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宝宝抚养日记》乐乐威斯

17、12 能不能当严父？

　　韩封自觉自己是个好学的人，他相信自己的脑子是很不赖的，他懊悔自己年少时辍学，他要是想念书，学费绝对不是问题，他多的是门路挣钱，那时候要是正经一些，现在也许是个律师、医生，或工程师，可那时候偏偏就选择当个全职流氓，觉得在刀光剑影中求存才称得上男人，赚那些一般人不敢赚的钱才叫聪明，反社会、无视法律、鄙视正义、嘲笑脚踏实地，才是帅，才是有本事。

　　但是在遇到了想要保护的人后，对幸福的渴望和对淡泊的向往就颠倒了他的人生价值观。要是钱可以买到清白，他愿意倾家荡产，可惜的是人生就像一张白纸，弄脏了还是撕破了，尽管怎么补救都一定会留下痕迹。

　　韩封可不是悲观的人，人生就是无法重来，便能怎样？怨天？天理你！老天让你生而有手有脚，在你还未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留一条回头是岸的分叉口给你，你偏不选，现在后悔了来怨天，老子若是老天，准劈死你。

　　既然没有回头路，老天也不再掉一条分叉口下来，韩封还不能自辟新路？

　　机会不会白白给没有努力去改变现状的人。

　　从决定带走炎育陵的那一刻起，韩封就有了心理准备要放低姿态学习新事物，闯入新世界。他请教芦绍宗把炎育陵带进演艺圈的方法，他和炎育陵一起上短期的日文速成班，他默默地自习英文，认识法律，了解音乐，他厚着脸皮扩大自己在异国他乡的人脉网络，他碰了很多钉子，但也学了很多新知识，开拓了眼界，偶尔一不经意，还会忘了自己仍然是个满手血腥、铜臭、毒菌的□□分子。

　　那阵子，夜晚挑灯翻中英字典，生怕错漏炎育陵各项工作的合约里有不合理的条款，居然搞坏了自己相当自豪的好视力，得配老花眼镜，到眼镜行配眼镜时，选了副忠厚又正派的黑框，当场自拍寄给路卡过目，路卡马上回问：你谁？

　　后来路卡有说，一副眼镜不至于改变一个人的外观太多，可因为好一段时间没看到韩封，突然见到照片，发觉韩封整个气质都不同，镜片后的那对眼睛，少了张扬的气势，却添了深沉的睿智。

　　韩封可得意，跟老婆说，看，你老公我很本事吧！换个环境，就能换个心态，由里到外地改变自己。

　　“那不如换个位子。”路卡打蛇随棍。

　　“嘿……”那时候面对阔别数月的老婆大人，韩封苦笑着点头，接受老婆大人的要求。

　　改变不容易，韩封虽把自己的经历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轻而易举，可实际的苦楚当然只能自己吞，男人嘛，必定得这样。他以同理心体谅老婆，老婆因为他的离开也经历着很大的改变，从一个有老公兼老大罩着的属下，变为要代替老公来充当老大。他身为老公，怎能不回馈老婆？

　　韩封理解路卡的难比自己还难。他所认识的路卡是个大情大性、我行我素，不喜承担重责大任的浪子。

　　路卡向韩封说过，他只为他爱的人奉献，只为他爱的人喜怒，只为他爱的人受伤。直到有一天他爱的人要他照顾一大群和他非亲非故的小弟。

　　韩封很心疼路卡，路卡无傍无依，随时可能赔上性命。所以他不是没因此迁怒过炎育陵，三天两头就命令这小子做百来下的伏地挺身、几十斤的负重深蹲，或跑十几圈的足球场，看炎育陵累得直不起腰，弯不了腿，他才释怀。

　　总不能就我们夫夫俩辛苦，小子你也别想过得太轻松。

　　当然，现在的韩封是很想回到过去给这样想的自己狠狠刮一巴掌。

　　若一开始就把炎育陵托付给芦绍宗带，也许他如今仍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拥有事业，可能还有家庭，并且有一副健康的身躯。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似个生而不幸的人，用小孩子的体重，撑着成年人的骨架，用成年人的嗓音，说着小孩子的逻辑。

