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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5 痊愈(中) ...

  •   也许,顺从的态度和隐忍的死劲儿就是炎育陵骨子里的脾性。

      尽管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呵护和宠腻,养成了他日常生活上的一些孩子气和任性,可当他认知到事态的严重性时,就很顺其自然地变得言听计从。

      芦绍宗利用绳子爬下井底。放绳子下去时,杰克森叫炎育陵抓着绳子,他们三人合力把他拉上来。炎育陵点头,挣扎着准备爬起来,芦绍宗和夏穆便一同喝阻他,要他乖乖坐着不准乱动,他非常听话。

      芦绍宗安全落到井底,水深至他的小腿,水底下的泥土松软,但混有许多坚硬的砂石,他刚踏出一步还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滑倒。他暗暗祈祷炎育陵跌下来时没有撞伤椎骨,可能只是扭伤了脚才站不起来。

      「宗哥……」炎育陵朝芦绍宗举起双臂。井外的夏穆一直把手电筒照在他身上,芦绍宗见他满脸血污,紧咬着颤抖的嘴唇忍住哭泣,心里便像是给针扎了一样,刺痛无比。

      芦绍宗赶紧回应炎育陵的身体讯号,在炎育陵跟前半跪下来,让炎育陵抱住自己。

      「宗哥……外面有狼……我们快点回屋里……」炎育陵紧贴着芦绍宗胸口低声啜泣。

      「嗯,嗯。」芦绍宗顺一顺炎育陵的头发,用手擦去他额头的血迹,看见一道约有一寸长的伤口,鲜血还在慢慢地溢出。

      芦绍宗再仔细地检查炎育陵的身体,摸到他右脚时,他疼得缩回去,大概是扭伤了。至于他说屁股疼,很难断定是否伤到骨头,得照过X光才知道,目前必须非常小心地带他出去。

      芦绍宗转过身,指示炎育陵爬上自己背脊,并提醒他一定要抓牢自己,若觉得抓不稳就得马上说,他会立刻回到井底。

      「明白宗哥的话吗?」芦绍宗准备攀爬时,用严肃的语气再次确认炎育陵已经理解。

      之前夏穆教炎育陵吹气球,告诉他不能放手,他却故意放了。气球从他手中飞出,他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跟着气球打转。直到现在,他还从没成功吹成一个气球,「放走气球」的游戏他屡试不厌。

      炎育陵咬唇点头,双手把芦绍宗抓得紧紧地。芦绍宗感觉他用力过度,虽然不至于造成阻碍,可那样吃力又挺辛苦,想说可以稍微松一些,但还是打消了念头,怕这会混淆他的理解。

      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井外的一颗小树,除此附近就没有别的物体能固定绳子。夏穆和杰克森一齐抓着绳子往上拉,夏穆用尽全力猛拉,双手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麻绳磨得火辣疼痛。

      芦绍宗在井底亦没有干等着被拉上去。之所以决定由他下来,除了因他一定背得了炎育陵,也因他比起夏穆更有能力应付需要额外体力的动作。他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依靠绳子的拉升之际也手脚并用地努力在井壁寻找可以攀爬的隙缝,不到半分钟,他便成功爬出这个约有五米深的井。

      夏穆要把炎育陵从芦绍宗背上扶下来,「宗哥说不能放手……」炎育陵眨着泪眼迷蒙的眼。

      「乖孩子。」夏穆用手擦去炎育陵脸颊上的泥污,疼惜万分地抱着他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夏穆真的吓惨了。当听见炎育陵摔下去时所发出的惊叫,他瞬间从头凉到脚,而后胸口便持续闷得发痛,即使现在炎育陵给救起来了,他还是觉得呼吸困难。原来自己已是这么在乎炎育陵。看重的程度,已能和韩封,甚至是芦绍宗相比。与炎育陵数月的朝夕相对,对他每天的照顾和问候,不知不觉中,已养成了无时无刻挂在心中的关爱和担忧。

      曾几何时,夏穆对炎育陵是不屑多余同情,可如今他确实投注了真心诚意去爱着这单纯天真的孩子。这是最原始的炎育陵,逗人欢欣,惹人疼惜。

      韩封还没亲口说过要收炎育陵作干儿子。不如……提议绍宗抢先了吧?

