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记》苏小安

2、沃玛镇

　　清晨的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在地上融化了冰雪。长青的松树散发出好闻的青草味道，吸引了从远方飞来的几只小鸟，在它身上叽叽喳喳地吵闹，森林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亚历克斯被剧痛惊醒。他猛地坐起身，却因牵扯到腹部的伤口而抽痛得重新倒下。

　　我还活着？他愣神地环顾四周一派恬淡的森林晨景，简直快以为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个噩梦！

　　直到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将他惊醒，他的注意力立刻被一只从胸口滑落的黑色生物吸引住。他拎起它的后颈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却被它不客气地一脚蹬在头盔上。

　　“不要吵我睡觉！忙了这么久困死啦！”不明生物不满地嘟囔。

　　“是你救我了我吗？”眼看它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一副要继续睡下去的样子，亚历克斯连忙摇醒它。

　　不明生物伸出短小的前肢揉了揉睁开的大眼睛，似乎终于发现自己正被吊在半空中，慌乱地扑扇着双翼，在亚历克斯放开它后，才总算稳住了身体。

　　“不然还能是谁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它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全身都包裹在盔甲里的人类，絮叨着说，“如果不是喂你喝了我的血，以你身体都被捅穿的伤势早就死掉啦！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哦！”

　　“谢谢你！”即使还没有搞明白状况，骑士先生还是礼貌地致谢。

　　他低头查看了下伤口，三个最严重的剑伤已经结出黑色的血痂，和盔甲粘连在一起。这么严重的伤，竟然只要它的几口血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吗？它究竟是什么来历？他震惊地想道。

　　为了能更方便看清对方的样子，亚历克斯摘下了头盔放在草地上，单手托住半空中的不明生物，凑到眼前细细观察。

　　它约莫巴掌大小，头部却占了身体的一半，显得有点滑稽。四肢短小，后肢相对更粗壮一点，有着像蝙蝠一样的翅膀和长长的尾巴。它有双大而圆溜的眼睛，在浑身漆黑的表皮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头顶两侧有鼓起两个不起眼的骨包，估计等它长大后会有两只角长出。

　　亚历克斯皱眉回忆着曾经在神庭看过的典籍里有没有符合这种形象的生物。

　　难道是龙族？也只有龙血才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在心中默念着，对比一下小家伙，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可是，自神战之后，龙族已经在大陆上消失近千年，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只明显还在幼生期的小家伙？他心中疑惑。

　　“黑色的眼睛呀！我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呢！”它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在亚历克斯观察它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显然也在仔细研究着他。

　　这还是独居深林中的它第一次见到人类，即使与生俱来的种族记忆早就告诉了它人类的样貌，也依然阻止不了它的好奇心。

　　它愣愣地注视着对方因为长期带着头盔而白皙的面容，喃喃自语道：“你长的真好看！人类都是像你一样好看的吗？”

　　亚历克斯被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逗笑了，他索性彻底放松自己，仰躺在草地上，将它重新放回胸口，打趣道：“龙族都像你这么呆呆笨笨的吗？连宝贵的龙血都能随便送人，万一我是坏人把你抓起来怎么办？”

　　“呀！”似乎才想到这个可能性，小龙慌张而笨拙地飞离他的胸口，好像下一刻这个人类就会把它抓来放血似的。

　　再也忍不住笑意，亚历克斯不顾可能牵扯到伤口的疼痛，放声大笑出来，心中因午夜的惨烈战斗而沉积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放心吧小东西，我不会伤害你的。”他隔着盔甲轻轻地摸摸对方的小脑袋。

　　重新恢复斗志的骑士先生扶着树干站起身来，他眯眼确认了太阳的方位后，在心中默背迷失山脉周边的地图。尽管他也不清楚此刻所在的位置，不过，向着距离最近的城镇出发总是没错的。

　　“你要走了吗？”小龙可怜兮兮地叫住已经迈开脚步的骑士，大大的眼睛里开始凝聚泪花，“呜呜呜……本来就是想有个人陪陪我才救你的！你别走好不好？这里住起来很棒的！虽然是有些魔兽，不过它们都很怕我远远就会绕开的。而且我还能飞到树上摘果子给你吃哦！有几种超级美味的果实只有我知道呢不过可以和你分享啦……”

　　无奈地看向死皮赖脸状挂在自己肩头的小东西，亚历克斯当然不可能真的因此留下。虽然不知道昨夜的敌人为什么没有追踪到他，但这绝不意味对方已经放过他了。

　　况且，此刻他更担心昨夜失散的部下有没有逃出去，而这次的幕后黑手竟然能得知他们的行程！显然已经有人潜伏在神庭的高层中了，这个消息也必须尽快传达回去。

　　重任在身的骑士先生只能将正死死抱住自己头颈的小龙拉开，耐心地解释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所以没办法留在这里陪你了。不过除了这一点外，你可以随便提其他要求！”

　　小龙黏在他的手上不愿下来，它转悠了下圆溜的大眼睛，立刻大声说道：“那我要和你一起走！我要去外面人类的世界看看！才不要独自留在这里呢！”

　　“这！”亚历克斯顿时哭笑不得，眼前这个似乎还没断奶的小家伙显而易见将是个大麻烦，他头疼地揉着额角劝阻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可能没办法保护你。这样你也要坚持跟着我吗？”