　　“宗哥你看！鸭鸭沉下去了！”炎育陵赤条条地坐在浴缸边的凳子上，抓着一只塑胶鸭子伸进装满水的浴缸。塑胶鸭会自然浮出水面，他尝试了几次方想到要紧紧抓着不放手，鸭子才不会浮上来。

　　芦绍宗也坐在凳子上，用沾了沐浴乳的菜瓜布擦拭炎育陵的身体。

　　“鸭鸭沉下水里太久会不能呼吸，会消失不见噢。”芦绍宗温和的语调里充满慈爱。

　　“不会的，鸭鸭在抓鱼呢，抓到就会上来。”炎育陵说着就站起身，把手里的塑胶鸭往水底更深处压，接着便摆动着手，让塑胶鸭在水里来回游泳。

　　芦绍宗十分顺手地就给炎育陵仔细地清洗。

　　“咦——痒！”炎育陵突然往旁跳开一小步，塑胶鸭子从他手中脱出，一瞬间就浮到了水面。

　　芦绍宗把炎育陵拉回身前，一边用带点严肃的语气说道：“哪，不准躲开，除非你学会上了厕所就自己擦干净，要不每次洗澡宗哥都得这么给你洗。”

　　“鸭鸭吃鱼，看，胖了！”炎育陵两手抓起吸满了水的塑胶鸭，伸到芦绍宗眼前，然后用力一挤，鸭子嘴就吐出水来，喷到芦绍宗脸上。

　　芦绍宗一动不动，只闭上眼，任由炎育陵捉弄。

　　“哈哈！”炎育陵仰脖子笑，“鸭鸭吐了！吐在宗哥的脸！”

　　“手举起来。”芦绍宗随意擦掉眼睛的水，把炎育陵双臂举高。

　　炎育陵便保持着姿势，双手仍然抓着塑胶鸭，歇在头顶上。

　　芦绍宗开始擦拭炎育陵腋下和胸膛，他胸前肋骨条条分明，肚子是凹进去的，胯骨亦十分明显，没穿衣服，才发现他原来还是瘦骨如柴。

　　炎育陵静不下来，一下一下地轻轻挤压塑胶鸭，鸭子嘴就像故障的喷泉一样，一点一点地喷出水，而这水当然是喷在芦绍宗身上。

　　目睹这一幕，韩封瞠目结舌。芦绍宗也未免太有耐性！这要是换成自己，准会马上把炎育陵按到墙上去，狠抽他一顿屁股。

　　浴室其中一面墙有个通风口，芦绍宗带炎育陵进浴室前，就把韩封叫来，说以后得换他和路卡照顾炎育陵，炎育陵爱玩，常常会弄脏身子，若让他自己洗澡一定洗不干净，所以需要帮他洗。

　　洗澡说来简单但也还是有针对炎育陵的喜好和习惯的特定步骤。比如他不爱闭着眼洗，不爱用花洒喷，喜欢用水盆把水倒在身上。这些与其口述，还不如亲眼观摩的方便，所以芦绍宗就要韩封自通风口偷看，因为要是正大光明地在旁边看，炎育陵定会不自在。

　　“你再喷，宗哥就把鸭鸭没收。”芦绍宗终于还是反击了，可语气依旧非常温和。

　　“我没有喷，是鸭鸭在吐。”炎育陵噘着嘴扮无辜，一边还在喷水。

　　“拿来。”芦绍宗摊开右手掌，另一只手插着腰，总算是有点气势出来。

　　“不来。”炎育陵摇头，“鸭鸭是我的，不能给宗哥。”

　　“我们家没有鸭鸭，你一定又是从杰克森家顺手牵羊回来，明天得拿去还。”芦绍宗拿来洗发精，往手心挤出一些。

　　炎育陵自动自发把手垂下，但塑胶鸭还在他手里，不过已经喷不出水。

　　“我才没有顺顺羊羊，我和贝利比赛，我赢了，所以鸭鸭是我的。”

