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墨望

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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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慵懒的味道透过落地玻璃窗钻进还没睡醒的房间。秋天的周末，把自己裹进纯白的棉质睡袍，脚踩在架空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响声。带前廊的庭院被悬铃木的落叶染上了层亮丽的金色，远方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山上的红叶耀眼得像血。
　　舒适得伸个懒腰，拖着没睡醒的身体挪步卫生间。两天闲适的山野生活，脸上已现隐约的青茬。
　　笑，逃一般的离开都市，如今倒像个山野村夫，蓬松的卷发，半醒的睡眼，袒露的胸膛，浑身上下透着野性的性感。
　　我不是陶渊明的信徒，很多人嘴里念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时候，手里还端着1927年的JOHNYWALKER，在大峡谷XX海享受卫星电视。而所谓的“不为五斗米折腰”，最大的前提当然是你手里已经拥有那“五斗米”。
　　所以你看我住在这穷乡僻壤的乡村旅店里，绝不是有钱人的终极消遣。
　　逃难。
　　没错，用这个词语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桌上的手机不依不饶得尖叫着。
　　走的时候一心寻找一个没有人烟的所在，到了这里才发现再远的天边居然也有“中国移动”的踪迹。山上的小道平平整整，时而一辆半新的宝马越野车穿梭而过，吵醒大山的睡眠。
　　城市的人，终究还是城市的俘虏。
　　苏权发来的短信：你小子究竟上哪儿去了？限你三天之内给我回来！这里快翻天了你知不知道！！！
　　信末三个感叹号，看样子翻天的程度还不小。我微笑着看着手机在桌上舞动，就好像看见苏权心急火燎地拨着电话，满脸的汗水。
　　五分钟以后，关机。

　　三天后，上海。
　　我悠哉游哉地出现在浦东机场，直接忽略海关那头大呼小叫的苏权。有一种叫做墨镜的东西，可以让人安静地躲在人群后洞察一切。
　　苏权兴冲冲地上前，惊讶于我手中只有一个手提包，“你就带了这点东西去原始森林待了一个月？！”
　　我轻松一笑，“就凭我要去原始森林，你一定再也见不到我。”
　　苏权很不客气地在我肩窝砸了一拳，“你他妈的自己开的公司还这么洒脱要真塌了看你躲哪儿去！”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么？”我隔着墨镜以赞许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
　　出了飞机场我几乎被押送着上车，显然我的悠闲并没太大的感染力。崭新的宝马驶过高速公路最后停在了一幢八成新的现代化高楼前。门前的几个大字“天成设计事务所”稍显些气派，与两年前窝在众多铭牌后的蝇头小字不可同日而语。
　　很多人羡慕我年纪轻轻就有了不错的事业根基，凭着当年东拼西凑的那点本钱，小小的一间设计事务所如今正逐步扩大其产业范围。对于这点我有那么点自信，除了公司起步的那点资金，“天成”完全是我个人的心血，与任何外界的势力全不相干。
　　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味。一个男人微笑着看着堆成山一般的文件。
　　身边的苏权很不自然地牵动嘴角，拍了拍我的肩膀，迅速撤离。
　　当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气味，我却一下解脱了。
　　“听说你去度假了？去哪儿了？”不远处的男人开口说话。
　　“深山老林。”有胆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逃跑，就有胆在此时此刻跟人打马虎眼。
　　果然，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漂亮的丹凤眼洞穿一切般地紧盯着我。对于这样的手段，我早已习惯，看他形同空气。
　　过一秒钟，男人终于低下头，继续埋头于手里的文件。
　　“这么大的公司都吸引不了你的视线，你是自信过了头，还是过于低估了我的实力？”
　　我在一边的茶几上拿起个茶杯，无声无息地走向饮水机往杯里灌水，故意用夸张的声音喝水，完全不理会男人的问题。
　　“怎么？没话对我说么？”不知何时，男人走到我的背后，一只硕大的手掌揽住我的腰。突然之间的亲密让我有些不适，来不及做出反应，男人已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我被牢牢圈在男人结识的臂膀里。
　　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呢喃：“就这么不在乎么？不管是天成，还是……我。”
　　在乎？在乎是什么？我知道怎样在乎天成，因为那是我一手创造的。
　　但我不知道怎样在乎一个人，人只为自己而活，多么简单的道理，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挣开他的臂膀，回到那张属于我的座椅。
　　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你——休想从我手里抢走天成。”
　　男人还是那样站着，没有什么表情，丹凤眼里吐露出一点点不屑。
　　男人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冷场，临走之前，淡淡地吐出一句：“陈扬，你别自大过了头。”
　　无论如何多谢他的忠告：“多谢夸奖，杜宇峰，你还是那么幽默。”
　　砰——
　　门的这一边，我埋首于成堆的工作。
　　我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