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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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亭夏日
【唐】高骈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看着面前的东西，裴元不自觉陷入了思考中。
二师弟阿麻吕是个怎样的人？
应该说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自幼爱好医术的他随父亲不远万里来到中土，就是为了寻孙先生为师学艺。当初一起跟着孙先生修习的时候，望闻问切他总是在问上格外谨慎，耐心十足却又小心翼翼，深知有时候宁愿在其他三项上多下功夫来弥补。
这样的性格，许是他的故国风土人情熏陶，许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情使然。好在这样的性格与行医并无冲突，甚至有时还会有所裨益，因此无论是孙先生还是他裴元都不曾对此置喙一二。
再说裴元自己，他自觉平日深居简出，出落星湖的时候都是寥寥。这次知道他生病的人人本就少，知道他痊愈的人就更少了——这也跟他想称病不出，好好整理一下最近总有波澜起伏的心情有关。
他叮嘱阿布不要跟人说他痊愈的事，可刚才阿布拿来这些东西的时候口称“痊愈”，若是从阿布这里透出口风，他定然不会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知情者就剩下阿麻吕一个了
阿麻吕和东方花……么？平日也不见二人来往，这会儿关系看着倒是好。
好到一向谨言慎行的阿麻吕会跟东方花说起他的事。
心头忽的涌上一阵莫名的烦躁，却不知道是因阿麻吕打乱自己计划还是别的什么，裴元的眉头皱得又深了些，
他看不出喜怒地盯着那张小画纸又看了许久，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用与平常无异的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口一口将菱角糕用净，收拾了桌子之后拿出了之前自己收起来的，谷内发放的便携颜料试用装，放在桌子上就开始对着相面。
看是看不出什么的，裴元又取了一支笔，将各色颜料用水微微泻开，涂在纸上试了试……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握着的是蘸着墨水的毛笔，而面前的纸上已经零散记下了一些颜料对应的药性……
真是……习惯成自然。
自嘲般勾了勾唇角，裴元唤阿布进得屋来，跟阿布问起了林老师的授课时间等问题——他醉心医术，在画上可说毫无基础可言，要学的话还是跟着老师修习入门快些。
阿布一直被他差遣跑腿，外面的事自然比他知道得多些。
阿布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汇报着，心里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下。先前看师父盯着东方花送来的东西一副面色不虞的样子，还以为她那里惹怒了师父，正等着师父开口好歹帮着劝上两句求求情的，结果师父貌似只是想学画去？这是受了东方花那幅画的启发？
这小师妹在画画上还有这等能耐？一张画作就能让人起向学之心？
不过万花谷的一向风气便是艺多不压身，能让平日甚少出门的师父活动活动不说，看师父前几日心情不佳，平白多个能转换心情的方式当然更好，在这点上阿布倒是真挺替裴元高兴，心里也多少感谢了一下东方花起到的间接作用。
万花谷就是博采众长这点最好，啥事儿基本都能在谷内解决，想学点什么也都近便。裴元将从阿布那里问到的信息记在心里，待到夕阳将将落下，估摸着林先生那边下课了之后才带了点东西不疾不徐迈步来到仙迹岩。
寻得林白轩，裴元深施一礼后表明来意，学艺不分年龄大小，眼前这谷内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这谦虚态度更是叫林白轩满意，
扶起裴元算是收了徒，林白轩照例问他有没有写基础在，裴元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了几张药单，道不曾学过画，只有些字纸拿来请林先生看一看。
从来书画不分家，林先生拿着裴元带来的药单边看边点头，许是平常写的多了，这一笔字可说是骨气洞达，飘逸洒脱，看得林先生不由自主地赞了几句。
裴元也赶紧坦言自己来学画，不求技艺多精进，只为陶冶情操，因此想先学着画些好入手的植物，如翠竹松柏等等。
听了他这番话，林白轩倒是一点儿没失望。毕竟技艺不是因功利心而进益，秉持一颗淡泊心有时反而出好画作。况且学艺要是能让人享受其中，那也是这门“艺”的幸事。
总之刚收了个新弟子的林白轩挺兴奋，招呼裴元进教室——夜幕星河棚里来两笔先。
狠学了一通竹子松树这些之后，裴元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表示，上了课之后发觉自己现在的水平直接跟丹青弟子们的进度有些困难，想先回去利用闲暇时间练习一番再言其他。
林白轩只当他抹不开面子在一群师弟师妹中露怯，表示理解地道他平日跟着孙先生编撰医书也忙，他这里授课形式也自由些，有时间的时候来这里学学问问即可。
裴元顿时放下心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林先生这甚好说话的态度，还是因为不会太过耽误最近编著的医书的进度。
亦或是，就算来学画，也暂时不会直面那个让自己有些心神不定的人……罢？
真是……明知道她是丹青弟子吧……
回到落星湖的裴元从那天之后，晚上的闲暇时光除了研读医书，还开始试着作画了。真正学进去了之后，裴元也感受到了画画的对于心情的治愈能力。
画得投入的时候，他精神集中，内心古井无波。不为外界纷繁所扰，每每被阿布劝着去休息才发觉太晚。
用心带来进步是必然，加之裴元的悟性也确实不低，一个月后带来给林白轩的作品在初学者中已算有模有样。
肯定了裴元进步水平的林白轩也邀请裴元在有时间可以来试着跟一跟大课。横竖他现在的水平跟其他的低龄弟子们也可以切磋上一二了。
林白轩这邀请的话甫一出口，就见面前的青年忽的露出了一脸纠结的表情。
裴元想到了遇到那个较为熟悉的丹青弟子的可能性，最近一个月才把心情整理得差不多的他，心里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又一想同样跟林老师学艺，迟早会遇到，何况自己要是在这里退缩，岂不是在心里就承认了自己学画和她有关？
于是林白轩面前的裴元表情又恢复了正常，谢过了林白轩的指教之后，道最近有时间一定来听听大课。
回去之后，裴元又拿出当时阿布带来的，东方花的贺卡看了看，摸了摸纸张的硬度，学着浆过纸后画了类似的一副，在背面写了今年对于元璋酸梅汤配方的新构想之后，叫来阿布给东方花送去。
对这一个月裴元的发展变化一无所知的宁若雅收到阿布带来的裴元的回赠贺卡的时候，一个月前的那场风暴已经被她忘得差不多了。还在心里暗暗感叹不愧是大师兄，一下子就get了贺卡的用法——虽然后面写的既不是祝福也不是寄语，更没想到的事裴元的画也不差，不知道他还有那些方面的特长没显露出来呢。
但量她收到贺卡时想法如何天马行空如何老神在在，上着林老师的课不经意一个回头看到裴元正襟危坐跟着上课，清冷一如往昔的眼神还无意中扫到自己的时候，打死她也不可能淡定如往昔吧？
这……太刺激了！
别说落笔的准度了，就连握笔的手心都开始变得汗涔涔的宁若雅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