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门外的两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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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门外的两个世界
静静的走廊中，林初晓怀着欣喜与不安的心情站在夏瑾瑜的书房外，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偷偷做出了一个决定，脸上不经意间浮现的甜蜜晕成玫红，竟有着迷人的风情。
咬了咬唇，她向前一步，预备敲门。
“不行！”苍老而沧桑的声音忽然从书房中传来，似乎相当愤怒。
林初晓脚步微顿。她本无意偷听，只是那些话却如风无孔不入的遛到耳中。
“夏氏的血脉需要您来继承，老堡主的遗愿再清楚不过。何况，您也有义务将血脉延续下去，您是一脉单传，要延续香火，怎么可能凭着您的意愿和林小姐在一起？！且不说世俗之见，也不说门第之差，单单凭您是云夏城堡的当家大小姐，身担夏氏家族，又怎么能以一己之私和林小姐结合呢？……”
书房中的另一个人沉默着，仿佛在思索，仿佛在平衡，仿佛在决定着什么。
门外的林初晓却恍如晴天霹雳，眼前一阵晕眩，甜蜜的微笑还凝在脸上，来不及转换表情，此时却显得那么那么的讽刺，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贪心不足。瞳孔中的亮光余光还在，却已难掩黯淡。
她不自禁的后退几步，脸上的红晕霎时褪成苍白如纸，身形微微颤抖。眼神中震惊有之，痛苦有之，挣扎有之，愤怒有之，悲伤有之，失落有之，复杂难言；心中酸涩难忍，难以言喻，只仿佛一瓶硫酸倾泻在心头，灼伤疼痛，缓缓冒起的白烟中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那张普普通通的木门忽然就在她的眼中远去，变得那样遥远，遥不可及，仿佛已在另一个她到达不了的世界。
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梯，她已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出城堡，已忘记了路上偶遇的人们诧异的目光，她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那些关切的问候，只是，只是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流了满脸，却怎么也止不住的一串串落在地上，溅起心事的微尘。
书房中，夏瑾瑜面色严肃的听着夏伯殷切的劝诫，脸色越来越难看。夏伯说的那些，她何曾没有考虑过，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忽然，她听到门外有踉跄的脚步声，不知想到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拉开门，却只看到林初晓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
她深邃的眸子浸透了无奈，夏瑾瑜想要叫住林初晓，可张了张嘴，声音却堵在喉咙，那声“初晓”怎么也喊不出声。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初晓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欺骗了初晓，让她伤心失望，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正常生活，违背了她的初衷，也违背了她对她的承诺。如此一个满口谎言的夏瑾瑜，凭什么面对那样单纯的女孩，如何能奢求初晓的原谅？
她曾笑着说喜欢，曾郑重的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曾深深的温柔的看着初晓的眼睛，在心底细细的描摹她的微笑。可是如今，她连一声“初晓”仿佛都已没有了立场！望着那个寥落的背影，她也想追上去解释什么，可是分明又什么都解释不了，说不出口。
她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的远离，什么，都做不了！
夏瑾瑜站在书房的门口，眉头深锁，眼神追随着林初晓踉跄离去的身影，那个纤弱的身影似乎隐隐有些不稳，仿佛是失了灵魂般，看得到的痛苦，她便忽然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从心底割裂遗落，好像要永远的失去，再也弥补不回来。
或许，她知道那被她遗落的，是什么。
她只能紧紧盯着那个落寞的散发着孤独气息的身影，仿若要深深铭记一辈子一般。
跌跌撞撞走出城堡，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晴朗的天空中是星星点点的闪烁，城堡的月色清冷如霜。藤蔓爬满绿墙，层层叠叠的浓绿仿佛黑暗中伺机择人而噬的野兽。
林初晓不知怎么走出城堡，泪眼朦胧中，仿佛天地都模糊浮动。她擦干泪，却擦不掉脸上湿润的泪痕，在清凉的夜风中凝结成转瞬即逝的露水。
“你是城堡的大小姐！”
“单单你们同为女子，就不可能在一起！”
“世俗偏见，你凭借什么挣脱？！”
