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 破灭x重生x未竟长夜(二) ...
-
虽然实际上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每跨出一步,在步履的间隙间,似乎总能听见黑暗妖精的低语和欢笑,这些扭曲糟糕,却偏偏披上一层美丽外表的小家伙,在今夜的大宅中异常活跃,像是在准备盛大的祭典一般。
奢华的客厅里没有一丝灯光,仅壁炉内还跳动着温暖的火焰,不甚明亮的金色火光和清冷皎洁的月华,映照在一副精美的油画上。它应该是美轮美奂的,至少,不会有人用这么精致的装潢,配上一件最多价值数万到数十万戒尼不等的俗物。可惜室内实在太过晦暗,仅能看清一些重彩勾勒的轮廓。
骑在高大白鹿上的黑发女子,扬弓直指天际。
阿尔忒密斯,它的名字。
类似于这样的画,在在这所漆黑的洋馆内还有很多,不,应该说除了“月神”之外,这里的绘画本就没有其他主题。月之女神引发了无穷尽的悲剧和闹剧,她们也将今夜,见证帷幕的落下。
“来的人,只有你一个?”
“这重要吗,你想等的人,并不是她。”
“出现在我面前,只说明一件事——你有充分的把握,可以杀掉我,既然不能见到本尊,那么,她的容颜就不是毫无意义。”
“这种做出推论的腔调,确实是你教给她的……果然……你这样的人,意外觉醒出能力,也是偏重于操作系,再加上萦绕在这栋房子外的大量残念作为帮凶,你太太和女儿,没有完全失去自主意识,不得不说顽强到超乎我的想象。”
“那些残次的宠物,如果她们能更像她一些,也不至于会变得比狗好不了多少,有时候狗还比她们可爱多了,这是事实,至于帕特里夏,她是非常出色,非常有用的,即使她一点也不可爱。”
“不……”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么,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以人而言,本来就只有临近死亡的时候,才有可能畅快地吐出所谓真心话,而我,恰恰对于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几小时甚至几天这种时候,还要撒谎骗人这类事感到烦腻透顶……”
“不、不……”
“事实就是如此,我的婚姻建立在——帕特里夏家需要钱,和更长久的地位保障,而我需要一部分来自国家机器的庇护上,算是个利益交换,不过,在不是蒂雅娜的前提下,一个服从的女人当然比不服从的要好,而让一个女人服从的最好办法除了本来就在计划中的一场婚礼,爱情当然也是一样利器,她比你母亲好控制多了,当然,令人厌倦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保养一件工具,是因为我要使用这件工具,那么,当我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还继续费事保养工具,这不是太愚蠢、太不可理喻了吗?”
“哈……”青年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你还是那么让人无话可说,所以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的价值也仅仅在于……”
他知道,莱斯利知道,从地狱中复返的,除了鲁西鲁夫妇的儿子,还有蒂雅娜的亲生女儿。拉普兹尔之子的目标是他,而且是非杀不可,那么,帕特里夏对于那女孩,是同样意义的存在。
刻薄、善妒、愚蠢、眼界狭小而自以为是,遇到真正的威胁和强者,便会吓得无法动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妻子的缺点,甚至这些缺点也是他决定娶她的部分原因,不过一滩自我感觉良好的烂泥,这种时候,除了拿来取悦希尔维娜,确实别无价值。
“不——”低语呢喃化作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是扑通的一声,全身一袭黑色礼服的女人从阴影中滚了出来。她一头黑发,发根处却是枯草般的黄色,脸看上去奇异扭曲非常,就好像那张脸本来是蜡做的,然后又被什么人用火烤得软软地、歪七八钮耷拉下来一样,双眼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圆睁着,好像无法瞑目的死人。
看她从阴影中跌落出来的方式,竟像是被人一脚踢出来。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她是被谁踢出来的。
“亲……爱的,”她趴在地上,吃力地朝前方伸出手,“不……不是……”
“是,或者不是,我说了算……”男人残忍地打碎她最后的挣扎,对着那片阴影旁若无人地开口问道,“小希娜,还满意吗,还愉快吗?舅舅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
男人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看得出来,他之前说的,全是事实。
“希娜,他在诱你说话,原因你自己清楚。”
“我知道了,”她在黑暗中静静地答道,冷静镇定得半分都不像仇人近在眼前,“我不会乱说、乱动,除非你允许。”
然后她整个人,从身形到声音都没入黑暗中,彷佛从来不曾存在于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四平八稳的莱斯利,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你跟她,什么关系?”那声音里饱含着深深的扭曲、妒忌和痛苦。
死亡不能刺痛这个男人,妻儿在他心中不见得强过蝼蚁,动摇他,却仅需希尔维娜一句话?
