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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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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邢兰佩,今年28岁,还有两年可以活。我本来可以活到60岁,但是,我遇见了他,与他定下契约,将一半的生命给了他。
剩下的日子,你会代我看着这个我看也看不够的世界吧。
原本我名叫田兰,直到16岁都住在住在N市的念慈孤儿院,我是孤儿院里比较大的孩子了。因为我患有血友病,所以一直不曾有人领养。可是,直到16岁,我还在奇迹般地健健康康地活着。因为我不可以受伤,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而注射用的凝血因子非常昂贵,是孤儿院根本负担不起的。所以院长基本上是禁止我出门的。所以,我到16岁为止,都一直在这个小院子里呆着。
我每天的活动也仅限于在楼下的院子里晃上两圈。我熟悉院子里的一切,每一颗校草,每一朵小花。我喜欢院子里的泡桐花,每年初春的时候,它就会开花,那种大大的,淡紫色的喇叭形的花。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花。除此之外,我每天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孤儿院里的书从来不缺的,一般学校里每年会组织一些捐款捐物的活动,钱捐的不多,可唯独书很多。不光是那些故事书,还有很多做过的练习册,于是,我每天就看那些各式各样的书,想象着外面的世界。
现在,对于我来说,外面的世界,紧紧是我从没去过的街对面而已。那条我每天看却从未走过的马路。
XXXX年2月29日,那个改变了我剩余人生的日子,我至今还记得,那是我重生的日子。
那天清晨6点左右,东方才泛起一线鱼肚白,路上已经慢慢开始有了汽车的声音。一朵泡桐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我枕边。那时我已经醒了,拿起那朵淡紫色的花,起来床,站到窗口,想要谢谢院子里的泡桐树。
初春清冷的空气吹进房间,吹在我身上,浑身顿觉一股凉意,睡意全无。我望着空旷的街道出神,突然有种预感,今天,我会走出这个院子,走上那条街,走进那个我向往的外面世界。
我看到有个清瘦的男孩,穿着灰色宽大的毛衣,慢慢地走在街上。一开始,我以为他带着白色的帽子,可是等他走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他的头发,一头银白银白的头发,在清晨深蓝色的天空下,尤为显眼,仿佛还泛着蓝色的光。他站住了,仿佛要过街的样子,把脸正对这我。虽然隔得很远,可我依旧可以感觉到,他那我从未见过的精致的脸庞,那银色刘海下的鬼魅的紫色瞳仁,好像看着我一样,让我的心脏开始莫名的悸动。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那双眼睛,明明隔得那么远,却看得如此清晰。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快速靠近,而他却在这时,迈出了脚步。在路中央与汽车相撞的那一刻,我几乎感到自己的血液凝固了,我睁大双眼,惊恐地望着陆中央的一滩血迹,他银白色的头发,染上鲜红,让我一阵眩晕,几乎跌坐在床边。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穿着单薄的白色的睡裙冲下了楼,我从没这样快速地跑过,脑袋中一片空白,我忘了我是怎样穿过那道铁门,忘了我是怎样踏上那条可望而不可即的马路,来到他身边。
那辆撞倒他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空空荡荡的街上,只有我一个人,抱着浑身是血的他。
我用满是鲜血的手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那个我从小被告知了无数遍的号码,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怀里这个男孩,第一次拨通。
我把裙子私下一条来,裹在他仍在不断往外流着血的头,将他抱在怀里,心里开始莫名的难过,那样强烈的情绪,我似乎第一次感觉到,那样强烈的心脏的跳动,我至今还记得那声音,自己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我颓然地坐在医院的长廊里,穿着撕破的满是血迹的睡裙,光着一只脚,耷拉着脑袋,等他的消息。这个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我无限的吸引力,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他是否安好。我把两只脚所在椅子上,用双手捂着已经冰凉的双脚,看着那些半干的血迹,似乎有种预感,那些血和我血管理流淌的,是相同的东西,只不过,我的血液是不完整的,就像我残缺的人生一样,冥冥中,似乎又另一半在等着我。
一个护士神色紧张地跑过来,对着医生小声地讲,说血库的要是忽然打不开了。现在正是打量要用血的时候,怎么办?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什么血型?”
“A型。”医生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居然没有人是A型的,只有一个还在病中的人是O型血。
“我是。”我抬起头看着医生。一片静默中,我的声音显得尤为响亮,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上。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样想的,我不可以抽血,那会要了我的命。可那是,我只想着,也许可以救活他,似乎他就是能使我生命更完整的另一半,缺失的那一半。
我看着针管慢慢插进我的静脉,我看着血开始涌进透明的袋子里,慢慢加速,到开始喷进袋子里,接着,开始从针管以外的地方涌出来。一旁的护士被吓得手足无措,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接着尖叫着跑出去,“医生!医生!不好了!这边,,这边,,,,”
我感觉到了血的温度,流淌在手臂上的感觉,有一丝温暖,让我原本冰凉的手臂感到很舒服。我觉得自己有些困意了,耳朵也听不清周围慌乱的人群的喊叫声,只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寂静而美好,我会将这一丝残留的温暖,留给那个男孩,那个一头白发的男孩。
“医生,求你,我的血,千万别浪费了,可以给的,都给他吧,我本来就是个一直活在死亡边缘的人。如今,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请把我的人生,全部交付给他吧。”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渐渐感觉不到周围。
那篇模糊,开始变白,仿佛从远处射来的白色的光。
光里,渐渐出现一道人影,银白色的头发,紫色的瞳仁,温柔地看着我。
“我叫江蓠,我是来接你的。”他想我伸出手。
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一下子提到了半空,“你说愿将生命交付与我吗?”
我看了看还在不住流淌着鲜红色血液的手臂,“我已经将生命交付与你了。”
接着那些血液飘了起来,变成一根血红的带子,缠住了他的手臂,我我手臂上的血液,也开始越缠越紧,疼的我开始发抖,感觉似乎要将我的骨头生生勒断。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他正站在我面前,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变成了黑色,鬼魅的紫色的瞳仁,也变成了黑色。
“江蓠。”这个名字我脱口而出。
他看着我温柔地笑了笑,“嗯,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