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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89 慕景宏萱华失措 ...

  •   过了半月,一日德清正忙着料理大棚中的花草的时候,赵湘恬突然来访。进了县衙后园之后,她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德清后面,问东问西、东摸西摸,对什么都好奇。

      德清却看出她似有心事,午膳之后两人在后园的亭子里小憩之时,便半开玩笑道:“善水妹妹眉梢带喜,莫非是家中有喜事么?”

      赵湘恬的手指霎时绞紧了手中的手帕,罕见的低了头不出声,德清心下了然,轻笑道:“是哪家的公子,有这样大的福气娶了镇国夫人和辅国公的心肝宝贝?”

      赵湘恬低声道:“还没定下来呢!澄玉姐姐不可笑话人!”

      德清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委屈,不由放柔了声音道:“善水妹妹聪明能干、仁善纯良,性子又讨喜、又长得天香国色,家世也是一等一,天合朝哪家的未婚公子不想娶了家去藏起来?只要镇国夫人和辅国公发话议亲,你们府上的门槛怕都要被人踩破罢?”

      赵湘恬微微抬头,德清瞥见她眼眶微红,吓了一大跳,却按捺住、不动声色道:“镇国夫人和辅国公一向对妹妹疼爱有加,全天合朝的所有闺中女子,恐怕数你过得最为舒心惬意,妹妹大概也是不愿出阁的罢?”

      赵湘恬“噗嗤”笑了起来:“澄玉姐姐真是异想天开,女子哪有不出嫁的?娘家再好,也不是女子的归属,枉姐姐还读了那么多书,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德清听了,神情便有些恍然,她上一世所待的那一座城市,三十五、六不结婚的女子并不鲜见,她们工作时意气风发、休闲时满世界跑,她曾经非常羡慕这种生活。对此,老妈只有一句话:“想那样也行,只要你内心足够强大、同时把自己修炼成真正的白骨精。”老爸却非常担心,有空就逮着她说一通:“女子似花,婚姻、孩子似果,光开花、不结果怎么行……”

      沉思间,德清感觉到赵湘恬在轻推自己手臂,便转了脸看她,然后听得她低声道:“澄玉姐姐,镇南侯府、镇西侯府都遣了人递话给我娘,有意跟我们家——结亲。”

      镇南侯府里能配得上萱华郡主的,只有徐景宏;而镇西侯府,则只有尹伯砚。

      德清顿时眉开眼笑,道:“两府的世子都是好男儿,姐姐恭喜善水妹妹了。”

      赵湘恬的声音却低了下去:“我听人说,镇南侯世子不肯成亲,镇南侯夫人为了说服他,已经好几日不曾吃东西了。”

      德清立即明白过来:赵湘恬喜欢景宏,而目前景宏则并无意成亲。

      前几日,各路大军凯旋,皇上亲自出城迎接,后来又大摆宫宴犒劳有功将士,京城凡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被邀请参加。那几日德清恰在梅花岭忙着规划田亩用途,因此并没有赴宴,但是赵湘恬一家肯定出席了,而且看样子在宴会上对景宏一见钟情。

      赵家,徐家家世相当;赵湘恬聪慧貌美,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徐景宏俊朗有为,是百年一遇的青年才俊,两人再般配不过。可是,德清望着落寞的赵湘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劝赵湘恬放弃?可是徐景宏之外,哪里再找一个这么优秀、她自己又喜欢的未婚男子?鼓动赵湘恬奏请圣上赐婚?可是景宏向来吃软不吃硬,即便迫于压力成婚,他也不会真心对待妻子,那么两人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德清眉头紧皱、冥思苦想,赵湘恬看着她,脸色红红白白,最后鼓足了勇气,飞快问了一句:“澄玉姐姐,镇南侯世子,他,他是不是喜欢你?”

      德清没想到她竟如此敏感,愣了一下之后,道:“徐世子是我的师兄,我们小时候一起读了三年书,他对我很是照顾;后来我培育稻种,也得了他不少助益。我一直视他如兄长,也已经跟他说过了会一直视他如兄长。”

      赵湘恬脸色苍白,却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澄玉姐姐,你真正喜欢的,是黎嘉铭黎大人么?”

      襄农县主曾经是黎嘉铭未婚妻的事实,在殷京的上流社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赵湘恬知道了也不奇怪,因此德清仅仅滞了一滞,便立即摇头,坚定道:“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喜欢的,是我的夫君。”

      赵湘恬茫然:“澄玉姐姐,喜欢一个人不是要从一而终么?一个女人可以先后喜欢两个人么?”