      芦绍宗背着炎育陵返回小屋。夏穆想把这废弃的井暂时遮掩,周遭却没有理想的物事,只好先放置不理,跟着芦绍宗回屋,沿途抚摸着炎育陵背脊给予安慰。炎育陵肩膀还在微微发抖,似乎还没从恐惧中恢复。

      杰克森也跟着。用他高亢的大嗓门诉说从前在山里打猎时遭遇过的险境。夏穆懒得附和,只问他为什么深夜还在外头徘徊?他说吃得太饱,出来走走,看见炎育陵把他误以为是芦绍宗,就故意熄灭手电筒,意图吓一吓小傻瓜。

      芦绍宗回头瞪杰克森,夏穆也超想揍他,他倒是一点道歉的意思也没有,呵呵大笑地说炎育陵横冲乱撞地,像头野猪。

      拜托咧!我们家育陵天生丽质!要比喻也得用小鹿吧!

      回到温暖的屋子,炎育陵的脸色总算没那么紧绷,松开了紧抿的唇,回头对杰克森说道:「杰克森先生,你要进来吗?我们家有红茶,还有很好吃的太阳饼……」

      「噢!好啊!」杰克森脸皮很厚。

      「时间不早了,明天吧,谢谢你的帮忙。」夏穆忍着不发飙,客气地将杰克森送出门。

      「我想听杰克森先生说故事……」炎育陵嘟哝着。

      「宗哥给你说。」芦绍宗把炎育陵放到沙发上,夏穆立刻去准备药物和清洗用具。

      炎育陵坐上沙发时皱着眉叫痛,芦绍宗着实担心,一边温柔地安抚,一边小心地察看伤势。

      炎育陵背部完好无损,只是可怜的小屁股多肉之处淤黑一片,并有些许挫伤,看来只是伤了皮肉。芦绍宗暂且松了口气,他再察看炎育陵脚踝,果真是扭伤,已经突兀地肿起来,稍微动一下炎育陵就叫疼。这样的伤芦绍宗能够应付,炎育陵以往也曾在舞台上扭伤同一处,用药酒使力地揉,隔日就会好转。只是现在的炎育陵……芦绍宗不太忍得下心给他揉。不晓得能不能让力气比较温和的夏穆代劳?

      「宗哥也有山里的故事?」炎育陵眸中闪着期盼的光芒。

      「当然有!」夏穆从房里出来,拿毛巾裹住炎育陵。

      「你宗哥的故事比那老头子厉害多了!」

      芦绍宗无奈地横了眼夏穆,他哪儿有什么山里打猎探险的经历呀?他本来只打算说说小红帽还是三只小猪的童话故事来打发,夏穆竟胡乱夸口,这要他去哪里找故事?

      「真的?」炎育陵雀跃得忘记了伤处的不适。

      「真的真的。」夏穆用热毛巾擦拭炎育陵脸上的血污,与此同时,芦绍宗拿来了热水给他浸泡受伤的脚踝。

      「不过啊,他不好意思自己说自己的故事,我来代他说,也不用他的名字,就用……芦小宗来代替。」夏穆拿出消毒药水和药棉。

      「这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芦小宗有个好朋友,叫韩小封,他们两个啊,在成为朋友以前是一见面就打架的敌人,打得可凶啦,连大人都不敢插手……」

      夏穆一边给炎育陵擦药,一边说着「芦小宗和韩小封」的故事,炎育陵听得全神贯注,芦绍宗便趁机拿药酒给他揉脚。夏穆的故事当然加入了夸大的成分,把他和韩封说得像武林高手一样,偏偏炎育陵爱听,他便只能任夏穆尽情发挥。

