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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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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牌小飞侠》
阿塔
五
我回到书房,删掉了昨夜所写的一切,让故事重头再来。
那一男两女在咖啡厅里相遇,新人尴尬无比,竟然找了借口匆匆离去,只留下男主角和他的前任女友相对无言
。
他心里忐忑,问她道:“这些年,你可都好?”
她竟然有些凄然,低声答道:“好不好,不也过来了?”
当初他踩着她一步步地向上爬,到了最后,又甩了她。现如今,他也不过如此。
他有些愧疚,问她:“你还恨我?”
她苦笑,当初她是多么信任他,竟然从未想过会被最亲密的爱人背叛。是他亲手扯开天幕,令她从云端滚落,
跌入泥潭。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她淡淡地答道,“只是替那时的自己觉得不值。”
他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也是真心爱过她的,只是在他心里,她终究要轻一些。天平的那一端,拿了名利来压的时候,他就做了更世
俗的选择。
只能这样了。
爱,从来都没有谁对谁错。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关掉电脑,开始收拾打印出来的稿件。
他讲的故事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下半段。
他相信爱人的话,于是一心准备出国,所以理所当然地放弃了留校的机会。既然他已弃权,那么留校的那个就
是他的爱人了。
等到他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看清楚的人,他有何感想?
所以从此变得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其实,我当时应该问他一句:值得么?
这样的变化就是因为那么一个人,为了那么久以前的一段回忆?
他那时一定很爱他,不然不能伤得那么重,直到如今,还冷冷地对着人说,他不相信爱情,所谓的爱情。
这个人,其实应该有一颗很快乐的心,只是受了伤一直不肯去医治。
这是一种叫做固执的傻,这是爱过的人才会留下的伤和痛。
只是不知道,他若是再遇到他,又会如何?
我对着打印稿苦笑着,……唉,又是一个不愿拨动时针的小飞侠……
我陪小雯去了淮海路29号。原本为了等待而准备的报纸杂志一律无用,对方效率极高,我连一个版面都没有浏
览完,小雯竟然已经安全通关。
我有些怀疑,不动声色地问她:“他都问你什么?”
“颜色的搭配,还有布料的感觉啦什么的……都是这种问题,他倒没有为难我,”她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笑着
:“亦明,我感觉不错。”
“要不要喝酒庆祝?”我为她高兴。
“亦明,”她竟然有些激动,紧紧地抓着我的肩,“亦明,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我笑,想起那个人落寞的声音和笑容。他何尝知道会有这样一天?被鲜花与灯光紧紧包围着的辉煌人生,却是
因为一段失败的恋情。
我长坐不起,我说:“小雯,‘苟富贵,无相忘’。”
她先是一楞,然后是愤怒:“罗亦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苦笑。
也许从今以后,她就会一步步的离我远去。
人是会变的。
我们的感情不是也变了么?还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我们不是永无岛的子民,终归会变,终归会失去,终归会
遗忘。
光芒四射的T型台才是她一直向往的归宿。
而我呢,如果连她都走了,我还剩下了什么?穷困潦倒的三流写手,给别人不停的制造着廉价的精神消费品,
自己呢?
我又该何去何从?我的归宿是什么?
为了陪她,我把交稿的时间改在了下午。
只要在今天交出即可,编辑原本是这么说的。
只是下午匆匆赶去的时候,同屋的另一个编辑竟然生气地说道:“罗先生,交稿的期限已过,你的稿子已不能
用,还送来干什么?”我吃惊地看着她对着我指手画脚,仿佛主编一般的派头,还未能辩解,自己的气焰就先
灭了下去。
好好好,我竟然不能体谅她们的繁忙,居然还要给她们添乱。我低下头去道歉道:实在是抱歉,我耽误了交稿
的时间,连累了大家都手忙脚乱。
她面色稍有和缓,这才告诉我:她早已经找了一个新人将我的那篇连载草草结束。她好心提醒我说:“你那个
新连载提前,下周一交出两万字,交由我来审阅。”
“……谢谢。”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下楼的时候我顺手把打印好的稿件扔进了垃圾篓,哗啦啦,那些纸张相互摩擦着,在落地之前发出好听的声音
,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的梦。
现在的我算什么呢?我冷笑。只是混口饭吃罢了,人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好了。
我空着手在街上茫然地徘徊着,仿佛找不到冥府入口的孤魂野鬼,流离失所,昏昏然不知今昔是何年。
我为什么要贷款买房?我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城市?我为什么要苟且地在这里卑微的生活下去?
我到底为什么呢?
低头低头再低头,转眼间我已经抬不起身了。写写写,不停的写。连三流的言情小说家都比我强,我已经被挤
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我还能写出什么来?
芙蓉牡丹还是百日莲?
我开始发呆。我站在路边对着行道树发呆。
他开车停在我的身边,笑着问道:“罗先生,晚上可有空闲,一起吃顿便饭?”
上帝疯了,竟然在大白天上演幽灵人间。
我失笑:“方先生,你就不能换一句?”
他微笑:“罗先生,要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我拉开车门,很大方地坐了上去,我说:“去燕窝岭。”
他大笑:“真拿我当司机?”
我不苟言笑,一本正经。我做严肃状,催促道:“请快一点儿,我很急。谢谢。”
他轻轻地瞟了我一眼,“先生所急何事?”
我微笑:“失意人去失意地,如此而已,何必多问。”
他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我从反射镜里看到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而且失常地开始哼歌。
他竟然不知道要专心开车,他说:“我请你吃饭如何,失意人?”
咦?
“好,如此甚好。”我点头称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又没有人告诉我晚餐不能免费。
他开始询问盘查:“你很消沉,发生了什么?”
“差点儿被编辑大人一脚踢开,险些步入失业大军的行列。”我苦笑:“如今又要开新连载,我腹内空空,不
知从何开始。”
他开始低笑:“我原本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也在意这些?”
我无奈:“我只是一个写文混饭的凡人而已。”我实在是很累,不想与他夹枪带棒,你来我去。
他忽然说:“想不想听故事?消遣消遣,免费赠送。”
我摆手:“阁下的爱情史?免谈免谈。”
谈虎色变,杯弓蛇影,这就是现在的我了。
他轻笑:“其实与爱无关。”
我看着他缓缓地讲道:“有一对恋人A和B。”
我嗤之以鼻,如此弱智的开头,不知道又会什么样畸形的发展和结局。
他不为所动,镇定自若,继续讲述:“A想要和B分手,因为他并不爱B。”
他忽然笑了,“其实他不爱任何人,”他停了下来,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他准备搭飞机回来后,就和B摊
牌。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飞机出事掉入海中,百名乘客竟无一人生还。”
他一直看着我,我无奈,只好勉强发表看法:“这样的死法也是命中注定。”
他说:“A没有死。飞机起飞之前他跟另一个人鬼混在一起,竟然没有赶上那一班。”
我叹气:“真是曲折。”
他苦笑:“那个B在他的家里等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服了过量的安眠药,死掉了。”
我愕然,喃喃地说道:“真是不值……”
他笑得更加苦涩:“真实生活居然比小说更离奇,是不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