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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共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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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泣不成声。
我手忙脚乱地找手帕,无奈,我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没有那种东西。
我有些难受。本来是为了宝石我才听这个故事的,没想到却被其中内容所触动。
我脑中灵光闪现。我以前……好像听这个故事!
我安慰她:“我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你们之间的事。但是同样的开头,同样的结果,为什么有完全不同的感情?”
那是三天前的一个雨夜。
我因经济窘迫被迫搬进这里之后,为了赚钱到酒楼里当了个跑堂的。
酒楼早已打烊,我正准备走人。没想到门口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拿剑指着小二的脖子,小二抖如筛糠。于是,被逼无奈之下,酒楼重新开门营业。
那人利索地收回剑。丢下一锭银子抱起酒坛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喝,我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丢下扫帚,满脸堆笑地过去献殷情:“这位客人,虽说酒能解千愁,却大醉一场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不如把烦心事说出来,让小的帮您排忧解难,出谋划策,如何?”
他那时也是喝得糊涂,迷迷糊糊也就开讲了。
他们在他十六岁那年相遇。
彼时他少年老成,年纪虽小却在商界平步青云,每天见到的,只有虚伪与死气沉沉的面孔。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毫无顾虑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素白的小脸,清澈的眸子。那样一抹小小的碧色身影,好像是无法言喻的单纯与清澈。
这让他找回了很久没有过的感觉。那是什么?幼时的自己小小的愿望被满足后的,纯粹的快乐。
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停留在这一刻。没有欺骗,没有丑恶的这一刻,亦是她最天真美好的时间。
而她却停了下来,一双美眸闪烁着警觉却天真的光,问,你是谁。
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多么的虚伪,自己是多么的——不堪。
但他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此后与她来往密切,泰然接受她对自己所有的情感。
他想,他只是在利用她。他也的确这么干了——他给她看了毒针,让她去刺杀武林盟主,他最大的敌人。
他的心都在颤抖!那般无暇的人儿哟,他怎么能忍心,怎么能!
还好,他知道她是不忍的。所以当她拒绝之后,他竟没有考虑其他的事,只是笑着说,那就算了。
他是多么的傻,若真的是利用,又何必花那么大的代价,去讨好她呢?
那一天,他的兄弟狞笑着告诉他,我毁掉了你最心爱人。
毁掉了?什么意思?他扼住他的脖子。
我扮成你到她家提亲,然后,让武林盟主进了洞房。
尾音刚落,他的心口就被一柄长剑刺穿,血喷涌而出,刺目的红。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脑中只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他父亲早亡,将家产留给了他和他的孪生兄弟。他至今都忘不了,父亲血红着双目,紧紧抓着他,用尽全身力量说道,儿啊,莫要轻信了女子,她们会将你带进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他娘生下他们后,就毫不留恋地走了,这是父亲永远的痛。他被抓得有些疼,但很快恢复风轻云淡,将父亲的手放回去,对奄奄一息的父亲说,放心吧,爹。
爹死之后,他有条不紊地准备后事,却不见半分哀伤。哥哥说,你真是无情。
没错,所以他将哥哥赶了出去,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他。
现在想来,悔不当初。
他想到了她一切的好,被他一直以来强行忽视的好。她说,休想骗我。还有她在及笄之夜为他跳的舞,倾尽了一生的美丽。
客人说着说着,砸碎了手中酒坛:“后来,我无论怎么解释,她都不信我。那种痛心,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恨他。不过,也是应该的。哥哥将他杀死盟主的消息告诉了盟主的人,他没有退路,甚至连她也保护不了。还好,他早已料到。他让心腹给没有来的人下了剧毒,他以解药为筹码,换取她的安全,逃了出来。
他说,她叫花想容。他一辈子都无法利用她,却终是伤了她。
他说,若是你能知道我对你的情,你是否能原谅我,与我一世共白头?
他突然泪流满面,却还是叹息一声:“他们来了。”
“谁?”我奇怪。
他丢下了一锭金子:“谢谢你,再见。”
他摇晃着走出门,就在门口一闪身,消失不见。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花想容怔怔地说:“是……这样吗?”
我拿来了那件舞裙,没有回答她。她将目光牢牢地钉在上面,再也无法移开。
我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所以说,伤害与利用,都只是一厢情愿。”
翌日,她不见了踪影。只是在桌上留下了一颗宝石,下面压着一张纸。
我将宝石高举,对着阳光看它折射出的绚丽光彩。这宝石虽是宝物,却承载了如此强烈的爱恨与无奈,但,也无法改变已错过的东西。
我将宝石收了起来,发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一定要将它珍藏一辈子。
她终是穿着那件舞裙,挂着最甜美的笑容,永远地沉进了湖里。她没有怨恨,没有遗憾,依旧是他的那个天真的,视如珍宝的女子。那个在阳光下像一只蓝蝶,无忧无虑,翩翩起舞的女子。
若有来世,一定要深爱。与君,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