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洛清浅

2、花想容

　　她叫花想容，是一户富人家的小女儿。
　　“我很喜欢跳舞，小时候常常逃了夫子的课去花园里练舞。”她说，“我第一次跳胡旋舞时，遇到了他。”
　　他一身白色衣衫，头发用玉冠束着，眉宇间有着一股书生的温文尔雅，笑起来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他说，姑娘的舞，跳的真是好看。
　　我想起了那件舞裙。淡淡的蓝，就如同最纯净的天空。那时，一定是天真而懵懂的女孩，如同一只蝴蝶翩飞，少年嘴挂浅笑，安然看着。
　　那的确是个很好的相遇。
　　她问他：“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梁泓禹。”他答，“不知姑娘芳名？”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高昂起头，“是不是我告诉你之后，你便要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然后将我娶回去？休想骗我。”
　　梁鸿禹失笑：“姑娘从哪听来的？”
　　“……我姐姐说的。怎么？”
　　他道：“姑娘多虑了。姑娘貌美是不假，在下却配不上姑娘，不敢逾越半步。”
　　“你这姑娘姑娘叫得我好生厌烦，告诉你也无妨，”她道，“我叫花想容。”
　　“花想容……”梁鸿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充满赞美之意。
　　他一拍手掌：“云想衣裳花想容，好名字。姑娘国色天香，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
　　花想容脸颊微红：“果真是个酸书生！说话如此没有新意！还有，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名字了吗？为何还要叫我姑娘？”
　　“直呼姑娘全名实在不妥。”他有些无奈。
　　他突然恍然大悟般，提议道：“这样吧，我便叫姑娘你容儿，如何？”
　　花想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挑不出错子：“嗯……好吧！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跳胡旋舞的人，我容许你这样叫。”
　　他对小女孩的天真傲倨不以为然，只道：“那便多谢了。”
　　我有些啼笑皆非。
　　她后来才知道，他在商界中十分有名，虽然年纪轻轻，事业却风生水起。她父亲劝她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但她不以为然。逐渐累积下的情感，让她无法将他忽视。
　　“那之后，他来的越发勤了。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又占据了我生活中的很大部分，这无法抹去，就如我无法抑制我那不知所起的一往情深。”她苦笑道。
　　那日，他轻轻遮住她的眼睛，道：“闭上眼睛。”
　　她嘟囔道：“什么事啊……”
　　尽管如此，她还是怀着忐忑与期待的心情等待，袖子中的双手松了又紧。
　　“好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一件碧色的舞衣也在面前慢慢抖开。料子顺滑，流水一般垂下。上面一颗颗的宝石灿烂耀目，照得满室充满光亮。颜色及其淡雅，显得别致华贵。看上去，也格外地适合她。
　　“送给我的？”她移不开视线。
　　“自然了。你忘了？后天你便要及笄了。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他将舞裙交给她，“给，去换上试试。”
　　她如痴如醉地盯着舞裙，享受布料在指尖滑过的触感。她抬起头来，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小脸红扑扑的：“谢谢。”
　　少女带着试探走了出来。碧色的舞裙逶在地上缓缓拖动，这清浅的颜色将如雪肌肤衬得更加白皙，让她如同清晨带着第一滴朝露的鲜花般清丽。
　　她嘟着嘴：“怎么样？好不好看？”
　　他走上前去，低头认真看着她：“很好。也只有你，配得上这件裙子。”
　　花想容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不自然，只好撇撇嘴：“区区一件裙子，也想挑主人？”
　　“这上面的宝石，可是价值连城呢。”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震惊的眼神。
　　“若是真这么有钱，你何不把它卖了？”她带着怀疑。
　　他显得有些无奈：“这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总不能对祖上不敬。”
　　她摆弄着衣袖：“为什么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因为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知晓你喜欢什么，才把它镶嵌在裙子上送与你的。而且，”他顿了顿。
　　花想容抬眸：“什么？”
　　他眼中的宠溺足以让人深陷，无法自拔：“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啊。”
　　她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脸色煞白，眼中的失落好像是从天宫一层一层坠落到地府，连声音都有了些颤抖：“这样啊。”
　　满室寂静。
　　他突然打破沉默：“既然礼物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后天再来看你。”
　　“嗯。”她回过神来，可脸色还是不大好。
　　待他走到门口，她转身叫住他：“等，等等！”
　　他停住身形，却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动：“还有事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了目光，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配不上你。”
　　她忍不住说：“那又如何？若是真心相爱，这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不说话，她接着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两年来的关心爱护都只是因为把我当作妹妹；我不信，你如此散尽千金只是把我当做妹妹；我更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神，只是看着妹妹的眼神。”
　　她说出当年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休想骗我。”
　　她叹了口气：“这句话似乎成了我们之间的魔咒，我越是这样说，最后，却越是陷入了他无休止的欺骗中。”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是，我是喜欢你。但你这样好，不值得把一生浪费在我身上的。”
　　“不要妄自菲薄。”她皱眉，“你怎么了？就因为你是商人？唯利是图，颠沛流离？还是说，这仅仅是你的推托之词？你不必害怕伤了我的心，但若是你欺骗我，我定不会原谅你。”
　　他温柔抚摸她的发：“我怎么敢骗你？只是说这些为时尚早，待到你及笄之后再说吧。”
　　她这才破涕为笑。
　　及笄那夜，她穿着舞裙来到花园，梁鸿禹早已在那里等候。
　　“我想为你跳一支舞……就当是这舞裙的谢礼好了。”她红着脸说。
　　“其实，我为他跳舞，只是因为喜欢他。我若是当初能放下自己的矜持，他是不是能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我对他的深情，不再利用我？”她像是在问我，却没有等待我的答案。
　　那一夜，烟花绚烂，群星璀璨。古琴声起，彩带飘飘，广袖泻下如湖水荡漾。花想容急转如风，脚不沾地，轻盈若飞，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那夜好像幻梦一样，过了，就找不到一点真实的感觉，徒留他抚琴时不经意抬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