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黛玉装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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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黛玉装傻
且说四黛玉在荣国府门口，扔了二踢脚、炮仗，炸地荣国府主仆一个个惊讶万分。一来二去查不出门道，只怕惊扰了娇客，惹得贾母生气。急忙忙开了正门西边两扇，请黛玉入府。王嬷嬷、雪雁等人，仍旧坐车从西角门进。
黛玉坐在轿子里，心中暗暗得意：这才是了。叫朕跟一帮子奴才秧子同走一个门，也不怕你们小门承受不起，倒塌了？
轿子入府，一路瞧他府里规矩甚大，直到垂花门外放才下轿，扶着婆子的手，入了正房大院，抬头入目五间上房。黛玉一路沉着脸，不说不笑。众婆子丫鬟只当她新丧母，兼一路舟车劳顿，累着了。哪知道小小姑娘，芯子竟然是个老鬼？
一时进了上房，三四个丫鬟争着打帘子，有人说：“林姑娘来了。”
迎面两人扶着一个银发老母迎上来。黛玉一看，忍不住泪先下来。心中暗暗叫苦：皇祖母，孩儿对不起您。本来不该给臣下诰命行礼，奈何她如今是孩儿外祖母。一会儿，孩儿下拜之时，您老别忘了附到她身上，只当是孩儿拜您吧。心里念叨两遍，只管站在门槛流泪，不肯上前。
贾母一瞅，心里一咯噔，暗道：琏儿等来信，说外孙女磕着头，偶尔犯糊涂。如今看着模样，不行礼不问安，呆呆站着只知道哭。究竟是路上受委屈了，还是真傻了？
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心疼女儿早逝，伸手搂外孙女在怀，叫一声“我的心肝肉啊”，大哭起来。
黛玉索性陪着哭，趁擦泪之际，趴在贾母怀里，扫屋里众人一眼，心中更加鄙夷：既然心疼外孙女，人都到前厅了，也没一个人出来迎迎。非要到上房，当着牢太太面显摆。两个老的大概是舅母，长辈不出来就算了。难不成，那个二十五六岁的蓝衣寡妇，也是哪个长辈不成？
李纨站在王夫人身后，刚挤出两滴泪，就觉浑身一冷。心问：哪个惦记爷呢？仔细一瞅，屋里除了林黛玉，并无生人。心中纳罕，只是暗暗记下，不好多看。
贾母哭完，黛玉终究还是委委屈屈磕头。慢慢下跪，膝盖还没挨着蒲团，早被丫鬟搀扶起来。挨着贾母坐了，一一拜见邢夫人、王夫人、珠大嫂子。
姑嫂俩相互见了，李纨笑着执起黛玉的手，刚想说说话，就听贾母叫请三位姑娘。迎春、探春、惜春来了，围着黛玉互相厮认，坐下说话。反倒是李纨可怜巴巴地站了半天，不得清闲。
黛玉看李纨脸上挂着笑，垂眸掩藏些许凶光，心中愈发称奇：荣国府的规矩，还真是大。一个守寡之人，都给压制的快憋不住了。
说了一会儿话，贾母又哭一回。黛玉装呆坐着，瞅着贾母不吭声。贾母自觉无趣，讪讪停泪。问起黛玉身体。
黛玉听了，低头作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那一年，府里有个姨娘怀孕，母亲送过去养胎药膳，说是外祖家方子，最宜保胎。我那时年幼，调皮不懂事，只当是好东西，趁着奶娘、丫鬟不备，偷偷吃了半碗。当天就病了一场。后来养好了，也落下病根，只长个头不长肉。好在发现及时，大夫说只需调养调养，等长大了，就不碍事了。想必还是外祖家方子太好，我年纪小，不受补吧。”说着，裂开嘴对贾母笑笑。
屋里众人听了这话，沉默半日。贾母脸色变了几变，嘴里念叨几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邢夫人偏过头笑笑，王夫人只做泥菩萨充耳不闻。李纨站在贾母身后，瞥一眼黛玉，看她呵呵笑，暗暗摇头：多好一个美人胚子，感情，真磕傻了？不至于吧？
迎春、探春姐妹则是低头不语。下头人有心者，难免埋怨姑太太下手太狠，怪不得林姑爷几房妻妾，都养不活一个儿子。
唯独惜春年纪小，没听明白，拉着黛玉问些南方景致。
正在屋里众人沉默之时，王熙凤来了。一通插科打诨，夸一通黛玉，哭两句姑母，再哄三声老太太。说什么“缺东西只管跟我说，丫头婆子们不听话了也只管跟我说”，黛玉一一应了。拉着王熙凤的手，一阵摩挲，啧啧，怎么同出一家，这王熙凤比王夫人性子、模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是这女人好，又聪明又能干，活脱脱一位郭络罗氏。可惜就是不对朕的胃口。若是老八来了，指定喜欢。
饶是王熙凤再泼辣，叫一个五六岁小姑娘摩挲半天，也有些不自在。急忙携了黛玉的手，送回贾母处，转脸安排林姑娘东西、随从。
这边王夫人总算开口说话，问凤姐月钱、缎子之事。王熙凤一一回了。
黛玉端起茶杯，陪着贾母喝茶吃果。就听王夫人轻声埋怨：“该顺手拿出来给你这妹妹做衣裳。”
凤姐还没说话，就听哐当一声，黛玉手里茶盏掉到地上打碎，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黛玉到扑到贾母怀里痛哭：“外祖母家竟然如此难过，怎么不说一声？纵然离的远些，母亲又没了。父亲依旧是您女婿，我依旧是您外孙女。若是舅舅家境艰难，请了外祖母与我们父女一同度日，也是我们孝心。您接连派人去扬州几次，怎么就不说一声。”
