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乾坤》岚雪

52、第五十话

　　看着那个黑影的手向上提起然后再快速落下，随之而起的惨叫声，还有未及终焉的尖叫，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短短数分钟内。
　　前一刻两具还打得火热的身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变得冰冷僵硬。
　　而这一刻的我，唯一能做的是秉承孔子教诲 - “非礼无言”，毕竟我还未想再经历一次死亡。所以我尽最大的努力，一面小心移动，一面小心不碰触周围的东西，将自己的身躯隐藏于角落的黑暗中。
　　估计是确认了那两个人已经断气，所以那个黑影便打算离开，就在那个人转身离开的一刻，藉着仓库顶上的小窗口所投射进来的光线，我终于看到那个黑影的真面目，老实说句，我倒宁愿自己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
　　看到杀人的场面，我并不太觉得惊慌，反而看到那个人的真面目后，我却感到了慌张，不知不觉间把旁身用的匕首紧握着。看着他向仓库内部走，经过我所躲藏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看到他的举动，心头闪过一阵不祥预感。
　　望着他转过身后，向着我的方向走来，能够后退、躲藏的地方已经没有，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面前被货物所遮掩的地方。从货物与货架的空隙中，可以看到他已站在货物前，随着在空隙中突然出现的手，货物应声倒下，唯一阻隔我们的屏障立即失去。

　　“小逸！你！为何…”看到对方一脸惊愕地望着我，我真的不知道给他什么表情好。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逸…而且你没有看到我，我亦没有看到你。”
　　“没有看到我，怎会回答我…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你留在这里…”
　　未及思考他话中的意义，只是看到他向我伸来的手，我本能地拿出匕首抵抗，但可惜失败了，而且连匕首都被抢去。
　　“真是危险，想不到你身上会有这种东西。那么，如果你不想当场毙命的话，就乖乖跟我来。”
　　“…难道我还可以选择吗…”望着上一刻还在我手中，下一刻却抵在我颈上的匕首，除了苦笑外，还是苦笑。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走向仓库的一角，竟发现那里有一条通道。从其粗糙的表面看来，这条通道原本应该是没有的。
　　那么这条通道是为了某些目的而建设的，而且这条通道并不宽广、长远，想必是最近临时挖掘的，莫非就是为了潜入仓库杀人而挖的。
　　通过通道后，我们来到仓库外的不远处，因为是在仓库的背面，平时甚少行人经过。而在这里，我看到了用来准备逃脱的马，在匕首的威胁下，我只能乖乖地披上准备好的披风然后上马。当然这件披风并不是为我准备的，只是不想被别人发现我，所以才会要我披上披风。
　　然后我们便向城门出发。因为披风掩盖了我的样子，所以我们意外地顺利逃出城门。

