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56、行骗走江湖53

　　第五十三章
　　“哈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映著回音分外刺耳。
　　楚青锋站在山崖上，睨视著挂在崖边的两人，大笑不止。
　　樊二虎紧抓著阿善的手腕，双脚勾在崖边死死支撑著。
　　“阿善──阿善──”樊二虎急切地呼唤道，适才见他被打飞出去的那一刻，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阿善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更让樊二虎忧心难安。
　　楚青锋止住了笑，慢悠悠地说：“我数一二三，你松开他，我救你上来。”
　　樊二虎气得咬牙切齿：“你这小人！阿善救了你，还带你见他师父，你居然如此恩将仇报！”
　　楚青锋冷笑一声：“就算他不救，我也死不了。况且月仙本来就是我的，他带我来见是理所当然。话说回来，月仙曾为了他把我骗得好苦──所以，他该死！”
　　“你不可理喻！”
　　“随你怎麽说。我没那麽多耐心的。一，二……”
　　待“三”字出口，见樊二虎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楚青锋鄙夷地哼了一声，运足力气狠狠的踢上了他的脚。
　　立刻，樊二虎抓著阿善摔了下去，消失在山间的雾霭中……
　　楚青锋没再多看一眼，回身来到楚月仙的坟前，露出了个满足的笑。
　　“你竟然死了，真是太好了，”他蹲下身子，用手扒著土，自言自语道：“这麽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有你死了才不会拒绝我，只有你死了才不会欺骗我，离开我！”
　　说著说著，楚青锋一阵猛咳，嘴角淌下鲜血──方才那一掌是他重伤未愈之下硬拼的一掌，现下气血翻涌再难压抑。但他毫不在意，固执的挖著土。
　　坟堆逐渐被刨出个大坑，他的手指也变得鲜血淋漓，但楚青锋似是毫无觉察，缓缓地倾诉道：“所以……我就决定，如果老天再让我遇见你，那便是缘，我不会再放你离开──就算亲手杀了你，你也要属於我！”

　　樊二虎紧抓著阿善的手腕，不敢有丝毫松懈，眼下他的姿势非常难挨。
　　刚才坠下山崖时本以为生还无望，猛然想到雷霆剑还在自己手中，当下在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然後运足气力把剑往岩壁上一插，堪堪停住了下坠之势。
　　樊二虎暗道好险，不禁打心眼里赞美这雷霆剑真是锋芒宝刃──幸亏阿善让自己拿著它开路。
　　他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抓住阿善，从目前的角度只能看到阿善的头顶，看不见面目。想到方才楚青锋那一掌，依然心有余悸──特别是阿善唇边的那抹猩红。樊二虎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往坏处想，阿善总是说自己吉人天相，福大命大，绝对会没事的。
　　在山壁上挂著不是个事，他四处看了看，斜下方五丈开外有一棵松树，劲干虬枝，其冠如伞。如果能挪到那里去，应该就安全许多了。但他两只手都占著，根本没办法移动半分。
　　樊二虎呼唤道：“阿善──阿善──”
　　阿善一动不动。
　　心中的不安扩大，他提高音量，又大声的呼唤了几声：“阿善，阿善，你醒醒──”
　　终於，阿善微微抬起了头，虚弱的应道：“听见啦，叫魂儿哪……”听到那平日里惯有的语气，樊二虎稍稍放下了悬著的心，说：“阿善，你来抱著我的腰，我们挪倒那棵树上去。”
　　“嗯。”阿善应了一声，顺著樊二虎的手劲，搂住了他的腰。他现在没力气，抱得不松不紧的，樊二虎担心得不敢松开手，说：“阿善，你抱紧一点，要是没力气就把我的腰带解下来系身上。”
　　阿善迟疑著说：“解开你的腰带……那你裤子掉下去怎麽办？”
　　樊二虎脸一红，说：“那你就挨紧点，不让它掉下去不就行了？”这时候还有心思操心这事儿，看来阿善的情况还不算太坏。
　　阿善解开他的腰带，把两人绑在一起。
　　樊二虎这才松开了手，试了试腰带的松紧。经过这一番折腾，雷霆剑已经有了些许的松动，眼看不能再待下去，樊二虎攀住石缝拔出剑，一点一点朝斜下方的松树挪过去。
　　咫尺的距离，却在艰难和谨慎之下“走”了小半个时辰。最後终於坐到了结实的树枝上，虽然被松针扎得难受，也算松了一口气了。
　　樊二虎一边解开腰带，一边暗想，怪不得说书先生总说落崖的人一定不会死，看来是真的呢。向阿善看去却见他神情委顿，脸色苍白，似要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样子，他心中一紧，呼唤著：“阿善！阿善！”
　　阿善勉强睁开眼睛说：“我没事。”
