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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知错就改】 ...

  •   温子楚刚走到三水桥就看眼前急急忙忙跑过去几个人,边跑嘴边还说着什么“落水了”、“小姑娘”、“偷儿”、“穆大人”之类的。
      他一听,直觉不对劲,一拍扇子就随着人群涌向汴河桥,才行至岸边,正巧看得初然湿淋淋地从水里走出来,手里还拖着穆信,摇摇晃晃的,步伐凌乱,周遭立马便有人上前帮忙。
      桥上原本巡街而来的石晏一见得这场景,连公事也顾不得了,撒腿就往这边跑。

      几个相助的路人将穆信平放于地上,伸手摁他人中、涌泉两穴,但好一阵子过去也不见起色。
      石晏俯身看了看穆信,又是惊讶又是奇怪,转头就质问初然道:“阿初,你搞什么!”
      初然心知自己是玩过火了,理亏无话,两手背在背后偏头不敢去看他。旁的有人看她这般,也忙出来打圆场,好心解释道:
      “是这位姑娘不慎落水,穆大人才去救她的……”
      “什么落水?方才我又不是没瞧得!”石晏怒气冲冲地瞪她,“你分明就会水,还叫他作甚么?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那我怎么知道他水性不好的?”初然一脸的委屈,“再说了,他自己不会水,还跳下来作甚么?这不是活该么……”
      “你!——”
      “行了行了。”温子楚无可奈何地打断他二人,瞅着地上还不省人事的穆信,头疼地摆摆手,“赶紧把穆侍卫送到最近的医馆里去,若是晚了出了事儿就了不得了!”
      “哦……”初然点着头,一看石晏将上去扶着,她忙过去殷切道:“我来吧……”
      “去去去,你一边儿去,万一又哪儿伤着我师父了怎么办!”石晏不看好的挥开她。

      正就要走时,忽听得不知何人高声叫道:“那不是乐大夫么!乐大夫来了,大家赶快让一让!……”
      温子楚闻得此人名字,眼前一亮,抬眼就瞧得那边一身湛蓝色云纹织锦衫的谦谦公子朝这边走来,他唇边瞬间浮上笑意,上前迎他。
      “你如何来了?正巧,快给穆侍卫看一看。”
      乐时拧着眉擦擦脸边的汗,小跑着到穆信身边,简单向他说明:“适才出门替人诊治,路过河边就听见你们这儿吵吵嚷嚷的。”他扳着穆信的脸翻看了一会儿,叹气道:“怎会弄到这样地步?从前我不是就吩咐过他,他身子里的顽疾不合适下水,如何这般不听我劝告!”

      石晏闻得他说“顽疾”二字,心里头就愈发对初然愤恨,白眼憋着嘴瞥瞥她,嘀咕道:“也不看看是谁害的人家……”
      初然也是懊悔不已,蹲下身就扯着他衣襟问:“那怎么办,他不会死了吧?我方才探他,都没呼吸了……大夫,你可得救救他……”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乐时哭笑不得地把她手拿开,“丫头,你莫要拽我,我没法把脉了。”
      “哦……”初然悻悻收手回来,站在一侧的温子楚悄悄拉着她起身,掩在自己身后,继而又俯下去瞧穆信的好歹。

      乐时飞快把完了脉,急急吩咐道:“快,解开他衣襟,让他呼吸顺畅一些。”
      “好、好……”石晏抖抖地手忙脚乱把穆信上衣尽数脱掉,温子楚尚面色凝重的担心着穆信伤势,却不想余光看得初然探着个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瞧个不停,他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道出口。
      “把他的头往后仰,拖着他的脖颈。”
      “是!”

      只见乐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明晃晃的排列着些许个银针金针。他自取了一枚,全神贯注,不知在穆信身上哪几处穴位上扎了,不过多时就看穆信眉头一皱呕出几口河水来,这方缓缓转醒了。
      “好了好了,穆大人醒了!”
      四下里的百姓皆松了一口气,石晏更是喜极而涕,将衫子往他身上披好,又取了巾帕来帮他擦拭。
      “师父,你怎么样啊?好些了没有。”
      穆信只觉头昏沉沉的,他摁了摁眉心,轻叹了口气。
      “不妨事……还好。”说罢却又想起了什么来,偏头问他:“凤姑娘呢?人怎么样?”
      石晏朝旁边努努嘴,“自己看吧。人家好好儿的呢,哪里需要你来操心。”
      初然从温子楚背后踱步出来,低着头没去看他,只踢着脚下的石子儿,满心歉疚地低低道:
      “对……对不起,我不晓得你不会水的。”
      穆信脸色苍白,对着她颔首浅浅笑道:“没事就好。”

      “……”