　　“我还以为你刚才会向守门的士兵求救。”我身后的人向我说着。
　　“换作是你，被人用匕首抵着腰际，想必亦不会做一些危害自己生命的事。”
　　“果然识时务。”
　　“那么，我可以问一下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佑良。”我稍微偏过头来看我身后的陆佑良。
　　没有错，那个杀人犯就是我认识的陆佑良。
　　老实说句，我的想像力太低了，完全猜不到，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两个人在仓库、为什么会发现我、为什么他不把我当场杀死、但更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杀人。
　　在我的认知中，陆佑良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商人，今次来京城的目的是经商。虽然我们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我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那么刚才他冲动杀人的可能性便很低了。换句话说，即是刚才的事，是他处心积虑的，那么要看透他现在内心所想，看来不容易。
　　“这个问题你不用知道，只要你乖乖合作的话，我暂时不会杀你的。”
　　“那么，我可以问其他问题。”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你，那么，你想问什么。”
　　“我太多问题想问了…那么，我先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发现我。”
　　“因为你身上那个平安结。”
　　“平安结！”
　　“是，原本我并不知道那里有人藏匿的，只是经过的时候，稍微看到那里有个平安结，基于好奇，所以我才会走过去的。想不到那里会有人，更想不到那个人是你。”
　　“…原来如此…”难怪我躲在那么深入的地方，还会被发现。可恶！到底这个平安结是在哪里求的，如果让我知道，我一定要把那里拆掉！竟然起不到保护作用，反而令我陷入危险中。
　　“好，第二条问题，为何你要杀人。”
　　“因为他害死了我的未婚妻。”
　　“…那么你是如何知道他在仓库中，你跟踪他吗？”
　　“我没有特意跟踪他…只是那个地方是我提及过的。”
　　“果然那条通道是你挖掘的。”“那你为什么要捉我，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问题我以为你一开始便会问。我当然知道你是福王爷的二子，真是想不到你的身份那么尊贵。”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捉我作人质，看来你真是胆子真是不小。”
　　“其实…当时我忘记你的身份。只是觉得把你留下来的话，你会被误认为凶手的，所以很自然把你带走，之后我才想起你的身份。”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我走。”
　　“因为你已经知道太多了，不可以随便放你走。”
　　“你果然是想杀死我。”可恶，难道我真的要再死一次。’
　　“…我还未决定…不过首先，我们要先下马。”
　　虽然不太确定，但估计我们离开京城约有一个时辰，现在我们正在一个荒凉的走道上。
　　下了马后，陆佑良就把马放走了，之后便拖着我向走道旁的小树林走去。经过一段路程后，便看到在一棵树下绑了一只马，看来应该是他一早准备好的。
　　改乘那匹马后，我们并不走原先的路，相反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因为现在还是日间的关系，所以还能认路，但到了晚上的话，又会怎样呢。
　　“我可以继续发问问题吗？”
　　“你的问题真多。”
　　“因为可以打发时间。”
　　“…”
　　“那么，我想问问之前京城发生的富家子弟被杀的案件是与你有关的吗？”
　　“…为何你会作这样的猜测。”
　　“可以算是纯粹直觉，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大街上偶遇吗？那一次在附近发生了一件爆炸命案，受害者是一名富家子弟，刚巧你出现的地方正是那个富家子弟家的方向。现在想来，当时在你身上所嗅到的熟悉气味，是硫磺的味道，硫磺是制作炸药的其中一种材料。”
　　“你意思是说那个富家子弟是被我杀死的。”
　　“一切太过巧合了，所以我才会有这个联想。”
　　“你猜对了，那个人的确是我杀死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亦是死你的未婚妻的人。”
　　“没有错，不但是那个两个人，另外还有三个人，他们都是害死我未婚妻的凶手。”
　　“…你把他们都杀死…”
　　“当然。”听着他用那么冷静的语气回答我，我突然觉得，即使他现在一刀把我杀死，亦不无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我并没有再发问，只是乖乖地不作反抗地被胁持。直到夜晚开始来临，我们才在树林中停下来休息。
　　到了这个时候，我早已经饥饿辘辘了，早知道会被绑架的话，那么今早的早餐便吃多些。原本陆佑良是打算尝试猎杀一只兔子回来作晚餐的，不过给我否决了，因为几乎每个在树林里露宿的故事，都是吃烤兔子，长此下去兔子会绝种的。至于今晚的晚餐，就靠他一早准备的干粮和刚刚摘回来的水果充饥了。

　　“我真是不明白，小逸你在想什么。”正当我把最后一个果子吃下后，陆佑良突然和我说起话来。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完全感觉不到你有逃走的念头。”
　　“我只是不作没有意义的事，有时候不逃走反比逃走安全的。”
　　“难怪我刚才采摘野果的时候，你没有逃走。”
　　“晚上在树林中随便走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且我又认不到路，试问可以逃到哪里。”
　　“难道你不怕吗？不怕我突然把你杀掉吗？”
　　“…我怕。我真的害怕，因为我无法捕捉到你的思路，无法预测你下一步的行动。但我更害怕的是，不能回京城…”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未做…我还未及表达自己对子轩的心情。
　　确实，我很害怕相信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对别人的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感情，我都选择逃避。但是，唯独子轩，我想尝试一下相信，即使到最后会受到伤害，但这一刻我真的想尝试相信他，尝试接受他，尝试爱他。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卑劣的人，为了不受伤害，就拒绝接受他人对我的好，甚至利用他人对我的好来达成自己的所望。
　　对于我利用他的事，子轩一直都知道，而且还一直接受这样的我。我不知道到底我身上有哪点吸引他，但我却很庆幸自己身上还有能吸引他的地方。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像我这样一无事处、又没有优点、更没有过人之长的人能吸引到别人的垂青。
　　所以对于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人真正喜欢我这件事，我真是感到很高兴。
　　只可惜，我实在太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即使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结果到了现在，我们还是处于那么暧昧不清的情况。
　　“原来你也懂得害怕，确实对于你们来说，我的思路应该不容易捕捉，毕竟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你们不同，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另一个世界！莫非…”
　　沙沙！
　　在我话还未说完的期间，突然在不达处的草丛中传来一些声音，而这些声音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佑良…我想问问…这个树林里…有猛兽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这里不会有狮子或者老虎…最多…只有狼…”
　　“…你觉得…狼会吃水果吗？”
　　“…或者会…如果它是素食主义者的话。”
　　“…”这个世上会有素食主义的狼吗？天啊！难道我不是死在匕首下，而是死在狼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