　　“哦？那么厉害。比了什么呢？”芦绍宗双手在炎育陵松软的头发搓出泡沫。

　　“赛跑！”炎育陵兴奋地说：“我跑好快！”

　　芦绍宗缓出一只沾满泡沫的手，往炎育陵屁股轻拍了下。

　　“你的腿比贝利长了几倍，能不赢吗？”芦绍宗笑着说。

　　韩封之前从夏穆给他捎去的信件中知道炎育陵和一户姓杰克森的邻居家里的小孩常在一起玩，那两个小孩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他不确定贝利是哪一个，但不管里哪一个，炎育陵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和小孩子居然赛跑，跑赢了还得意？这还能更丢脸些吗？

　　“我知道我一定会赢。”马上，炎育陵就大言不惭。

　　“所以我很好噢，我跟贝利说，如果我赢了，鸭鸭给我，鲁克给他。”

　　“你拿鲁克换塑胶鸭？”芦绍宗的样子看似啼笑皆非。

　　“嗯！”炎育陵用力点头，头上的泡沫就要滑到他眼睛。

　　芦绍宗赶忙擦去泡沫，拿水盆从浴缸勺了水，按着炎育陵额头让他仰颈，接着才用水给他洗去泡沫。

　　芦绍宗小心翼翼，水完全没流到炎育陵脸上，韩封就觉得自己会干脆按下炎育陵的头，然后兜头给他冲水，快多了。

　　“可是鲁克不是在家吗？”芦绍宗接着问。

　　“当然。”炎育陵仰着脖子说话，声音有些微颤抖。

　　“嘘，等等再说。”

　　炎育陵嘟着嘴，没再说话。原来还是挺听话。

　　待芦绍宗把炎育陵的头发洗好，炎育陵大概是知道洗澡过程已经结束，就回到浴缸边，再度把塑胶鸭浸到水里去吸水。

　　“鲁克当然在家，鲁克喜欢我嘛！他才不会去杰克森家咧！嘿嘿！”

　　韩封挑眉，挺满意耍这心计的炎育陵，以他这样的智商能骗得到小孩子是不错的。

　　“总之鸭鸭你明天拿去还，不还就吃胡萝卜。”芦绍宗挥掌又拍炎育陵屁股。

　　韩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以往在炎育陵心目中的地位现下是属于芦绍宗了。

　　“宗哥宗哥，鸭鸭为什么都不会待在水里？”炎育陵居然懂得扯开话题。

　　芦绍宗没跟他计较，拿了毛巾替他擦身。

　　“因为他肚子里有空气。”

　　“那我肚子有没有空气？”

　　“有啊。”

　　“那我也会一直一直跑到水面！”

　　“嗯，只要你保持呼吸，就永远不会沉下去。”

　　炎育陵松开手，站直身，置身在毛巾的包裹里，笑眯眯地望着水上的塑胶鸭。

　　韩封看得出神。

　　哦，原来洗个澡也能带出点道理让炎育陵明白。

　　“我要尿尿。”这句话整个煞风景。话才出口，炎育陵就悠然自得地往地面撒尿。

　　有没有搞错？怎么不尿马桶？忍一下会死？该不是连尿也得帮他洗？芦绍宗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变那么伟大？

　　韩封板着脸从椅子下地，默默回到厨房，夏穆正在告诉路卡炎育陵目前的饮食习惯和喜好。

　　“路，以后我来做饭。”韩封说。

　　夏穆和路卡朝他瞟了眼，就延续着他们刚在说的事情，把韩封当透明。

　　韩封咬牙。

　　这做饭他虽然不算差，可他宁愿吃老婆做的，所以老婆的做饭责任他不能抢。

　　但是总不能逃避照顾炎育陵身体卫生的责任吧。

　　好吧！

　　韩封收拾心情，恢复淡定。

　　他决定不会照着芦绍宗的方法来呵护炎育陵。

　　洗澡，擦屁股，忍尿，这些炎育陵都得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