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八之外《訣別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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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之外《訣別詩》
江東小霸王，孫策，字伯符。
這是他的名。
只不過他更喜歡江東的百姓對他的另一個稱呼。
『孫郎』，因爲這個名字總是和另一個名字同是被念出來。
孫郎和周郎，並稱江東雙璧。
他第一次遇見周瑜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春天。
那時他還是一個剛跟父親上戰場不久的毛頭小子。
只是作爲江東之虎的兒子，他從一開始就站在前綫。
在他還沒有明白天下爲何大亂之前他已經學會了殺人。
最初的時候還覺得有种令人作嘔的感覺，可是漸漸的也就麻木了。
戰場上不是殺人就是被殺，這是他那個平日溫柔慈祥的父親在他第一次出陣之前告訴他的唯一道理。
他還記得那時候周瑜站在一棵桃樹之下，手中握著一管笛。
和周遭的風景完全不同的清冽笛音穿破雲霄，竟有一種傲於九天的錯覺。
他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能奏出這樣的笛音，靠近看到的卻是一個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少年。
而少年也正好看到了他。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少年那麽對他說，『血腥味太濃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起來，隔了半晌才回答道，『啊，我知道，因爲我剛離開戰場沒多久嘛！』
後來他知道，那個少年就是他父親好友的孩子，廬江有名的周瑜周公瑾。
其實在遇到周瑜之前他並不相信什麽『一見如故』。
但和周瑜見面之後他終于知道原來所謂的緣分並不是佛家宣揚的虛無縹緲。
或許他們上輩子就是知己？
這個想法讓他覺得自己也開始不切實際起來。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解釋他心底說不出的一種渴望。
他和公瑾結義兄弟，秉燭夜談，而後更是並肩作戰，但是他總覺得這樣並不能滿足，似乎少了些什麽。
只是不斷發生的變數讓他無法更深的思考。
十七嵗那年父親在荊州中了黃祖的埋伏重傷去世，等他得到消息的時候袁術趁機吞掉了孫家舊部。仲謀\還是個孩子，最年長的他必須挑起父親遺留下來的一切，更要重新將江東之虎的名號響徹天下。
然而做到這一切究竟要多久？他想了很多，卻得不到答案。
他並不想親如兄弟，才華橫溢的公瑾和他一樣把青春耗費在也許並不能實現的事情上。
所以他問公瑾，『公瑾，現在你要怎麽選擇？』
他得到的是一個微笑，和一句答案。
『伯符，我正站在你身邊啊。』
於是他相信，從此無論發生什麽，他的身邊，都不會失去公瑾。
葬禮過後他們各奔東西，卻清楚的再見面的時候，他們將再度並肩。
然後天下將知道江東之虎，是怎樣的威嚴。
在他反出袁術軍後不久，周瑜就帶著兵馬趕到他的身邊。
他不驚訝，卻興奮得與第一次和公瑾徹夜長談的時候一樣。
他曾說過『我得公瑾，大事成已』。
如今他依舊相信，只要有周瑜在身邊，他任何事情都能做到。
而另一件事情也同時在記憶中蘇醒。
再見的時候他才發現，那股總是纏繞在心底揮之不去的魂牽夢繫，竟然是對公瑾的思念。
不是親人一般的想念，而是一種對戀人的刻骨銘心。
他雖驚訝於自己的發現，卻又在瞬間坦然。
他喜歡公瑾，不需要為自己的喜歡找任何的掩蓋。
但公瑾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義弟自小就討厭有人在他的容貌上做文章。
也許說出來連兄弟都做不成，他想到。
不過他們還很年輕，能夠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很久很久。
總會有機會的……縱然優柔寡斷不是他的個性。
可是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
那一天他一時衝動把公瑾抱在了懷裏吻了下去。
想當然他被公瑾反射性的揍了一拳。
然後——他很沒有個性的跑掉了。
再後來他們面對面的時候總多了一點尷尬。
事後他想既然事情做都發生了也許說出來更好。
於是他私下找到了公瑾，只是剛剛開口卻被對方堵了回去。
『我不在意，真的。』
……晴天霹靂。
總而言之就是他被心上人莫名其妙的擺了一道。
是不是這樣就證明公瑾對自己只是兄弟情誼？
不能讓公瑾爲難，所以他也只能，把公瑾當作兄弟。
——要是他能想到做到就真是太好了。
公瑾啊公瑾，現在你變成了孫伯符最大的難題。
直到那時公瑾受了傷，他才發覺自己矛盾來矛盾去，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最根本的『我喜歡你』他壓根就沒有告訴過公瑾。
所以歸根究底問題還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嗎？
他在心底苦笑三聲，然後沖進周瑜的帳篷裏去。
是死是活都看這一回，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就算被公瑾轟出帳去兄弟絕情，也好過追悔莫及。
事實證明，勇氣果然是做人不可缺少的東西。
十多年來兄弟到摯友到伴侶。
他終于完成感情飛躍抱得美人歸。
不過他可不可以小小的腹誹下？
爲什麽氣氛大好的時候公瑾還能清醒打斷進行時，條理清晰地給他分析當前形勢？T__T
不過他未曾忘卻他們依舊身處亂世。
戰火連綿的日子還沒有看到盡頭，無論他還是公瑾都放不下肩上的擔子。
上了戰場，他就是孫家的統帥，公瑾是他的軍師。
沙場容不得兒女情長，他知道，卻猶豫。
但是他的公瑾太聰明，也太能體諒人心。
他將孫家整個後方交到了公瑾手上，這也意味著他們又要再次分離。
看著漸漸遠去的旗幟他暗暗下了決心。
公瑾，我會很快平定這江東沃土，然後，我們再一起，爭這天下。
『兄長，兄長？』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
他疲憊的睜開眼，弟弟的臉卻在眼前模糊不清。
似乎做了好長一個夢啊……
夢中他看到公瑾正在馬上奔馳，白色的衫擺上沾染了泥土，俊秀的臉上盡是掩不去的倦容。
耳邊仲謀\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兄長，你想要說什麽？』
他長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任何的言語。
他的目光越過了面前的人群，落到遙遠的彼方。
——公瑾，對不起。
——我好像，沒有辦法等到你回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八之外《訣別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