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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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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
阿塔
三(上)
火光映红了半个沙城。
我抱着火刃安静地坐在城墙下,那和尚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一时睡不着,便从包袱中取出那经卷缓缓展开,那老和尚封我前曾对我说:这封印封得住你也封不住你。听得我火冒三丈,便骂道:老秃驴,封都封了,你总罗嗦那些我听不懂的做什么?
那火一直不灭,直到半夜,火势才渐渐的小了下去,我几乎就要睡着,他忽然慌慌张张的摇醒了我:“喂!喂喂喂!有人过来了!”
我不耐烦地睁开双眼,身旁的火光映着他污脏的脸,看起来似乎有点恐怖。
我站了起来,就算仔细听也只能听到火星霹雳扒拉地炸开,今夜连风都安静得异常。
我皱着眉头,重新坐下,想要继续睡觉,他看我这样,急忙抓住我的手:“我听见兵器的声音!”
我冷笑道:怎么我没听到?
他握着我的手加大了力道,那时我突然看到远处扬起了一层层的沙土,好象波浪一样急速地向这边涌来,月亮似乎胀得更大,又青又亮。在离我们七八百米左右的地方,那沙尘渐渐落下,我看到一个金甲巨人跨坐在白龙驹上,手中的巨斧寒光闪闪,刚好映着我的头颅。
我摸摸颈子,却听得那金甲神人缓缓开口,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极其的艰难,他说:性空法师何在?
我看看手中的经卷,然后抬头,冷冷地对他说道:极乐世界!
那巨人双眼忽然瞪大,犹如巨铃一般,“你又是谁?”
我皱眉,我最恨别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弯腰抓起一把沙土,暗中念咒,那沙土从我手掌心中漫卷而起,从四面八方向他袭去,那人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坐在马上,将斧子向我劈来。我举起经卷避过那斧锋,向斧背敲去,在两者接触的那一瞬间,那巨人,还有那白马全都消失不见。
我握着经卷,周围一片空茫茫,哪里还寻得找那金甲人的踪迹。
“阿弥陀佛。”那和尚惶恐地双手合十,深深地鞠着躬。
我不耐烦地用经卷敲那和尚的头:“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在细营我们住了下来,我带着火刃出去买了些食物,又替她做了件宝蓝色的衫子。
火刃大概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些人类,眼睛睁得极大,好奇地四处张望,游了不到半天,便累得没了声音,爬在我背上睡着了。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的和尚鬼鬼祟祟地牵着我们的骆驼似乎要往客栈外面走的样子。我伸手从他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很奇怪地看着我:半天才说出话来:“是你让我去喂骆驼的啊!”
我一怔,他楞楞地看着我,白净的脸上连一丝污脏的痕迹也找不到。
我胡乱地点点头,匆匆地转身离去,他却一把拉住了我:“我叫做无尘。……昨天你没问,我也没说……”
我阴着脸,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现在何必又要说?
他抓抓头发,笑笑:大家一起走,总得有个称呼啊?
我冷冷地说:到了这里,你就自己走吧。
“喂!”他又抓住了我,微笑着说:“你难道不是要去静安寺?大家都是一路,何不同行?”
几乎在那同时,我发觉身后有人逼近。
我一把勒住无尘的脖子,转过身去,果然看到那年轻法师。
“你若再近前一步,我便要了他的命。”我对着那法师说道。
他皱眉,怒声喝道:孽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便笑:法师不知,我从来不使刀,又说什么放下拿起的?若是法师高兴,送我一把耍耍也好。
无尘似乎想要挣扎,我用中指卡住他的咽喉,好叫他发不出声来。
那法师脸色已经发青,我在心中暗笑,果然是年纪轻了些,没经过风浪。
“还未请教法师宝号?”我放在无尘脖子上的手劲儿大了些,那法师的脸色似乎就更加难看了。
他缓缓地将双手合十,赤棕色的佛珠挂在袒露的手臂上,口中开始念动真言。
我心惊,不好,这秃驴居然下得了手。
(待续)
《天火》
阿塔
三(下)
我看着那法师口中念念有词,目光炯炯有如火炬,心中暗道:不好,这秃驴居然下得了手。
我从身后反手抽出一柄软剑,狠狠地向他眉间刺去,他却不躲,只是扬起佛珠,口中仍旧喃喃不休,那佛珠仿佛被打散了一般四射而去,却又射不远,只是在他身边宛转回旋,仿佛是在护着他的一般。我乍一看,竟然瞧不出他摆的是什么阵。只是心里镇得厉害,怕那和尚有什么厉害的手段未使出来。
那法师慢慢地踱着步子,我只瞧出最初的那几步仿佛是个坤卦,未待我细瞧,那剑早已落空,佛珠与剑身相击,铮铮作响,我心下觉得怪异,我那软剑柔韧灵活,为何在他面前却变得如此硬气?
