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兔子不爱吃粽子

1、变

　　吴斌温柔地抚摸着身下的人，感受着掌下肌肤那微微的颤抖。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听着身下的人带着颤音问出了这千篇一律的问题，吴斌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老是问这种我不喜欢的问题？”
　　“吴斌……你放了我吧！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是么？你不是说，再也不是了么？”
　　“不不，我们是朋友，真的，只要你放开我，好吗？”
　　身下的人语气带着乞求，吴斌抬手缓缓地抚过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好像也变了……
　　吴斌想着，低下头在身下人的唇上轻轻一吻。感受到那人的轻颤，吴斌没有多做停留地一触便离开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变了么？可这是因为你先变的啊……”
　　是啊，吴斌想，要不是他先变了，自己也不会变的吧。
　　还记得小时候，所有的人都远离他，就因为他有一对吸毒的父母，虽然那时候那对夫妻早已经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去，可是他们带给他的灾难却并没有停止。
　　周围人看着他异样的眼光，大人们强硬地拉走不过跟他说了一两句话的孩子……
　　他就像是一个传染源，所有的人都拼命地远离他。
　　刚开始是大人们，后来受到大人们态度的影响，孩子们也开始疏远他。
　　然而孩子们到底跟大人不一样，他们不光疏远他，还会远远地朝着他扔石头，嘴里呼喊着：“打死这个艾滋病！打死他！”
　　“我不是艾滋病！我没病！”吴斌的喊声淹没在孩子们的叫声里。
　　渐渐地，吴斌不喊了，因为他知道，喊也没用，喊也不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所以他学会了笑着靠近他们。
　　他微笑着看一群孩子因为他的靠近而惊恐地四处逃窜，有一段日子，他迷上了这样的追逐游戏，因为那会让他觉得，他们，真的是在一起游戏。
　　后来……
　　是因为他厌倦了这样的游戏么？
　　不是的。
　　是大人们听说了他的游戏之后找到了奶奶家，对着奶奶破口大骂说她没教好儿子，现在连孙子也教不好……
　　吴斌看着满头白发的奶奶颤抖着双手给上门吵闹的男女鞠躬道歉说好话，然后他忽然冲过去抓住闹得最凶的一个女人的手，然后笑得狰狞，“抓住你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刺耳的尖叫。
　　混乱中他不知道被谁一脚踢倒，可他很高兴，因为那些人都迫不及待地从他奶奶的屋子里冲了出去。
　　也许，他们再也不会来了，吴斌想。
　　看着门口佝偻着身子的奶奶，吴斌站了起来。
　　只是……
　　看着奶奶厌恶地推开自己扶她的双手，吴斌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那没出息的爸妈已经死了，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奶奶的声音是不合年龄的尖利，她一边喊一边踢打着傻傻地站在她面前的吴斌。
　　“你去死啊！去死吧！”
　　吴斌转头猛跑出去，他去的方向，是城边的那条河。
　　在到达那里前，吴斌想的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后来他改主意了，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他在那里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带给他生活里第一缕阳光的人。
　　他的名字，叫杨光。
　　杨光跟他家周围的小孩不一样。
　　杨光不会疏远他，不会因为他的碰触而露出厌恶的表情。
　　杨光会关心他，会悄悄地从家里带零食给他吃，会带着他一起下河摸鱼，会……
　　是杨光教会了他快乐。
　　是杨光带给了他温暖。
　　也是杨光告诉他，我们是朋友。
　　朋友。
　　他曾经以为这是天底下最最温暖的一个词。
　　然而，当他的朋友一脸愤怒地质问他时，吴斌疑惑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艾滋病？”
　　杨光的语气是愤怒的，眼里带着他熟悉的厌恶。
　　可……
　　那不该出现在杨光的脸上啊。
　　不是吗？
　　他们，不是朋友吗？
　　“我没……”吴斌想解释，却被杨光的话打断。
　　“吴斌，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好心当你是朋友，你却整整骗了我九年！九年！”杨光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神情，“吴斌，从今以后，我们再不是朋友。”
　　再不是，朋友。
　　说完这句话，杨光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吴斌看着杨光离开的背影想：是谁告诉他的呢？他明明那么小心了。是谁，要夺走他生命中的阳光？那样用心险恶的人，绝对不值得原谅！
　　绝对，不原谅！
　　“最新报道，前几日在城西废旧工厂里发现的无名男尸身份已确定，死者马伟，19岁……”
　　感觉到杨光突然颤抖得厉害，吴斌起身关掉了电视。
　　“……你……是你……”
　　吴斌伸手温柔地拭去杨光额上的冷汗，“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
　　“真的。他是该死。”感受到杨光的颤抖，吴斌又补充道，“他不该从我身边把你夺走，他不该毁了我的阳光……”
　　看着杨光绝望地闭上双眼，吴斌喃喃地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要不是你变了，我也不会变。”
　　是啊。
　　要不是他变了，他也不会变。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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