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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X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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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
第三纪741年。
马蹄声从远至近。
回首一看,循声而望,穿过幢幢树影,一抹白色的影子在路上驰骋,深绿色的斗篷在马背上翻飞。
美丽的眼眸转瞬间就认出了马背上的人影,流露出惊讶欣喜的目光,随即提起裙摆,急急忙忙跑下平台,穿过堆满了箱子的大厅,差点儿撞倒了一个怀中抱着一尊小型雕塑的精灵。
「My lady!」
「抱歉,我很快回来!」
头也不回地答道,长发因主人跑得匆忙,飞扬如同展开的绸缎,轻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于转角处。
原本忙碌的精灵无一不叹了一口气。
推开偏门,阳光一下子涌进来,瞇了瞇眼睛,轻轻关上偏门,转身踏入花园的一条小径。
指间的银戒折射出美好宁静的光芒。
渐渐放慢了脚步,小声地哼着歌,以指梳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微笑地看着一对彩色的绚烂蝴蝶翩翩飞过眼前。
走了一段路后,她忽然停下来,脸上的微笑温暖如春。
嗒嗒。
牵着白马的他缓缓出现于道路尽头,褪下的兜帽下是一头耀眼的金发。
她几乎是扑进自己未婚夫的怀里。
「Indilwen.」
「Thranduil——」
一枚相同的银戒在指间闪烁着同样幸福的光芒,他抬起那只戴着银戒的手,紧紧地拥着她。
「你怎么来了?」
半晌,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我来看你的东西收拾得怎样,婚礼很快就要举行了,我怕你赶不及收拾,东西也搬不进来了。」
他笑着搂过她的腰,安静地和她一同在这个见证了他们爱情的地方漫步。
在一次遇见她,就是在这个花园。
其实他们也是在想着同一件事。
她不时抬头瞅瞅他,看着那一张心爱的脸,往昔的甜蜜时光不约而同地浮现在脑海中。
很难想象她竟然快要嫁给他了。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他早已知道她看了自己很久,见她忽然停下来,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他低头去吻那如花的笑容。
尽早完成工作赶过来在婚礼前见她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我以为你忙着婚礼的事,没空来看我。」
她看了他一眼,决定不再去看那刚才吻过她的唇,转身自己一个看着不远处的小池塘。
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来了。
他走到她身后,从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地低语。
「迎娶你为后可是一件大事,我想让你永远也记住我们的婚礼。
」
很久不曾脸红的她,面上飞快地染上一抹娇俏的红晕,庆幸此刻自己背对着他。
身后传来轻笑声。
「Thranduil.」
「怎么了」笑意很浓,十分了解她的他果然猜到她的反应。
「你害我又紧张起来了。」
「是嘛——」
他明知故问,她没好气地离开他的怀抱,打算话他一两句,正欲开口,他们同时一怔。
——歌声。
又是这一种温柔得像情人忧伤的眼泪的歌声。
她的神色一敛,一如以往,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踏上一条快要被杂草掩没的小路,他们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景象。
「你这个朋友,奇怪得很。」
杂草丛生。
参差不齐的草布满了整个荒地,干枯的、半绿的,歪歪斜斜地生长,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中,一根枯木斜斜地搁在草丛,那穿着斗篷的人就坐在上面唱歌。
如泣如诉。
风儿把草吹得窸窣作响,似是一声声无奈的抽泣,也微微吹起了斗篷的一角——褪色的裙摆。
旁若无人地唱着歌。
这里就只有悲凉至极的歌声。
所有的生机和希望,均消逝于这个小小的空间。
不远处,一座小小的木屋孤单地伫立在一角。
那人虽然长年独居于此,但从这乱七八糟的景象就可看出这里经常不多整——或是无心整理。
半晌,Indilwen低头拍掉裙摆上沾上的草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Thranduil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明白,她在遇见我之前遇到甚么可怕的事情。」
他开始细想有甚么可怕的事情能令一个姑娘整天披着斗篷、不以真面目示人,过着一些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又不交朋友、把所有的人拒之门外,独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
「……她毁容了吗?」
「才不是,」她白他一眼,但随即又有些悲伤地低下头,「这个女孩……」
第一纪的故事。
那些欢乐而悲伤的久远往事。
她记得那是第一纪的一个普通晚上——也很难说得上是普通,只是在连那座如传奇一样的城也陷落后、邪恶力量更加张狂的日子里,那已经是一个平静的晚上。
至少她又能坐在树上安静地看星星,在没有警报的打扰下,然后那个狼狈不堪的影子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在小路上出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被守卫拦住。
在战事不断的日子中,她见过很多的伤亡,但就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个女孩这样的人。
她该是和其他人失散了吧?
没有回答。
原本混身血迹、泥土……脏兮兮得面目全非的女孩在梳洗过后,躺在床上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救了她的人,沉默不语。
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说话。
好像已经对外界完全没有感觉了。
好像是没有心的——也许是因为一些事情而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天晓得她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令Artemisia开始接纳他人,虽然这个他人仅限于一直在照顾她的自己,见自己每一次都没有因她的淡漠而离去,才开始接受——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呢?
是那件一事吧?
是她开始认识Thranduil,情愫渐生的那一段时间……总觉得Artemisia很希望别人幸福……因此她经常听自己在有意无意地提起他后,也不时鼓励她顺从自己的心。
基本上,也可以说他们是她撮合的。
除了这件事外,她的话不多,一点儿也不太喜欢和其他人接触,只喜欢独处。
沉默地坐在一角,陷入自己的思绪。
她从来不曾提及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而纵然她对这位朋友的过去一无所知,她也能看出她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刻。
「我是你的朋友,Artemisia,我希望能帮你。」
「我忘了,你就当我忘了过去吧……」
如果所言属实,那么,为何遗忘了所有,却依然悲伤?
「那你想怎么办?」
「她只有我一个朋友。」
在心里轻叹,他伸手搂过未婚妻的肩头,「既然如此,让她也搬过来吧,你们就不用分开了,你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