　　可他那样子实在不像是“没事”。樊二虎摸了摸身後，还好，他有把包裹负在背上，十字交叉绑得很结实，里边有阿善的宝贝玉匣子和很多的瓶瓶罐罐。
　　解开包裹，把药瓶子放在阿善面前问：“哪个是能治伤的？快点吃下去！”阿善挑出两个瓶子，吃了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脸色恢复了许多，也有了些精神。
　　“楚青锋的药当真不错，他的人却太可恶了。”阿善说。
　　“的确可恶！忘恩负义！”经历此事之後樊二虎对楚青锋咬牙切齿。江湖人都说他不好相与，果然一点没错。
　　阿善叹了口气说：“看来他还是对我怀恨在心啊……还以为他转了性子呢。不过，也真奇怪……他既然没有放下往事，为什麽在得知师父死讯时那麽平静？还不咸不淡地连我都骗过了……他原先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脾气，没这麽耍心机的……看来这些年他也变了不少，大约是被师父留下了後遗症吧……也是个可怜人啊。”
　　樊二虎伸手帮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楚青锋让阿善险些丢了性命，可阿善的言语中竟没有怨恨的意思，语气中依然是无奈和同情……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得知他的名字时，还很气急败坏的说“你也配叫‘善’字”？现在想想，这名字有点儿沾边呢。
　　不想让阿善为了此事再长吁短叹，便说道：“反正，你原先打算的就是让他知道你师父的死讯後逃走，眼下也算是达成了，我们以後绕开他就是了。”
　　“嗯，也对，以後不再和他碰面了。”阿善看了看樊二虎，有些内疚地说：“我们之间的事把你也卷进来了，害你也掉下来……”
　　“我？没事，又没摔著。”樊二虎三言两句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还是先考虑目前的情况吧。我看这树离地面也就十来丈了，我们先下到谷底，再找找看有没有出去的路。我背著你，还用腰带系著。包裹和剑你拿好，对了，这剑救了咱们一命，把它交给碧云宫弟子时，可要记得感谢。”
　　阿善扑哧笑了：“你想的还真周到，看不出你关键时刻还挺管用的。”
　　松树下面的岩壁有了些坡度，虽然不大，但比起刚才好了一些，再加上接近地面，石头的棱角多了起来，因此下崖的路还算顺利。
　　阿善伏在樊二虎宽厚的背上，随著他一点一点向下移动著。楚青锋那一掌震得他到现在都还四肢无力，但他却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胸背紧贴，一根带子把两人紧紧绑在一起，彼此身体的热度忠实的传到了对方身上，那热度似乎一直暖到了心里。阿善在恍然间觉得……这悬崖峭壁，似乎也不再可怕了呢……
　　不期然间，和樊二虎相遇的前前後後就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个不停。
　　心中热意流淌，有什麽话想要脱口而出，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的阿善鲜少有难以表达心情的时候，想了半晌，只得搂紧了他的脖子，闷声说：“……其实……我被打之後，没有晕过去……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虽然朦朦胧胧的，像隔了一层雾……”
　　“哦。”樊二虎应了一声，不解阿善干吗突然说这个，现下的情况不容仔细想，他小心翼翼地寻找下个落脚点。
　　阿善看他没什麽反应，有些莫名的气恼：“所以……我听到楚青锋的话了……”
　　“哦，他说什麽了？”
　　“他说……他可以救你……但要你把我扔下来……”
　　樊二虎停下了动作，隐约明白阿善想说什麽了，几分期待，几分不敢确定。
　　“但你没有松开手，所以……我很高兴……”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阿善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怎麽脸上发烫，心跳得这样快？而且……一想到自己心跳如鼓会被樊二虎觉察到，就很别扭，这种异样的心情究竟是什麽……
　　忽然，瞄见樊二虎的脖子耳根红成一片，又立刻开心起来，心中莫名的感到安慰和满足：嗯……看来有如此情绪的人不光是自己呢。忽然起了戏谑之心，也忘记这是哪里了，阿善把唇凑在樊二虎的脖子上，先吹了一口热气，然後吻住吸吮。
　　樊二虎身子一震，叫了出来：“你……你不想摔死就给我老实呆著！”
　　阿善回过神来，想起了目前的处境，吐了吐舌头。樊二虎面色通红呼吸急促，平定了好半天才继续往下爬。
　　阿善不敢再乱动，但看著被自己吸出来的那块红痕，却是满眼的笑意。