　　“嗯嗯！我已经决定好啦！”小龙肯定地回答道，在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把自己卖了。拥有一头巨龙坐骑是所有骑士的终极梦想，不过，亚历克斯不一定能活到它成年的时候，龙族的幼生期长达三百多年。

　　幸好这个笨笨的小东西一直生活在森林里，如果是在人类社会的话，恐怕早就被骗走了。亚历克斯在心中默想道。既然救命恩人已经决定了，他便没有再说什么，重新戴上头盔，将小龙放在肩膀上向森林外走去。

　　“我的名字是亚历克斯•拉□□亚，你叫什么？”

　　“名字啊……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呆在这里啦！所以没有名字呢！”

　　“那叫你依路好吗？‘依路’是精灵语中宝石的意思。”

　　“哎呀！宝石呀！我的最爱啦！我喜欢这个名字！”

　　一人一龙的对话声渐渐飘散在晨曦的森林中，突然刮起的大风惊起了一片飞鸟。

　　.

　　.

　　坐落在迷失山脉西麓的沃玛镇银装素裹，夕阳为所有房屋铺上金边。小镇唯一的街道上，穿着厚重盔甲的佣兵三三两两地走过，两边的商铺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正是晚餐时刻，开在黄金地段的玫瑰酒馆迎来了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打烊的商人和闲暇的佣兵们很喜欢在傍晚来到这个热闹的地方喝上几杯酒，和朋友胡吹海侃一顿。好运的话，还能和这里的舞娘共度良宵——虽然那很不便宜。

　　忙碌的行人们没有注意到从镇外走来的这个穿着破烂盔甲的落魄家伙。

　　亚历克斯借着渐渐黯淡下去的日光发现了他的目标——一个门口横着长剑与盾牌图案的商铺。这是个为佣兵们提供修理和售卖服务的铁匠铺。

　　秃顶的、挺着一个大肚子的老板正忙着指挥店员收拾木墩上散乱的各种器具，直到一道阴影遮住了他。他直起身体，发现了门口逆光站着的高大男人。

　　也许是个大主顾！他在心里暗暗期望。“欢迎光临小店，客人您随便看看，本店价格公道、品质一流、物美价廉！”

　　然而当他终于看清来人的装束后，顿时沉下脸，因为来人只是个连盔甲都破破烂烂的佣兵罢了。这显然和他预想的肥羊相差甚远，他立刻不耐烦地挥手赶人，粗声粗气地说道：“快走快走！这里打烊了！不做生意了！”

　　亚历克斯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道：“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帮我看看这具盔甲值多少金币？”

　　生意上门，尽管很不情愿接下这个明显没什么油水的客人，铁匠铺老板还是勉为其难地走过来。

　　嗤，又是一个穷得只能卖盔甲的家伙！他在心里轻蔑地想着，一边随意地凑近这个穷鬼伸手查看他身上这具盔甲的材质。

　　抹开表面的污垢，屋子里昏暗的烛光便将其繁复精致的花纹构摹出来。

　　这……这是精灵的工艺！他吃惊地瞪大眼睛，恨不得把整张脸贴在上面。居然还是精钢打造的！太奢侈了！他在心中惊呼。

　　发财了！这是他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用眼角偷偷瞄了瞄这具盔甲的主人，尽管对方的脸完全被头盔遮掩住，不过他依然怀疑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家伙怎么可能拥有这具罕见的盔甲呢？

　　最不可原谅的是，它显然曾经被利刃狠狠劈砍过，遍布的狰狞裂口让它几乎快散架了。这样的话，这具盔甲的价值就缩水很多，不能作为贵族的收藏品而只好扔进熔炉炼成精钢锭卖钱了。

　　秃顶老板暗暗咬牙愤恨这个不知道爱惜的蠢货，没好气的说道：“金币？什么金币？这种垃圾也能值一个金币吗？我看最多只有十个银币！”

　　亚历克斯又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以他神庭荣光骑士的地位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奸商？他不满地开口道：“我知道这具盔甲已经无法使用了，肯定不怎么值钱，但是它熔炼后的精钢锭也能卖上不少金币吧！”

　　眼看无法忽悠住这个懂行的家伙，奸商老板立刻换上一副凶恶的面孔，威吓道：“我就十个银币收下了你能怎么办？！像你这种穷光蛋懂什么！”

　　听到对方蛮横的话，从来没和奸商打过交道的骑士先生不耐烦再和这种小人纠缠下去，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哼！今天你不卖也要卖了！”看准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伴，秃顶奸商立刻撕破脸面，冷笑着说道。他身后原本正忙碌着的店员似乎已经对此司空见惯了，一听到老板发话立刻自觉地放下手里的活，包围住了骑士先生。

　　亚历克斯根本不屑理会这帮强盗，头也不回地跨门而出。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却被五个穿着制式盔甲的卫兵拦住。

　　“迪斯，快拦住他！”秃顶老板在后面得意地大声喊道，似乎已经看见一块块可爱的金币落进他的袋子里。

　　“你们想在这里明抢吗？难道不怕治安队？”亚历克斯警惕地退后一步，皱眉问道。

　　“治安队？哈哈哈哈！”其中一个连头盔都戴歪掉的家伙夸张地大笑道，“我们就是沃玛镇的治安队！在这里当然都是我们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