一通哭诉，众人听明白，全都惊讶不已。贾母颤颤巍巍扶起黛玉，“儿啊，谁跟你说荣国府不能过了？”登时变了脸色，冲屋里众人骂道，“哪个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黛玉抬头，抽抽搭搭，“方才进门，瞅见正门上挂的是‘荣国府’牌匾，我就纳闷，怎么舅舅袭的是将军爵，反而挂了个国公匾。刚才听二舅母说，该顺手拿出来做衣裳。我才明白，原来家中窘迫，自从今年年初说要接我来，到现在近半年时间，竟然连个衣服料子都凑不齐、拿不起。及至我来了，琏嫂子才急忙忙去找，找了半日找不着，怪不得半天才来。瞧着脑门儿上汗，可怜见的。怪不得，原来是没钱做将军牌匾。可怜我那母亲，竟然到死都不知道娘家生计艰难。只道是依旧‘白玉为堂金做马’。哪知道，外祖母这里竟然到了数着米粒下锅的地步。外祖母，您随孩儿回扬州吧。我家虽穷，一年到头，做几套衣服总归不用着急，总归还有一碗饭吃。”
黛玉一面说一面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拉着凤姐的手，“请琏嫂子派人，去请二位舅舅，我拜别舅父大人，就请外祖母南下扬州。”凤姐还没说话，黛玉又吩咐李纨，“大嫂子，还请嘱咐丫鬟姐姐们收拾外祖母衣服以及常用之物，一会儿好坐船。哪个愿意陪着外祖母去的，一同收拾好东西，待会儿到垂花门外候着。跟了我一同走。”
李纨皱眉不语，悄悄叫来琥珀，命她去找林姑娘乳母、丫鬟。回到贾母身边，就看黛玉撒泼：“怪不得我来了半日，都不曾见两位舅舅。难道是家境艰难至此，好衣服都进了当铺换肉包子果腹。镇日不敢出门，连见外甥女都不能了吗？”
哭着哭着，外头疾步进来三人，正是黛□□母王嬷嬷、丫鬟雪雁、海棠。只见王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白瓷瓶子，摘下瓶塞，叫雪雁、海棠上前，扶住黛玉肩膀，轻声哄着，将瓶子放到黛玉鼻子下面，嗅上一嗅。
黛玉赶紧捂嘴，打个喷嚏。低头一笑，趴在贾母怀里，慢慢睡着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贾母叫来鸳鸯，“把林姑娘放我床上，好好照应着。”鸳鸯领着几个小丫鬟上前，跟雪雁、海棠一起，扶着黛玉走了。贾母这才腾出手来问王嬷嬷。
王嬷嬷事先得了黛玉嘱咐，不卑不亢笑着回话：“老太太您是姑娘亲外祖母，这事该跟您说。自从我家太太去后，姑娘思念母亲，心里越发受不得气。但凡谁给她难堪，或是故意为难了，或者怎么着了，姑娘难免就犯糊涂。一糊涂，就爱说实话。好在从来不瞎掰，从不是无中生有。我家老爷说，难为姑娘心性纯良，随她去吧。倒是有个游方和尚，到我家化缘，说姑娘这个习惯不好，见不得外人。便送了这个药。不过是安神，只因姑娘连日舟车劳顿累了，这才睡着。”
这话一出，屋里又是一阵静谧。贾母呆坐半晌，摆摆手，“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姑娘们也跟你们大嫂子回去，到传饭时候再过来。”
王嬷嬷笑着随众人退下，去套间暖阁里伺候黛玉。鸳鸯见王嬷嬷来了，有了主事之人，便带着贾母身边人踮着脚尖退出去。暖阁里，只留雪雁、海棠陪着王嬷嬷伺候。
不说邢夫人、王夫人各自回去，心中如何思量。单说王熙凤跟李纨妯娌两个，带着迎春姐妹回去，叫迎春三人先回屋里静养，妯娌两个携手，回到凤姐院子里。进了屋，落了座，平儿摆上茶来，与素云领着人退下，坐到门外台阶上说话。凤姐这才问：“你瞧着，这位林姑娘，可是面熟？”
李纨捂着帕子笑了，“我一个槁木死灰，哪里懂什么面熟不面熟的。倒是你，该抽空问问宝兄弟，叫他试探试探才对。”
凤姐瞪李纨一眼，心里暗暗琢磨，答应李纨，“那话说的，一句比一句毒。刚才她拉着我手摩挲那会儿，我还以为是老二呢。”
李纨摇头不说话，凤姐想了想，丢在一边，“凭她如何，就算老爷子来了，不还是个小姑娘壳子？管她呢。”从抽屉里翻出账本，叫来李纨，“你上回说的那个书局，我可是找着地方了。先说好，咱俩三七开，总不能我又出钱又出人又出力，反倒叫你白占便宜。”
李纨翻个白眼，接过账本翻一遍，随手扔到凤姐怀里，“只要你不做假账就成。”
二人正说着，平儿在外头回话：“老太太那边叫传饭了。”
妯娌二人急忙收了账本，赶到上房立规矩。见黛玉已经起身，坐在贾母左下手，少不得问候一番。只是谁都不不敢提方才之事。
一时饭毕，李纨、凤姐各自回去吃饭，贾母带着几个孙女们说话。就听外头丫鬟回话：“宝玉来了。”
门帘一挑，进来一位少年公子。
不看倒罢，黛玉一看，就来了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黛玉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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