我剑不离手,瞧着他笑着说道:你那师父性空一向可好?
他一惊,猛地睁大双眼,我又笑道:您这么的阴毒狠辣,果然是那老秃驴的风范,我怎么早没瞧出来。
他大怒,击掌便来,直压我的天灵盖,喝道:孽障!不许辱我师尊!
我借力收剑,却躲闪不及,被他击中右肩,那掌风竟然揭起了地面上厚厚的石板,激扬起石板下的沙尘,我暗中念动真言,一时间黄沙漫天,昏黄不见天日。
我一把推开无尘,他便慌慌张张地抱着火刃向后院跑去,我尚未立稳,那法师又挥掌来袭,我笑道:小秃驴,我教你一招。
我使剑再度向他刺去,那剑由一分二,由二生十,十再千,千再万,一时间将那法师包了个水泄不通,任他有多些佛珠,也要碎在我的剑下。
只是那法师似乎晓得定风,佛珠所过之处风势渐小,砂石渐渐落地,我知道无尘已经平安离开,便提着剑欺身过去,攥住了那法师的手,说道:小秃驴,我与你做个桃花状罢。
语罢,便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他双目圆睁,我哈哈大笑,在他额上轻点五下,然后甩手,在风沙之中逃之夭夭。
待我逃出城门之外已是黄昏,那时肩伤发作,不知那法师是如何施力,只知道那伤处仿佛冰与火同时来袭,冷热夹击,苦痛难当,几乎令人痛不欲生。
我挣扎着逃进一片胡杨林,以为能就此歇息片刻,却嗅到那林中漫溢着一股甜淡的花香,不知发自何处,怪异非常。
我环视四周,并无异常,只是那香气更加浓烈,我便觉得眩晕,浑身酸软无力,连动都动不得,我唤道:都兰?你这是要做什么?
火刃自林中缓缓走出,在我眼前古怪地笑道:红月,没想到过了这许久,你还记得我都兰的手段?
我急道:那孩子年纪尚小,你这样迷了她本心,小心救不回来。
她便笑:原来红月你见不得死人?她忽然变脸,厉声喝道:那你当初竟然下得了手杀我哥哥!
我有气无力,答道:荆香之死是我的过错,可他如今早已转世为人,未必不是福。
她怒道:红月,我哥哥与你情同手足,你却害他元神四散,失心而死,今天你便偿命来罢!
我无话可说,只好紧闭双眼,等她下手,只是那时我忽然听到火刃的叫声,睁眼一看,火刃早已昏倒在地,无尘汗流满面,在一旁不知道念着什么经。
香气渐渐涣散,淡淡地已经嗅不出来,我抬起右手,却发现不知何时已被人封印,丝毫感觉不到伤痛,却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我走到无尘面前,冷声喝问道:你是谁?
他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答道:和尚啊。
我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地问道: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从的是什么师,修的什么道?
他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然后笑道: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天下人皆为吾师,修的是天道人道众生之道。
我听了更怒,用力地掴了他一掌,他却还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施主何必动怒?
我冷笑道:你封了我的右手,法力自然是不低的。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有何居心?
他双手合十,缓缓答道:我十世为僧,法力自然是不低的。我与你一路同行,并没有什么居心。只是我见你甚是面熟,一时却又想不出是哪里见过的。
我用力地扣住了他的颈子,他似乎有些上不来气,我便略略地松了些,他又道:我曾为官绅之子,为恶一方,罪不可恕,那鬼使命我不得饮那孟婆汤,教我转世为那蛇蝎鼠蚁,记得那苦楚,以做警惩。
我瞧着他的眼睛,他揉揉脖子,笑着说道:自打那时起,生生世世死死生生,一共是十七个轮回,我记得十六个。
我问道:为何少一个轮回?
他叹气道:我也不明白,只有那一生没有半点儿记性,任我如何念经作法都是不成。他又笑,对我说道:所以我瞧着你的时候高兴哪,以为你知道我。却没曾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