      德清被问住了,她倒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二十一世纪的答案对于这个时空的赵湘恬来说,太过离经叛道。

      德清斟酌了好一会,才慢慢道:“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如果你喜欢的那一个,他恰巧也喜欢你,两人又能成就了姻缘,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如果因种种原因成不了一家人,以后自然你还会碰到另外的人,只要你舍得放下过往,又有足够的时间、见了足够多的人,那么总会有人入了我们的眼。尽管放下过往不容易,但我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所以现在我喜欢我的夫君。”

      赵湘恬默了半刻,道:“刘大人也很喜欢你,澄玉姐姐你让人羡慕。可是,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他不见得就喜欢你。”

      德清暗暗叹一口气,继续道:“大多数时候,我们遇到一个人,或者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又或者他喜欢你、你不喜欢她,终归成不了姻缘。不过,喜欢与不喜欢,也不是绝对的,有些人不喜欢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不够好,只是因为这个人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就是没有眼缘。这种因没有眼缘而生的不喜欢,不管时日多长都不可能变为喜欢。而有些人不喜欢另外一个人,则并不是因为没有眼缘,很有可能是因为放不下过往。这样的人,给足时日,也许会慢慢想通,当然,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通。”

      德清不知道景宏的不喜欢属于哪一种,但有一点很肯定,他是家里的长子,终归是要成婚的。她把情况跟赵湘恬都摊开了说,不鼓励、不反对,如何取舍,只能赵湘恬自己决定了。

      傍晚时候,赵湘恬启程返回殷京,临走时拉着德清的手,道:“澄玉姐姐,短时内我大概不能来看你了,我这一次在殷京待得太久,打算过几日就跟外公去西边看一看。”

      德清心下戚然,却只得道:“善水妹妹一路保重,等你回来,我一定亲自下厨给你接风。”

      过得几日,刘力从殷京回来,带来了很多新鲜消息,其中有这样两条:“萱华郡主又打算出外游历,镇国夫人很难过,但还是同意了。飞骑将军封了卫国侯,镇南侯夫人为他的亲事操碎了心,他却始终不肯点头,昨日更请了圣旨替父守南疆,今日一早已经启程往南边去了。”

      晚上,镜湖很沉默,却很勇猛。两次过后,德清疲累推拒,他却依然不肯罢休。德清无奈也无力,只得放松了任他施为。末了,镜湖从后面紧紧搂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一边啃她耳垂,一边模模糊糊道:“我们成亲,也近三月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德清很疲惫,昏昏欲睡,模模糊糊道:“过犹不及——”

      德方的亲事定在十一月初二,德清瞅着昌平这边已经没什么事需要自己亲历亲为,便跟镜湖商量:“来回兖州潞城需时约一个半月,我打算去参加德方的婚礼,顺便看看那边的地形,找好两处育种的地方。”

      新婚离别,镜湖心里很不愿意,可是德清提到了育种正事,也只得答应,临行却千叮万嘱:“平安最是要紧,路上不要着急,按算好的日程行路,每日日落之前打尖住店,日出之后再行启程出发……”

      德清听他嘴里说着“梅花岭和烟霞谷有我,你不必着急回来”的话,却看见了他眼里明明白白的不舍,不禁伸出手,轻轻搂住了他腰,然后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镜湖先是一愣,接着猛地一手搂住她的柳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定定看了她半刻,然后嘴角慢慢露出笑容,最后猛地低下头,急切寻找扑灭焦渴的那一方所在......

      到了潞城之后,德清发现父亲也来了,还带来了她以前送到枫叶谷训练的八名少年,说是徳正和董其年已经另行训练了一批人,如今她缺人手,这八个人先给她用。德清很高兴,打算带走四个,另外的四个留在潞城给德方。

      洗漱之后,德清与父母、弟弟高高兴兴用了晚膳,然后累得很,也没跟他们多说话便自去歇息了。

      第二日,顾氏把她拉到自己屋里,很兴奋地道:“阿清,徳正的婚事有着落了!乐阳的新任县令王达用是今科的新晋进士,但年纪却已经四十有多,他的幼女今年十三,尚未定亲。王县令上任之后,首先便带了全家去祭拜你爷爷,徳正见了他的幼女,很是上心。你父亲已经使人探过王县令的话,王县令对徳正也很满意,等我回了乐阳便给他们张罗定亲的事。是了,王县令中进士之前也是种地的,家中大约有二十多亩水田……你爹说,王三娘也读书识字、懂稼祥,跟徳正最般配不过了……”

      德清也很高兴:“王三娘明年及笄,徳正十六,正好可以成亲……春天嫁姐姐,秋天给徳正娶媳妇,如此,我们姐弟都圆满了。”

      顾氏笑容满面:“可不是!然后你们一个一个的给我生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

      然后话锋一转,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你爹跟我说,潘家遭罪了。那年我给了江氏十两银子,今年夏初潘庆喜的老婆怀第三胎,江氏可怜儿子无人侍候,便给了银钱让他找窑姐。赖三娘得知之后,跑到妓院大闹,结果滑了胎、大出血,好歹救了回来,可是大夫说她再不能生养了。”

