曾受少林传业之恩。我与方丈的前仇,方丈想必明了,乔某这许多日子来,真是一刻都不敢忘。但方丈要说乔某杀师杀亲,恕乔某不敢认下。但少林寺这许多规矩,乔某粗人一个,不敢领受。’方丈道:‘阿弥陀佛,既然施主心意已定……’大哥打断方丈,道:‘今日不提恩仇,但只一件,乔某闯过少林山门,如再领教少林寺罗汉堂、戒律堂诸位高僧连同本代方丈大师高招,少林寺会否答应乔某做一件事。’方丈点头道:‘是有如此规矩,但乔施主也需依本寺一事。’大哥又笑几声,对方丈道:‘乔某今日来请教诸位高僧,如若侥幸得过,便请方丈大师救下我兄弟。’方丈想了想道:‘只不知乔施主……’大哥在大殿上环视一圈,说道:‘大师救了我兄弟,乔某便远走塞北,此生再不涉足中原武林。’方丈点头道:‘好。’”

      令狐冲心中巨震,再听不见虚竹口中言语,他恍惚记起许多天前,自己在识海中浮浮沉沉之时,有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好兄弟,大哥就此别过,从此天南海北,咱们兄弟各自珍重吧。”令狐冲眼里扑簌簌落下泪来,他想着与乔峰初遇时,两人似乎说了甚么“你痛快,我也痛快”,但江湖飘零不过数月光景,便落个两相不痛快,大哥更为了自己远遁塞北,从此山高水长,兄弟二人更不知何时相见。

      虚竹见他突然哭泣,便停下来道:“施主,你哭甚么?可不要哭啦,佛祖和大哥可不喜欢见你哭鼻子,我也不喜欢。”

      令狐冲抹一把眼泪,看着这小和尚,转而又想:“我令狐冲何必这样小儿女作态,真要是哭哭啼啼给这小和尚取笑,可就辜负了大哥的一片苦心。说来那方丈老儿也是打得好算盘,如若大哥赢过他们,要他自决或是自废武功来祭奠大哥的爹娘也不甚过分。大哥主动提出远遁塞北,可不就不能寻这老和尚的仇了么?这群老和尚不许我们兄弟爽快,我偏要心中畅快,畅快得气死他们也好。”于是他破涕而笑:“我却是想到大哥将你们少林寺的老和尚们打得落花流水,心里欢喜极了,想问我欢喜极了干甚哭鼻子?有个词儿叫‘喜极而泣’,佛祖没教过你么?”

      小和尚见令狐冲一时哭一时笑,也不敢多问,只是道:“阿弥陀佛,大哥果真极是厉害,罗汉堂首座并两位大师最先出手,却给大哥只反复用一套降龙拳法击退。我瞅着大哥打架,心里也觉得极痛快,竟似将戒律也忘了,就想着要与大哥并肩作战。可……可……”

      令狐冲道:“可小师傅你是少林弟子,大哥又与诸位大师有约在先,你自是不能帮他打架的,还是多念几百几千遍佛经吧。”令狐冲暗暗想道:“你这小和尚这样冲动,可见六根也不甚清净,我看再念一万遍佛经也是白念,说不准哪一天便给个大姑娘勾了魂儿去。”

      而后虚竹将大雄宝殿前,乔峰先后力挫罗汉堂、戒律堂以及方丈大师等诸位高僧大能一事慢慢道来,令狐冲听得来劲,不时叫一声好鼓几下掌,又催着小和尚快讲,把个少林宝刹的静室整得如同瓜贩楼上的说场。

      小和尚说得兴起,便没发现有两个老和尚进了静室,两人皆满脸皱纹,但却宝相庄严,令狐冲赶忙打断虚竹:“好你个小和尚,我哪里有逼你说故事,摆这一副苦脸出来,佛祖都要丧气,两位大师,是也不是?”

      虚竹这才发现有人进来,转身一看,却是方丈大师玄慈与戒律堂首座玄寂大师,他虽不甚了了,但也明白为乔峰击败一事必不是这两位长辈欢喜之事,便极乖顺地住嘴侍立在一侧。

      玄慈大师将令狐冲打量一番道:“既然令狐施主已经清醒,便与老衲略说闲话吧。”

      令狐冲虽有些不忿,但到底自家性命是他所救,便也客气道:“大师请讲。”

      七日后,令狐冲便离开了少林。时乃十月,八峰簇拥的少室山遍山金黄,间有翠绿点缀其中,端得是美景如画。令狐冲站在少林寺的天梯上,深深吸了口气。小和尚虚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令狐施主,你干甚不皈依我佛习得真经?方丈大师说你的内伤可没治好根本,只怕还要再犯。”令狐冲道:“我不做和尚。”虚竹心想做和尚有甚么不好,每日吃斋念佛,种种菜挑挑水,还能跟师兄弟们、师父师叔们、太师伯太师叔们在一处,住在清净的少室山上,有甚么不好?但他记得方丈大师那句“人各有志,鄙寺便不强求”,于是就没把这些疑问说出来,但仍旧诚心诚意地为令狐冲感到可惜,只因为此刻在他心里,做和尚,尤其是少林寺的和尚,那正是一等一的好事。

      令狐冲心中自有计较,他是个浪荡子,华山派不容他,可也不愿托庇他人之下,何况这个门派还是与自家大哥有深仇的,他自己这一关便过不了。老和尚已经将他体内经络气息医好了三四成,虽失去了内力,但短时间内也算得上性命无忧,过一年快活日子与过十年二十年不快活日子,他令狐冲当然选前者。于是他踏上了天梯的石阶,心里格外轻松。他想自己还是去浪荡江湖吧,左右无枝可依,倒不如走遍天下喝美酒赏乐景——但现在大哥不在身边,喝酒只怕少了味道,赏景更怕失了颜色。要不就去塞北找大哥吧,听说草原上的马□□酒极烈,喝着很是痛快。

      令狐冲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少室山下。他肚中饥饿,便想寻些吃食,忽听得脚步声响,七八人自西方奔了过来。这几人都是劲装结束,身负兵刃,奔行甚急。令狐冲心中一惊,便想:“这些人可是来杀我的?”但这七八人奔行到令狐冲身侧便绕行而过,显然是另有他事。令狐冲心中稍安,前方便又来数人,五骑骏马乘风也似奔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妇人问道:“小兄弟,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身穿白袍的老头子吗?这人身材瘦长,腰间佩一柄弯刀。”令狐冲摇头道:“没瞧见。”这几个人便向前方奔了去,嘴上道:“咱们快追,便给向问天那魔头跑了。”令狐冲提着自己的长剑沿路走,又遇上几波人,都是问那“身材瘦长,腰间佩一柄弯刀的白袍老头子”的去向,令狐冲现在知道这人名叫向问天。他想起当日在华山之时,那许多魔道正道中人也是这样一窝蜂着来追大哥乔峰。于是他便循着这许多人的踪迹,跟着他们穿过树林,想去看看这奇怪的事,他远远瞧见一座凉亭,其中一人坐在亭中,想必便是向问天了,他被许多人围着,兀自气定神闲地独自喝酒。

      令狐冲想起乔峰,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会去塞北,但眼下的闲事倒也可管上一管。于是他分开人群,径自拿起酒碗,给自己满上,而后举起来道一声“请”就将酒水灌下肚去,但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无须说一个“请”,便会与他相视而笑,而后相坐对饮,不分日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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