一声声劝诫如钝刀，在她的心底一刀一刀的割着刻着，刻着她们早已预料的结局，刻着她的隐瞒欺骗，割着那些犹在耳边的誓言与承诺，割着那些温存柔暖的岁月，割裂的不是柔情，是她没有结果的爱情，滴落的不只是她的泪水，还是那疼痛之中的淋漓鲜血。
她不该怨恨不该失望，夏瑾瑜没有错，错的是她，只是她而已。
夏瑾瑜身为夏氏唯一的嫡女，她给不了她想要的承续血脉，也承担不起她的责任；所以，就让她胆小的放弃吧，就当做从来没有爱过吧！
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样的疼痛，如同温柔的刻刀，轻柔的将心绞碎，那么舒缓的，疼到了灵魂深处……
这样的疼痛，还是她的错吧！
若是她不曾寄予希望，便不会承受这样的落差，便不会伤心；若是她不曾爱过，失去之后也不会这样痛苦的难以自抑。是她的错，是她的错，爱上一段不可能实现的爱恋，没有结局的恋情，奢望不该得到的错缘。
只可惜，那些温暖的日子，不知何时已在心底扎根，就连舍去都疼痛的不忍……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向来缘浅，奈何情深。”林初晓怔怔的反复念着这几句唱词，忽然的，泪水止不住落下。
繁茂的蔓罗，绮丽盛开的花瀑流泻一地寂寞，幽幽暗香浮动如揉碎的悲伤。繁花似锦，却如一场默剧，悄然落幕。
迤逦繁华，华丽的铺了满墙；流水迢迢，她任泪水流尽。
铺着满地铺开的冷霜，她身姿纤弱单薄，仿佛天外仙子，不知何时便随风归去。
乱花迷离的墙外，她似依依不舍的回眸，却恍恍惚惚的转头，似懵懂似决绝的狂奔而去。
缭乱踏过草地，寥落背影中，满墙花红如血。
夜色中，不知是谁遗落了声声叹息。
这个深夜，夏伯独自来到凄冷的墓园，神色莫名。他低声呢喃：“……你说我是否做错了？只是一边是你的遗愿，一边却是你我不能实现的幸福，是成全还是现实，我究竟该怎样抉择？”
他默默站了许久，仿佛沉思，仿佛纠结，阴影中却看不清表情。
长风猎猎，吹动他灰白的头发。许久，他转身离去。
黑色墓碑前，一束蓝色鸢尾花，静静盛开。
林初晓恍惚中回到寝室，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不过半天时间，却似憔悴许久，眼窝深陷，泪水木木的流着，湿透了枕巾。
苏灵看着仿佛一个木头人的林初晓，心头泛酸，酸涩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初晓。说起来，让林初晓表白的想法还是她的主意，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担忧的看着消瘦的女孩，想跟初晓说些什么。秦晋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苏灵叹息一声，悄悄随着秦晋出门，轻轻关上寝室门。
林初晓眼神木然黯淡，泪水汩汩涌出，弄花了脸，她却仿若不觉。待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忽然闭上眼睛，任泪水从眼角流下，径自蒙头大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灵站在门外，心中却更为酸苦，扑在秦晋怀里无声的呜咽。秦晋拍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慰，眼神中却尽是悲悯。
云夏城堡中，夏瑾瑜的生日就此不欢而散。夏伯、顾良和顾秀担忧的看着夏瑾瑜面无表情的丢下手足无措的仆人，脚步竟有些虚浮的走进书房。
夏瑾瑜把自己关在房间中，独自开了几瓶酒，却什么都不说，只狠狠的灌酒。她眼中尽带红丝，面色冰寒，比平日更冷上三分，碎发凌乱的沾上酒沫，只过了半夜，却似不修边幅的浪子，隐隐流露着逃避的狼狈不堪。说不清是绝望还是疯狂。窗纱飞舞，冰冷的月光流泻入内，仿佛将心中的感觉也都冷冻，或许只有这样，才不会那么地痛。
迷蒙的醉意中，她微笑的脸，她羞涩的笑，她迷醉的神情，她苍白的面容，她凄冷的眼神，牵动她的心狠狠的抽动，一阵阵悸痛。
命运何其残忍，要让她正想要公布她们的恋情之时，让她漠然的离开撕痛她的心；要让她就要得到的时候，生生看着最想要珍惜的最决绝的分离？
她承诺过的，不会让她伤心；她亲口对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她真心希望的。只是这一切，都在她站在门外时，变成她最大的嘲讽。
她知道，她让她伤心了；她不想骗她，却已然无能为力。
她不在意世俗偏见，甚至也可以违背祖父的遗愿，只是她不敢向初晓说出真相，害怕说出的那刻起，她会有异样的眼光，会失望的离开。所以，她没有坦诚相告。
初晓离去时的失魂落魄，她是真的伤心了！这样的伤心，更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插入她的心脏，让她羞愧，让她痛苦，让她不知所措该怎样挽回。
如今的痛苦，正是她的报应。
杯中酒渐渐空了，天空也逐渐发白。桌上横七竖八摆着许多酒瓶，那个人侧脸歪在桌上，手中捏着酒杯，双眼无神的看着杯中晶亮亮的液体，仿佛看到了一汪秋水，微微的荡起涟漪。
“初晓，初晓，别…走！我…我是真的…喜欢…喜欢…”夏瑾瑜低声呢喃着，声音渐渐没入湛黄的酒液。往常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层黯然，一滴冰凉落在酒杯中，从揉碎的月光中，荡漾出点点晨曦。
仿若倾城一醉，凝成倾夜一泪。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门外的两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