      德清不语,却在心里把江氏、潘庆喜骂了个狗头淋血。

      顾氏没注意到德清的脸色,自顾自道:“潘庆福春头娶了新妇,是隔壁村的曹氏,看起来柔柔弱弱,性子却泼辣得很。潘庆福婚后依然和自己的堂弟媳武氏有来往,被曹氏发现,悄悄叫了娘家人前去抓奸,结果当场抓住了两人……武氏被打得半死,当晚便挂了梁。武氏的丈夫却不依,道自己的婆娘是被庆福逼/迫奸/淫,抓了庆福见官……庆福被判了流刑,打了五十大板之后流放西疆,家产被罚没、赔给了武氏的丈夫,曹氏和离回了娘家……”

      德清乍听觉得不可思议,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恶人自有恶人磨。家教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潘庆福的命运,早已经决定。

      兖州与青州相邻,裴家送嫁的人来了不少,好在顾氏准备充分,又有德清在一旁帮忙,因此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第二日敬茶,德清再见裴慧娘,发现隔了两年,她已经完全长开,出落得端庄秀丽,她落落大方站在利落俊逸的德方身边,无比般配。德方揭开盖头,不过是第二次见到裴慧娘,但是德清发现,如今他的眼目光落在慧娘身上时,温柔,爱护,好似在看着自己的宝贝。

      德清纳闷不已,德方与慧娘两人是遵从了这个时空最传统的婚仪成就的姻缘,他们成亲前仅仅见过一面,可是,他们似乎也幸福满满……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青梅竹马不一定幸福,一见钟情不见得可靠,但只要婚姻遵从了当时社会的风俗道德,比如最紧要的门当户对,那么过得一定不会太差。

      婚礼过后的十来天里,德清勘察了德方建议的几处地方,选定了其中两处作为育种用,然后便打算启程。临行前一晚,却睡迷了,第二日日头老高了才醒来、错过了启程时辰。德清很是懊恼,突然想起一事,大惊,立即让慧娘遣人去找大夫。

      大夫把脉之后,很肯定地对德清道:“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怀孕近两月了。”

      德清的月事本来很准,可是一旦挪了地方便会推迟,因此这一月迟了二十几天她也不在意,没想到居然怀孕了!

      顾氏本来打算等德清启程返京之后,自己和丈夫也出发回乐阳,这下看德清有孕,索性不走了,也不让德清走,一定要胎儿满了三个月才许她回京。

      德清知道利害,老老实实听话,遣了跟来的刘力回昌平给镜湖报信,言道自己要十二月下旬才启程返家,大概过年前一、两天才能到家。

      镜湖收到信欣喜若狂,急急寻了两车的补品让刘力带回潞城,又专门让□□长帮忙找了两个稳妥的婆子送去照顾德清。

      德清十二月十六才启程返回殷京,十天后在路上遇到了已经封印过年、前来迎接的镜湖。彼时大雪漫天,镜湖带着四个随从疾驰而来,他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到了德清的马车旁,他一下子勒住马缰,然后飞快跃了下来,立即凑到了车窗问:“师妹,你好不好?”

      德清撩开厚帘子,看他一头一脸的汗,不由皱眉道:“快进来,不然冷风一吹,可要染上风寒了。”

      镜湖搓手傻笑:“不碍事,我身上风霜气太重,进去了会冷着你。”

      德清道:“进来吧,车里有手炉、脚炉,冷不着我,你把披风脱了就好。”

      李嬤嬤赶紧拉了帮忙安胎的魏婆子下车,上了后面单嬤嬤她们的马车。镜湖上了马车,上下打量了德清一番,想伸手抱她,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勉强忍住了。德清却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师兄,你过来,马车颠的慌,你让我靠一靠。”

      镜湖坐过来,德清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然后舒舒服服长出了一口气,道:“师兄,你别乱动,我好好眯一会。”

      镜湖伸手抱住她,把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轻笑道:“好。”

      德清一行大年二十九的早上才回到殷京,因过年需全家团圆,马车进了殷京之后直驰刘府。德清和镜湖的清风院收拾得很舒适,屋外呵气成冰,屋内温暖如春。

      德清却发现少了几个人,便找了留守的绿禾打听:“吴嬤嬤和绿柳几个人哪里去了?”

      绿禾撇撇嘴,道:“大奶奶离开昌平的第三日,吴嬤嬤便让绿柳仔细打扮了,然后遣了她到书房侍候大爷笔墨。大爷当时便遣人送了绿柳以及另外几个丫头回青州老家,第二日则跟吴嬤嬤说‘嬤嬤年纪大了,操劳一生,如今该荣养了’,然后便让刘先帮忙买房、买地,五日后送走了吴嬤嬤。”

      德清点头:自觉的夫君是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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