而希尔维娜本人,是深知这一点的,她刚才的后半句话,本没必要说,说出来,完全是在刺激对方。而眼下这个局面,莱斯利并无反抗的能力,这完全是在进行折磨,赤裸裸的折磨。
为了她自己内心的恨意,还是为了他,故意让莱斯利更不好过呢?
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种针对她的不正常情欲,并开始加以利用的?
希尔维娜从相貌而言,完全属于清秀端正一类,但仅仅凭借刚才一句话,似乎在瞬间变得妖冶起来,更接近人们印象中的“魔女”一类。
“将死之人,知道或是不知道,没有分别。”青年也只是如此地平静回应。
四声轻响,四柄小刀,贯穿了男人的双手、双足,将他牢牢钉在座椅上,腥气在室内弥漫开来,粘稠的血顺着扶手缓缓流下,在地毯上描绘出疯狂的图画。
全身只剩余了白花花骨头的怪鱼骤然出现,把空气当做流水般,在其中缓缓游动着,朝着男人的大腿猛然一口咬下,跪坐在地的帕特里夏发出一声无人能听见的惊恐惨叫。阴影中的希尔维娜一派轻松地拽住她的头发,她的宝石耳环被红衣少女注入了念,正作为“魔女万华镜”这个控制神经系统念能力的介质发挥着作用。
不能闭上眼睛——
不能发出尖叫——
不能挪动身体——
“不……你们不能……求求你们……放过……”
偌大的客厅,回荡着女人的哀求。
但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青年手中那本紫色的怪书,迟迟没有合上,阴影中的红衣少女,也真像她自己所说那边,不说,不动,几近不存在,就连莱斯利本人,也只睁大一双充血的双眼,不甘地盯视着希尔维娜藏身的那片阴影,既不打算自救,也没有再看女人一眼……
“亲爱的……亲爱的……”
男人的□□,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化作了密室游鱼的饵食——
其实,就库洛洛个人而言,只要他死去就好,并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但——
“想要我给帕特里夏机会?可以,那就让她尝尝我当年的痛苦,让莱斯利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痛苦死掉,那么,我就考虑给她机会。”
如果门不是艾丽希雅帮忙打开,进行条件交换,完全不需要如此折腾……鲜血飞溅到男人身后的“阿尔忒密斯”上,重重点在扬弓女神的嘴角,在变换了角度的月光下,阿尔忒密斯美丽的面容被勾画出奇诡的笑容……
缓缓游动的骨鱼咬断了莱斯利的喉管,男人就此气绝。
“天哪——”
女人歇斯底里地疯狂惨叫着,仿佛天塌地陷般,她的面容已经扭曲得无法再继续扭曲下去,头脑里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彻底崩坏——
“魔鬼、魔鬼——那对贱人生下的魔鬼——”
“希娜,从现在开始,你随意。”
红衣少女的面容从黑暗中浮出,冷冷地瞥了不断咒骂的女人一眼,一脚踩断她的小腿,抬手一个耳光将她打得动弹不得。
“帕特里夏堂舅妈,一桩桩一件件的帐,我们,有的是时间——”
折磨和拷问,并不是飞坦的专利,如果她愿意的话,铁处女、凌迟、五马分尸、梳洗……只要知道酷刑具体操作方式,就可以轻松地将这种“受刑痛楚”施加在对方身上。
“刚才是莉迪亚的份,现在才轮到我自己……就从你最喜欢的方式开始,怎样?”
“你……不……怪物……”
“啊——”女人猛然惨叫起来,全身卷缩成一团。
“这是什么?”青年好奇地问。
“肋骨被踩断的感觉罢了,”希尔维娜淡然答道,“老实说,不算什么。”
这种程度确实不算什么,玛奇动动手指就能治好,他想。也许□□上的痛苦,还远远比不上自己被仇人一手操控的怨恨和恐惧。
“你说对了,她果然,想不起来。”库洛洛神色间闪过一丝黯然,法兰西斯和红衣少女立下了一个约定——倘若帕特里夏在她丈夫死后,能够想起来还有艾丽希雅这个女儿需要照顾和抚养,那么,希尔维娜就只收取她应得的那部分,饶过她的性命。
放过这女人的第二个条件,看来她本人无法达成。
“她这种生存方式……不管怎样我都没法赞同,”她背靠在墙上抬起头,长叹一口气,仇人正在饱受折磨,少女却没有任何欢欣的感觉,“把幸福和生命死死绑在他人身上,这种没有自我的方式,这种快乐只能来自于他人的方式,这种不做任何努力的方式……”
“……你说是么,艾丽希雅?”
下一秒,银白的短剑,轻巧地架上了小女孩白皙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