      多亏了夏穆七情上面地把故事说得精彩紧凑,炎育陵对疼痛都没有显现出太大的反应。夏穆给他额头贴了纱布,芦绍宗则把他脚踝缠好,包上个防水的塑胶袋,再把他抱到浴室,夏穆站在浴室外继续说故事,这时候「小路卡」和「小穆穆」都登场了,而且故事居然被夏穆神奇地发展成了少年侦探历险记……

      洗好澡,芦绍宗给炎育陵换上睡衣,夏穆亦很适时地把故事告一段落。

      「夏哥,还有吗?我还要听!」炎育陵眨着眼兴奋地问。

      「第一集说完了,明天再说第二集。」夏穆拍拍炎育陵脑袋,替他把被单盖好。

      「哦……」炎育陵不舍地噘着嘴。

      「说晚安。」

      「晚安……」

      「乖啦。」

      夏穆亲了亲炎育陵脸颊,芦绍宗则轻轻捏捏他脸蛋,关上房顶的灯,亮起床头一盏小灯,看着炎育陵合上眼皮后,两人才离开房间。

      「明早上再带他到城里给医生检查,还是照个X光比较放心。」芦绍宗轻声说。

      「嗯。」夏穆颔首,「也得把那井封起来。」

      夜深。

      芦绍宗和夏穆都已进入深沉的睡眠。

      他们的房门从外推开,房外的灯光流泻进来。

      炎育陵借着灯光看见熟睡的两人,他关上门,一跛一拐地走回房间,爬上床,钻进被窝。

      不久前,他从睡梦中惊醒。梦里他在拼命地跑,然后突然脚下一空,吓醒过来。可他只是脑袋清醒,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感觉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脑中出现水的声音,还有很多人一起说话的杂音,他感到害怕,使劲儿地想要甩动手脚,可杂音越来越响,还像是越来越靠近他,仿佛有很多人就站在他头上,用恶毒的视线俯视着他,说的话他都听不清楚,可语气很凶恶。

      突然脚踝一阵剧痛,杂音消失了,眼睛终于可以睁开,手脚也可以自由活动,他立即坐起身,明明房间不热,他却冒了一身汗,还气喘不停。

      梦中的记忆很清晰。这情况对炎育陵来说是初次体验。他知道「梦」是晚上睡觉时会出现在头脑里的画面,这是夏穆曾经告诉过他的,因为夏穆说他那么爱吃甜甜圈,会不会连在睡梦里也吃?夏穆说梦境不是真实的,可刚才奔跑、坠落,和被人群包围的感觉却真实无比,那是梦吗?还是……别的什么可怕的事?

      炎育陵在被窝里卷缩起来,抓紧被单。不知过了多久,疲惫让他再次沉睡。可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这次还多了溺水的感觉,他真实地感到自己无法吸入空气,动弹不得的手脚有人在拉扯,背后还有很沉重地东西压着,令他没办法翻转过身。

      最痛苦的是他脑袋非常清醒。

      当第二度脱离这痛苦的「梦」,他立即跳下床,脚很痛,他跑不了,只得吃力地拖着脚来到芦绍宗和夏穆房外。看着房里两人睡得很熟,他稍微安心了些,心想那可怕的事一定只是个梦,很真实但并不是真的,不需要害怕。

      然而回到了床上,炎育陵仍情不自禁担心会再做梦。他很疲倦,但不敢合眼。

      凌晨。

      芦绍宗起床放水。睡眼朦胧地走过炎育陵的睡房,赫然听见低低的哭泣声,以为自己听错,忙把耳朵凑上房门,哭泣果然是从里面传出来。

      芦绍宗开门入内,看见床上的被单拱成一座小山,连忙冲上前去把被单掀起,见炎育陵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浑身不停颤抖,压抑的哭声从他咽喉发出。

      「育陵!育陵!」芦绍宗把炎育陵上身抱起来,炎育陵突地睁开眼,看着他眨了眨,然后就「哇」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哭。

      「宗哥……好可怕……我不要做梦……我不要了……」

      芦绍宗紧紧拥抱炎育陵,在他耳边柔声安慰。

      「没事,作梦而已,不是真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沉着冷静,可心里已经朦上一层浓重的担忧。

      做恶梦,该不会是恢复记忆的前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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