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相忘

10、现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隐瞒得太久太辛苦，把话都说出来后，青有一种解脱的安然。他眉宇间那淡淡的忧郁终于随风逝去，除了身体的疼痛，他不再皱紧眉头。我很开心，他在我们的相视微笑中沉沉睡去，很难得的睡得香熟而深沉。我痴痴地看着他，久久不愿移开目光。不管幸福有多短暂，我是真的在感受着。只要这样，就很满足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混沌，我伏在他的肩上，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在开心的奔跑，身旁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像是回到了大学校园，郊区的泥土散发着纯朴的芬芳。刚下过雨的道路难免泥泞，而我却看油菜花看得太过专注，一不小心就扑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正在眼泪争先恐后地跑出眼眶的时候，我的面前伸过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我紧紧攀住那只手站起，看到了青绝美的面庞。他对我微微笑着，好看的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眼睛里澄澈而微有波澜荡漾，睫毛卷曲而调皮地眨啊眨。我怔在那里，微张着嘴甚至忘记了呼吸。手却不自知地抚上了他光洁的额头，滑过他浓黑的眉毛。他低低地笑了，张开怀抱拥住我，然后缓缓地吻了下来。我在窒息般的晕眩中甜美的回应着他，忍不住还想到这一切美得真像一幅优雅的水墨画。
　　忽然，青得面孔在我眼前模糊，他的怀抱也离我而去，仿佛握在手中的流沙，迅即地从指缝间溜走，我努力地想要抓住，却只是徒劳。我大喊，可是无声，双手胡乱在眼前无规则地扑，扑到的都是虚空。就在他即将完全消失的霎那，我的声音终于从喉咙中尖锐地发出，
　　——“青”，
　　我大叫，然后哭着醒来。
　　我睁开眼，我看到青原本苍白的面颊上红色与青黑色交替出现这，而他的额头则隐隐显露出鳞片的形状。他在无意识地呢喃着，已然陷入昏迷状态，身体不停地扭动，仿佛什么极为难过的力量撕扯着他，可是双腿却像是被磁石吸在了一起，渐渐要合拢一般。
　　我被这诡异的现象吓得呆了半晌，可是青睡前说过的话一下闪过了我的脑海，我登时明白了，他快忍不住要现原形了。甚至，也许正是因为青终于把秘密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了，压制的意志反而脆弱了，他的身体才会这么快地恢复本身。
　　此时此刻，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怕，是骗人的。可是我并不想把青唤醒，因为他醒来必然要压抑，那样，会很辛苦。我想，也许真的恢复本身会让他好过一点，至少不用在承受病痛之外再动用力气去压制自己的身体。他是那样的善良，我不忍心让我爱的他受苦。
　　于是，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手握住他抓紧被单的修长手指，一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就如同梦里那样，手指滑过他浓黑的眉毛。只不过，这次换我张开怀抱抱住他，然后缓缓地吻上去。
　　辗转在他灼热的唇，我原本还略有慌乱的心忽然奇异地平静了。我终于知道，不管他是人是妖，不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他究竟可以爱我有多久，不管他是不是我上一世的纠缠下一世的牵挂，我爱他。爱得这样没有商量，爱得这样没有理由。许是宿命，然而胜似宿命。青，青，我不住呢喃着他的名字，我是这样爱他。
　　忽然，他灼热的唇变得冰凉彻骨，我迅速抬起身，看到他睁大双眼，眼中血红一片。他嘶哑地□□着，破碎而痛苦。短短几秒后，他眉心一蹙，牙齿无意识紧紧咬住嘴唇，双腿慢慢合拢，幻化成一条粗壮的蛇尾。紧接着，他的身体由下至上次第出现大片大片的蛇鳞，他的手指也挣脱了我的，紧紧蜷在身侧。最后，随着他一声低吼，他的上半身及头颅也终于幻化成蛇的样子。他的颈项不停地俯仰着，头一次次高高抬起，又重重地摔在枕头上，有几次还磕上了墙壁，渗出细微的血丝来。他的眼睛很大，很红，宛若两盏灯，里面却混浊一片。他的嘴微微张着，可是很大，里面的舌信卷曲着吞吐着，没有声音，可是我却听到了真切地痛苦的□□。
　　我努力适应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要紧嘴唇不让惊呼从齿贝间逸出。我颤抖却坚定地俯向他，吃力地抱住他略微受伤的头颅，轻轻地用手指按摩着，怜惜而温柔。我小声地为他唱歌，唱那些小时候听到过的童谣。仿佛怀里的他是初生的婴儿，我用我的爱给予他最初的安详和希望。那些歌曲，我记得不全，也许唱得也并不好听。可是我真的用心，我相信他感应得到。
　　渐渐地，怀中的他不再挣扎着跳动了。他安静下来，然后真的以婴儿般的姿态沉沉地睡去。之后不一会儿，他就回复了人身，我终于在他的晕红的面颊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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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加油！
昨天很开心看到有朋友评论文章了，所以今天就更新得勤了一点。
偶也是俗人，也需要动力嘛，呵呵。
希望更多看文的朋友可以跟我交流的说，再次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