      乐时又细细听了他的脉,但看他三脉虽弱,但不显疾象,量来旧疾没有复发,方宽了心,和颜悦色道:“你也太过劳累了些,如今既无大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查案横竖也不急于一时。”
      “正是。”温子楚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先回王府歇一歇吧,你瞧瞧都惹了那么多人来看了。”
      穆信无奈,抬头扫了扫四周,只能点头:“……好。”

      *

      亥时末,街上行人渐稀,再过一会儿便是宵禁,道旁的铺子也相继关闭了。穆信躺在床上往窗外看,院子里树影斑驳,这会子月亮倒是出来了,光华浅浅,柔软醉人。
      如此良辰美景,可惜……难得这般时候,他的屋中却是热闹非凡,是这几年来从未遇见过的事情……
      前面的乐时和温子楚对桌而坐,自顾优雅的喝茶,石晏一身的捕快服还没来得及换,靠着窗边而站,一脸不悦地盯着初然,后者没奈何地垂头玩衣摆。气氛里僵硬中透着寂静,沉闷里孕育诡异。
      “公子,姜汤来了。”
      门外的丫头轻声询问,温子楚这才懒懒抬起头,话还没出口,初然就一个箭步上去,从她手里接来了托盘,笑嘻嘻道:“我来吧,我来。”

      一屋子的人尚不明所以,就瞧她有模有样地捧着碗,取了勺来搅了搅,于穆信床边坐了,看似细心地还在唇边吹了吹,认认真真地要喂他。
      “穆大人,喝汤!”
      穆信:“……”
      不晓得是谁极其不给面的笑出声,穆信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我自己来。”
      初然看着他端碗过去喝了,这才又唉声叹气,“你看,你汤也喝了,就当是原谅我了。我也不清楚你身体不适,不能游泳……”直觉石晏的白眼扫过来,她提了几分音量,“那是不能怪我的呀,你平日里身强力壮的,轻功又好,谁知道能有这毛病……诶,好啦好啦,往后咱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行不行?”
      穆信也不多话,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道:“好。”
      “你当真?”她将信将疑,“以后可不许找我的麻烦。”
      “嗯。”

      温子楚有意无意地轻轻一咳,把那茶杯搁下,似笑非笑地对着他二人:
      “我倒是奇怪,好好儿的,你们两个怎会掉水里去了……你不是跟踪钱大人他们么?”
      “跟踪钱大人?”那边的乐时疑惑不已地抬起头来。
      “哦,这个事,我有空跟你详细说。”他将袖里的折扇抽出来,习惯性地往手里一打,又展开,悠闲自在地等着初然回答。
      “别提了。”她懊恼地耷拉下脑袋,“我本来的确是一路跟着钱大人他们的,之后走到汴河河畔的槐树林子里,我就躲到树上偷听,哪晓得穆大人他也在。等钱大人他们走了,我刚想回来,忽然又有人喊着要抓贼,穆大人就一马当先跑过去了,然后我也跟着去,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贼就把我推到水里去了,再然后……再然后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了。”
      “诶!”温子楚听得头昏脑涨,忍不住骂她道:“你这口齿清晰的丫头,几时讲个事情这么不明不白的了?也罢,你就说你听到些什么吧。”

      “那可麻烦了。依我看钱大人他们和曽大人的死或许没有关系。”
      温子楚凑近了几分,“哦?怎么说?”

      初然喝了一口茶水,便将在林子里听到的官钱二人的对话一五一十讲给他听,期间她扔树枝给穆信的事情自然是压根儿就没提起过。

      “……如此说来,正宗案子恐怕还另有文章。”温子楚若有所思地点头,忽而问道:“会不会就是他们二人嘴里的那个‘他’?”
      穆信先是颔首,随即却又摇头,“这件事想来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口中的幕后之人必然是朝中重臣,亦或是在朝堂上势力雄厚握有重权的。可是越是这样的人,做事就越缜密且细致,更会利用自己的权力铲除异己却又在外人眼里看来有理有据。如这般在王府宴会上堂而皇之设计毒害朝廷大员的……只能是那些官小力薄,或是无权无势的宵小之辈,与其有仇却不能报仇,只能采取此法。所以,杀曽大人的是另外一人,谋划贪污案的又是一人。”
      石晏听得有些糊涂:“师父,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何须还要查钱大人他们的事情?只管把当日去赴宴的江湖人,府中下人盘查一遍不就得了。”

      “不行。”不等穆信开口,乐时倒是摇头起来,“第一,这样做未免打草惊蛇,如此渺小的一个人,又不如官宦般处处有人注意着,想要逃跑简直是轻而易举;第二,能做到此事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可能涉及面更为广泛,可能是买卖果菜的菜农,或者是偷偷潜入府内的武林高手,要按你那样盘查猴年马月也寻不出个结果来。”
      “正是如此。”穆信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能从曽大人的案子里查到多年前的洛阳贪污案,也算是有意外收获了。”

      初然想了想,偏头问他:“你能去调钱大人和官大人的旧档来看一看么?或许仔细瞧瞧会有收获。”
      “我确有此意。”
      石晏笑盈盈的插话道:“本就打算明儿我同师父一起去呢。”
      听他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却将本门师父早忘却一干二净,初然咬牙切齿,心道自己处处想着这小子,他反而向着外人,刚出口要说他几句,又看穆信几人在场不好得发作,只得忍气吞声。

      桌边的温子楚和乐时闲聊了一会儿,蓦地忆起在潘楼里发生的事,好生琢磨了一回,觉得是有必要说出来给他几人参详参详,方对着穆信道:
      “我今日遇上件奇怪的事情,有点想法,我说来你们都听听。
      “晚间吃饭时候,我同这丫头往潘楼去,正巧对面雅间儿就是钱英和官一韦。小二上来两壶酒,一壶是竹叶青,一壶是梅花酒,小二将竹叶青给了钱大人,梅花酒给了官一韦,却惹来他一顿教训。说是自己不喜喝竹叶青,只喜欢花酒,但小二却说从前钱大人来店里时,曾对他说自己喝不得花酿的酒,喝了身上会有毛病……你们觉得不觉得,这其中或许另有古怪?”
      “什么梅花酒……竹叶青?”石晏挠了挠头,听得一头雾水。
      穆信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初然,瞧她仍旧玩着自己的衣带,出着神好像在想些什么,他方又垂下眼睑细细沉思。
      脑海里刚刚有一点思绪尚未捕捉得到,却就听初然一拍脑门儿,叫道:“啊!我知道了!”
      “嚯?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温子楚眸子里调笑,分明是不信她,合拢折扇懒洋洋地抿了口茶水,“说说,我倒要听一听。”
      初然自没理他,几步走到穆信床边坐下,略略一思量,道:“你们想想,那小二说从前钱大人是不喜欢喝梅花酒的,而联系上次王府的酒宴,宴席上正好有梅花酒,且凶手所下的那一味毒药的解药正放在梅花酒里。你说,这能说明什么?”
      石晏莫名其妙:“说明什么?”
      “你这丫头……还卖起关子来了。”温子楚敲着折扇催促她,“直接说就是,打什么哑谜?”

      “哼。”初然剜了他一眼,“酒席上放着一道辣味的菜,从蜀中来的几位大人看见家乡菜当然是要吃的,可是这菜里却被人投了毒。凶手又要保证能杀掉他想杀的那个人,又要确保其他大人不被毒害,所以他需要解药。我之前也说了,解药一定要放在大家都会吃的一样东西之上,就是酒。可是这一样东西却不能让被害人吃到,所以凶手打听到被害人是不喝梅花酒的,故而他便在梅花酒上做文章。”
      “呃……”温子楚缓缓点了一下头,“是挺有道理的……”
      桌上的茶冷了几分,门外的丫头便上来将茶水换了,上的是一壶清新的毛尖。乐时斟了一杯,合在手里感觉略有些微烫,他只得放在一边儿等凉,思考之间却觉初然那话不妥。
      “姑娘这分析的确不错,只是死的人是曽大人,可不是钱大人啊。”
      “所以我才说我知道了啊。”初然走到桌边提起那壶新茶来,倒了一杯,径直走到穆信跟前把茶水递给他,后者虽有些惊讶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听她接着道:“那天我也是在场的,至于钱大人为什么又喜欢喝梅花酒了,我是不知道,但是曽大人曾说是因得前一日吃坏了肚子,所以腹中疼痛,不能饮酒,故而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喝了解药独独曽大人没有喝,因此……那个做了替死鬼的就是曽大人。”
      手上的茶水透过杯子有些热度传到手里,穆信凑于嘴边正要喝,初然又转过头来,很随意地提醒他:
      “还烫着呢,你捧着暖暖手吧。”
      他顿然停住动作,只得点头应下:“……嗯。”

      清新的茶香在屋中弥漫,空中明月似有似无地于茶水中荡漾开来,穆信轻轻饮了一口,竟觉齿间残留余香,味道甘醇。他向来不怎么懂茶,也品不出什么茶好什么茶坏,而今倒是难得的吃出些别样的滋味来……却是不解。
      “你的意思……凶手其实是想杀的人是钱英?”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初然笑着对着点头。
      穆信淡淡地“嗯”了一声,慢慢道:
      “所以,对方还会再次下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知错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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